第66章 陆拾伍

铃兰没有马上说话。

“如果辰彦没有死,他还活着的话,你会替我们的孩子复仇吗?”她冷不胜防的问,铃兰可以感觉得到,正将她错位的发丝抚平的手忽而停顿了一帧。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当然不可能原谅,可当这个元凶是辰彦时,他会不会一招杀了他呢?斑也这样反问自己。

斑没有立刻回答的反应,已经给了铃兰一种答案。泉奈已经给过他惩罚了,即使辰彦再死一千次,她的孩子也不可能回来了。她不过是有点看不清,孩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究竟有没有朋友重。他却连几句哄骗她的谎言都不愿说。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我有些困了,你一定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他不许它离开。斑握住了她正要离他而去的玉指,重新将它暖热。

他知道她心中有很多委屈,她每一次的不依不饶,都是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捧盐,逼他违背自己的道义,所以她让自己选择了沉默。

“不要胡思乱想了,累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吧。等你醒来时,已经回到家里了。”

她虚亏的身体确实有些倦了,轻柔沙哑的余音好像梦中的呓语,“如果现在有面镜子,我一定会觉得里面的人很讨厌,就像我的差劲父母一样,生下我却又不管……”

“他一定会回到我们膝下的。这块土地上,实在太乱糟糟了。等我们的孩子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时,一定比现在好。”他的语气坚定,犹如誓言。斑不光安慰铃兰,也是在对自己保证。

“未来我们的孩子无论他是男是女,像我还是像你,我都会护他周全,绝不再受任何伤害!”

斑似乎说了什么,笃定的誓言断断续续。

他低头再看时,怀里的铃兰已经睡着了,轻盈浓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湿润的水汽。

“斑大人,您要的披——!”

年轻女孩着急复命,一时忘记了敲门。进来便撞见斑搂着一个女子。当即羞红了脸,杵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

斑早有察觉她匆忙的步伐,只是不想惊扰铃兰,才没有放下她。他轻声道,“拿过来吧。”

“哦,是!”女孩战兢上前,双手将披风递交给他时,无意间窥见了沉睡在他怀里的铃兰,精致的脸颊上还淌着两行未干的泪。

来不及细细探究清楚她究竟是怎样的月貌花容,女孩便告辞退下了。

他的披风刚好足够将铃兰裹在里面,外面还盖了一张毯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斑抱着铃兰走出来。

“哥——”泉奈闻声回过身来。是斑让他在这里等他的,他一个人走出去是一回事,在他肩侧走出去又是另一番意义。

“我们回家。”

眼看被甩在后面的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迟疑的上前道。“斑大人……”

“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念及同族的情分他才肯施舍出一点时间给他们。

“……龙之介长老交待下来说,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如果您一定要带走泉奈大人,就必须留下这位姑娘。”龙之介早有所料,斑回来后一定会放走泉奈。部下左右为难,他们既不敢阻拦斑,又怕长老日后兴师问罪。

不等泉奈分辨,斑开口问道,“长老的命令让你们很难办吗?”

“您是我们的首领,龙之介长老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哪一边都是我们所敬畏的领导者,望您理解!”他们自知拦不住斑,除了千手一族的柱间就算神鬼也不能奈他何。

部下躬身说完,另一个部下紧接着说道,“或者您派人过去知会长老一声,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斑的声音依然极为平静,平静的宣布着他的主权。部下看到他的脸色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那你就去通知他们一下吧。”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斑向前迈开步伐道,“让他们搞清楚宇智波一族由谁做主。”

**

辰彦生平最不喜欢言而无信。萤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他说过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天未明时,她终于见到了他的遗体。一同前来的还有萤火的父母。

母亲抱着她的肩膀,辰彦的死虽让人感到遗憾,不过总算解开了这段错位的婚姻。

女儿失神的反应,让母亲一怔。

萤火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昨天他唇边噙着光芒的画面还铺在眼前。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他伤痕累累,像打了败仗一样狼狈,却还是她映像中的那么利落。退化的写轮眼一片混沌,好像在笑的嘴角,看起来仿佛那么坦然。

萤火不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眼中看到的人是否只是姐姐。那笑容又是否能有一丝与她相关?

