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养大?”扉间不拘于上一代的仇怨,只谈现实。
“生存究竟有多艰难,你比我更加清楚,无需我再提醒!他日你到了异乡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流寇、疾病、天灾,一个女子想要活下去已足够寸步难行,同时还要不断躲避战争的波及。你怎么再能承担地起一个婴儿的生命?保障他三餐温饱?”
扉间说道,“如果你想他活着长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交给斑抚养。至少衣食无忧,不会任人欺辱。或许也能有一位善待他的母亲。受宇智波一族教育,将来长大后又是一个斑。”
他顿了顿,说完了利处还剩下弊端。“只是你能确定斑可以接受,宇智波首领之子身体里有千手的血统吗?还是你可以保证,斑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真的送走她的孩子,她恐怕后半生都会活在寝食难安,牵肠挂肚中。
这理应是扉间最不喜欢的孩子,然而他始终敬畏生命,每一个都是无辜的。只不过他一旦来到这个世界上,他的母亲只会成倍的受苦。与其如此,索性不如两害选其轻。
铃兰不否认他说的全对,但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不会再让这一个也离她而去。
他像远处映来的一道澄光,让铃兰看到了新的希望。
她说,“我从没想过要将抚养他的责任推给斑。如果我们还没有分开,他出生就要按照宇智波的习俗规矩,在苦修中成长,现在我有了选择的余地。不管他是男是女,有没有遗传到宇智波一脉的血继。我都不希望他再成为忍者。像他父亲和叔叔,还有舅舅们那样,生在黑暗隐忍中,活在刀光剑影里。”
铃兰说这话时特意看向扉间,他却无言以对。
“我可以养大自己就可以养活他。”
“大名会让你离开南贺川吗?”
“那是我的事。”铃兰望着扉间,明眸中的坚定那么清晰。“我唯一需要你帮助的,就是不出卖我。”
“斑终于还是答应了林之国的委托。不出意外的话,过几日我们就会碰面了。”扉间没有表态,但是铃兰知道,他会做到的。
“那么我就先谢谢你了。”
下午铃兰来到店里看到羽贺还在,大概是斑忘了他的任务已经结束,该命他回去了。
店里正有几个人,阿猫和铃兰来到无人的巷间。“虽然没人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干出来的事情越来越出名了!你还是去见他了是不是?”
如果她不是碰巧看过了扉间送来的纸条,她一定会认为这是个误会。现在她仍相信这是一场被人曲解的闹剧。
“有机会再告诉你吧。”铃兰没有时间向她解释了,“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拜托你。田夫和阿萌消息灵通,能不能让他们留意一下,找到铺子的买家。”
阿猫的神情不亚于她听到铃兰背叛斑时的错愕,“你要卖掉铺子?”
“是。”近一年来铺子生意红火,日常生活的开支又全由斑承担,让她也攒下了一部分不算微薄的积蓄。但是仅凭这些还远远不够。
要在新的地方找到安身之所,还要有所准备,从现在开始到孩子能够独立照顾自己之前,她都不会再有收入。她需要一大笔钱才能渡过那段难关。
尽管奶奶早已将那间被抛弃的小院,以及这间小小的铺子,全权交给了她。思来想去,铃兰还是决定把她们曾经住过的地方留下来,只变卖铺子。
“我算过了,当初奶奶盘下它时用了8万两,现在铺子里所有杂七杂八的存货加在一起大概也有6万两。只要不低于18万两,全