她没有哭。她不得不捱过这令人肝肠寸裂的痛苦。因为,她的身体中还承载了另一个生命。

流言蜚语在宇智波族地内疯狂蔓延。斑安置好铃兰后,便召集来五位长老,以及除去铃兰以外的所有当事人,当面裁决出一个结果。

泉奈和斑商量过,还是隐去万花筒写轮眼的秘密。只说他是为了夺取首领之位,包括他向风魔一族透漏情报的事,全都讲述清楚。

只是差一点,他们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斑在一旁听着泉奈亲口讲述,那一夜的触目惊心,仿佛历历在目。

“一派胡言!”龙之介口上将辰彦的罪名推的一干二净。“既是密谋,那女子又是从何处得知?此事有太多奇怪之处。反倒是我们首领大人的做法不能服众。”

他质疑斑徇私舞弊,擅自释放了当场抓到的嫌疑人。

“说到公平,那么——”斑掰着手指,向他清算道。

“重伤我弟弟——”

“谋害我未婚妻——”

“杀死我未出世的孩子。这又该如何算呢?”

其他三位长老见斑的面色临近愠怒的边缘,立刻出来圆场。

除去铃兰,当时在场的只有泉奈和辰彦两人。整个忍界都知斑和泉奈,他们兄弟深情厚义。没有人相信泉奈会伤害自己的侄子。斑的孩子死于辰彦之手,这是他们再想诡辩也无法推掉的铁定事实。

无论孰是孰非,双方都是失去了他们至亲的骨肉。在其他长老从中调和下,结果就是两命相抵,两不相欠。

“等一下。”公事说完了,他还有私事要说。离开会议室前,斑郑重警告他们。显然是有人想要颠倒黑白。

他说这话时,目光就停在龙之介和赤羽两人身上,锐利得让两位老马识途的长老都一下怔住。他的存在本身,仿佛就是对族人最有利的震慑。

“想要试试我的座位,大可以直接来找我。谁若再伤害我身边的人,可不要怪我不顾念同族之情,明白了吗?”

辰彦当日下葬。诚心来送他最后一程的族人有许多。一夜之前,他还是受人尊重的英雄。只是一夜,族人们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挤满了人的墓地前,充斥着各种无声的风言风语。

他们听说泉奈瞳力的变化,与这两件沸沸扬扬的大事想必,铃兰的到来和未婚先孕也就没有那么抢眼了。一时之间,不同版本的故事在宇智波族内众说纷纭。最离谱的还有将她腹中的胎儿和泉奈挂上了勾。

有些人不免怜悯,挺着大肚子还要为夫服丧的萤火。斑一定恨毒了辰彦,她今后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了。

他们都以为,斑不会出现。泉奈跟在兄长身后,族人纷纷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他还穿着归来时那身衣服,从羽贺通知斑到现在,他连眼睛都还没有合过。斑没有行礼,也没有任何致辞,只将一杯清酒倒进了祭祀的火盆里,激起一阵不敬的烈焰,好像火色的战书。

若如真的存在泉下有知,这家伙一定可以听到他向他发出的挑战。

“节哀。”泉奈低声对萤火说道。尽管这句劝慰出自他这个凶手之口,听上去就像落井下石。

可是,面对他的妻子。泉奈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他是死在他手上的,泉奈终究有一丝愧疚。“今后生活上,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我会尽量帮忙。”

一个人的疯狂,需要多少人来承担悲伤。萤火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过去的直觉告诉她,辰彦不是部分传言中的那般无辜。

泉奈也缠着多出绷带。她能责怪于谁,宇智波一族的命运吗?还是宇智波一族那犹如尾生抱柱,至死方休的爱。

“我一个人可以的。”萤火始终抵着头。她拒绝了泉奈的好意。她要将腹中的婴儿抚养长大。这是她现在唯一的愿望。

她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斑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好似在对那个还在孕育的生命说,“让自己变得强大吧。”

因为那是他曾鲜衣怒马,在这世上存在过的唯一证明了。

**

铃兰不知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有关她的流言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一觉醒来,那种钻进骨缝儿的潮湿阴冷,早已奉头鼠窜得不见踪影。空气中挥发着阳光的温暖。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柔和的阳曦,透过木格拉门斜斜的倾洒下来。眼前的景致不是她所熟悉的环境,她又被移到了新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间传统和风的寝室,床被都柔软舒适很多。还有一位衣着素净的老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跪坐守在她旁边。

较为和蔼的妇人先开口说道,“你醒了呀,铃兰姑娘?”

“您怎会知道我的名字?”铃兰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这间房间正对着院子采光正好,只是顾及她身体虚弱不能见风,才将它隔绝在了门外。

不难看出这里应该是一户名门之家,特点就是颇为宽敞,还呈现出一股武家之范。

难道这里是,宇智波内部的什么地方?收拾得整整洁洁的寝室,更衬显它的陈设简约。充分表明了主人的兴趣。对面两层挨格里,轻松地码放着泛黄的老书与卷轴,看样子像是随手拿过来的。略过桌角的鹰隼逼真标本时,铃兰突然觉得这项爱好有些似曾相识。

直到她转过头来,才望见悬挂于她头后墙面中央,一度被忽略的火焰巨扇与镰刀。

让她怔住的不止是巨扇的威严。妇人解释道,“是斑大人交待的。老妇还没有自我介绍,老妇是斑大人家的佣人,他们都唤我米婶。这是老妇的女儿,阿江。”

这里放着斑外出从不离身的武器,而眼前的大婶又是斑家的佣人……

“请问这里是……”

“是斑大人的家。”

该说什么呢……。她欣赏的男人果然与众不同,就连金屋藏娇都藏得如此磊落高调。铃兰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到,外面白浪掀天的流言蜚语。

“那么,他告诉你们二位,我何时能回去了吗?”

“这倒没有。斑大人清晨回过来一次,交待过要好好照顾姑娘!之后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又和泉奈少爷一起出去了!”名叫阿江的女孩一双大眼睛里透着聪明伶俐。虽然斑没有这么说过,但是她们都已心照不宣。这位斑第一个领回家的女子,就是她们未来的女主人了。

“将近午饭时间了,铃兰姑娘你想吃点什么,老妇这就叫阿江去准备?”

“多谢您了,我还不饿。”铃兰撒了谎。最后一次吃东西,还是一天以前,她并非感受不到饥饿的折磨,只是没有胃口而已。

“那怎么可以呢?”

“就算勉强也吃一点吧?阿江专门熬了薯蓣豚骨汤,它对骨伤愈合很有好处的!老妇这就去热一热,再准备些清淡小菜,请稍等一下。阿江,你在这里陪铃兰姑娘说说话吧。”

麻痹人心的药效一过,伤口终究还会痛。同她一起醒过来的痛觉,渐渐复苏再次涌上心头。究竟是有助骨伤愈合,还是小产后的虚亏?

“待会还有几种药是医生叮嘱要喝的。”或许是斑的吩咐。她们都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身体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生理反应,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孩子从来不曾存在。

铃兰看了看米婶,她也不想为难他人,隔了片刻才接受道,“那就麻烦您了。”

米婶走后,阿江往前凑了凑说,“前几天,我帮哥哥买东西去过你店里了。大家都对斑大人的未婚妻很好奇,族里很多女孩子都去看铃兰姑娘了。可惜我去的那天,铃兰姑娘你不在。现在这么看来,你不像一个商人。”

阿江印象里的商店街老板娘,都是炮语连珠,非常热情。

“是啊,售卖货品毕竟不是我的本行。”

“啊,不不不。”女孩连忙摆手,“阿江只是觉得,你和阿江想象的不太一样。”

铃兰没有责怪阿江的意思。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不过从她自己口中,道出了他们族人的心声罢了。

“那我像是哪一种人呢?”她随口找了一个话题。

她浅尝辄止的一笑,更让阿江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她和母亲先前还在犯愁。斑大人又不在,万一她醒来后嚎啕大哭,亦或寻死觅活的,那叫她们如何应对?

她发自内心的说,“铃兰姑娘你很通情达理,像普通女孩子一样柔弱,可又不像她们那样温顺。你身上有一种……就是那种韵味,阿江也说不好。”

“通情达理吗?”

“是啊,其实我们宇智波一族的女孩子也没有那么凶嘛……”阿江是个活泼善谈的女孩子。她平常只是过来帮忙洗洗衣服,不住在这里。

少女打开话匣子,天南海北地从枣之国的红豆丸子,讲到附近虎徹一族,暗恋泉奈的小胖妹。光是崇拜泉奈的女孩子,就讲了一个小时。铃兰的两只耳朵不断被灌入,南贺川新鲜趣事和八卦绯闻,不给她一丝胡思乱想的机会。

女孩真挚开朗的讲述,极具感染力。铃兰目不转睛,仿佛听得津津有味,配合着喜剧的**,唇角弯出或浅或嫣然的弧度。

一天的时间很慢,就这么拖着它疲惫的脚步直到月明星稀,日月再一次交替。

喝过最后一顿药,她们见铃兰睡下稍稍松了口气。米婶带着灯笼,悄悄合上拉门。阿江也趁夜色不沉回家去了。

安静下来的房间,好比一个与世隔绝的孤独世界。睁开清明的眸子,屋内没有光亮犹如隔着一层灰色的薄纱,还可以看清孤傲威严的大扇。

被喧嚣压制在心里的空当终于跑出来作祟。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斑的气息,让人有一种窝心的酸楚。

夜色最浓时,走廊上传来了动静。熟悉的声线中混着米婶的说话声,她听不真切。

“待会吃了东西,早点休息。”斑言简意赅的叮嘱了泉奈几句,从出事到现在他怕是还没有休息过。“不用让自己急着熟悉新瞳力,以我们如今的风头,任务接踵而至。后面恐怕没有给你补觉的机会。”

“放心吧,哥。我知道的。”泉奈应声后,复又看向斑身后的走廊。“时候太晚了,我就不过去打扰铃兰了,你帮我问候她。”

“恩。”这么多天不在族里,以他的性子一定会去翻翻最近的事务,今天的斑却没有心情。从昨夜就在忙着处理辰彦的事情,他和泉奈一样,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他也没有胃口。

斑只洗了一个澡,洗掉了一路奔波的风尘,换上了龙胆色的浴衣。

他没有刻意隐去门声,划开门见到一身纯白的铃兰坐在被子中,斑毫不意外——就知道她一个人没有睡熟。

铃兰现在只能慢吞吞地,靠小臂支撑着坐起身。

借着拢在灯罩内的昏黄橘光,他端详了她一阵。

“今天看起来似乎漂亮了一点。”至少有了一些血色。无论如何,这双黑瞳总算又恢复成他心目中如星如辰,潋滟灵动的样子。

“那要感谢医生和米婶她们的精心照料。有结果下来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你不是已经回家了吗?”她想起昨夜斑在牢里说过的「回家」——原来是这个意思。

铃兰自然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你不觉得这样安排,明晃晃的把一个女子抱回自己寝室有何不妥吗,族长大人?”

“没有什么不妥。我已经派羽贺去过你家,通知过你姐姐和那个小鬼了,还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过来。”

“现在全族人都知道……”他跳过了这个事实,“没有必要欲盖弥彰。大家都知道,你现在只能躺着。”

斑话还没说完就走到壁橱前。今晚的他看起来,没有太多想要说话的**。没穿战服的他多了一分真实感,甩给人的背影却依旧飞扬跋扈。

要说世上还有谁可以感同身受她心中痛楚的,只有他的父亲了吧?

铃兰明白斑的用意。他不想放她一个人独自承受难过。白天也有人照顾她。距离上这里又更近些,防止她路上再受风寒。

可是,他们距离光明正大的住在同一屋檐下,终究还差一步。况且……

斑嫌麻烦没有再叫来米婶,自己从壁橱中拿出一个枕头。毫不掩饰地嫌弃她没有眼色,仍然独占着床被中央,非要他到出口提醒。“往旁边挪一挪,这个活动范围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铃兰没有遵从斑的意思。“今夜斑大人需要一个暖床的人。”

“我现在这副样子,既难看又不实用。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哦。”自从她小产后,只能用热毛巾擦拭身体。一直没有好好梳洗过,不需照镜子,都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怎样的蓬头垢面不修边幅。

“不需要。”斑干脆不要那个无处可放的枕头了。他熄灭了灯烛,强行占领了一半领地。

原本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的被褥,现在多了斑这么一具,不算清瘦的强健身躯,实在有点拥挤。先人留下来的传统,即使是共结连理的结发夫妻,也是分床而睡。

他们大概就是从此养成了习惯,习惯了两心相依的温暖。

“这样就暖和了。”斑伸出一只结实的手臂来,轻轻拉过她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前,瞬间驱散了萦绕在她心头的千丝万缕,且下命令道。“睡觉!”

铃兰想像他父亲去世时那晚一样抱着他。肋骨处的伤让她不便张开手臂,她便牵起了他的手。稍显粗粝的大手默契地与她十指相扣。

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共枕而眠。像现在这样,静静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却是第一次,舔舐治愈着彼此心中的伤口。

“名门大户果然都很讲究呢。”直到烛火烟消了好久,才再响起铃兰的轻声呢喃。“族长大人亲自以身相侍,宇智波一族的待客之道,真是太体贴了?”

“不知其他姑娘来访,也有这样的待遇吗?”

柔软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肩窝,搅得人有些痒。就在她以为不会再有回音时,闭着双目的斑喃喃道,“明日让阿江去镇上,买张大点的被子回来。”

接下来的大半月中,恰好没有特别重要的任务,斑都留在族里。

他始终没提过送她回去的事情。看样子打算让她就一直这么住到元月,连迁居的麻烦都省去了。

经过几日的治疗和调养,铃兰已经能离开被子,小坐一会儿。有斑在她身边,的确安心了许多。每天都睡得安稳非常。

尽管舍不得他身边的温暖,铃兰还是只住了四日。一来,她不想太过麻烦他人。二来,虽然她是伤者,每晚都是和衣而睡,她枕侧的人却健康的很。

她睡得香甜时,斑常常被鼻间她的香气搅得寝不成寐。铃兰也不忍心,经不住她再三提议,斑从起初的强势驳回,最终还是松了口,同意她回去静养。

他倒不是不能为她克制,只是他白天又有工作,长期休息不好,势必会影响他战场上的状态。

看来他们确实不适合相敬如宾。

第四日上午,斑走不开,便安排了轿子,由家臣送铃兰回去。

阿江和米婶送铃兰出了玄关,停在外面的轿辇前。“铃兰姑娘,下次阿江再去你铺子买东西的话,可以算便宜一点吗?”

“没有问题,但是不要把我们的价格告诉斑大人知道哦。”

“阿江保证守口如瓶。真是太好了!阿江有点舍不得你走呢!”

“铃兰姑娘很快就会再回来的。”米婶看着铃兰,言中另有深意。距离斑定下的婚期,只有四个月不到了。

到时候就是另一个呼了罢。

“多谢您的照顾。还有阿江姑娘。”铃兰告诉她小院的地址,“有空可以来玩。”

“这是谁家掉落的东西?”旁边族人发出一句疑惑。她转过身来,正要坐进轿子,只见一个圆润的苹果滚进她眼角的余光。

萤火提着满满当当的竹篮从市集回来。如今已经六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她尽量少走远路,一次多买些食物回家。

巷间嬉戏疯闹的小忍者们,你追我逐的争先跑过时,不小心撞歪了她的篮子。最上面的几个苹果相继滚落出来。

她不得不叹,女人为成为母亲付出了太多代价。曾经敏捷灵活的身体,现在比起普通人甚至还要不堪。萤火有点吃力的伏下身,将一个一个的苹果,重新收进篮中。唯独剩下最后一个,眼见它顺着坡度径自滚远。

笨拙蹒跚身子追不上它逃之夭夭的脚步,直到它撞上轿辇的一角,最后被一只宛若柔荑的白皙手掌收入了掌中。

“谢……”只顾循着丢失苹果的轨迹,萤火没有留意竟走到了族长宅前。她喘息的走上来,后一个未出口的谢字突然哽了喉中。

家臣正要伸手,身体虚弱的铃兰却已先一步蹲下身子。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宛如一场没有硝烟的剑张弩拔正要开始。

铃兰将它拾起把玩着。妖冶的颜色看起来那么像鲜血凝结而成的果实。十指尖尖的芊芊素手,一点一点细细摸索掉在上面的尘土,与艳艳夺目的光洁表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复才抬起头,对上萤火的眸子。明澈的眼眸里,显现出一浮冰冷。

看着她朝自己伸出手来,萤火仿佛如临大敌。出自母亲的本能,警惕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你,你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未来的路还很长。”铃兰的手仍悬在空中,耐心等着她领走手中失物。她说道,“所以,还是请当心一点吧?宇智波太太。”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萤火宛若看到了爷爷他们口中,所描述的阴险狡诈,看到了露出獠牙的她,将她的孩子拖入深渊。

她比斑和泉奈更加可怕。她会成为当家主母,然后在暗中捣鬼,终将有一天会报仇雪恨!

铃兰只静静地看着她,全都不置可否。

而她眼中的铃兰已不是铃兰,好似是暗藏着歹毒心肠的蛇心美人。萤火否定着。“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望着她逃也似的,扬长离去的背影,铃兰放下手臂,不由笑她天真。她现在也是兵不厌诈的忍者,竟然轻易相信她幼稚的戏法。

她什么也没做,甚至没有用到一个恐吓的字眼儿。

果然,孩子就是母亲最大的软肋。就算现在割开她的腹腔,让辰彦付出相同的代价,夺去他的孩子,再搭上一条母体的性命。她失去的也不可能回来了。

铃兰仰目看了看晴空万里的蓝天白云,太美的橙光刺的双目有些酸涩。

说到底,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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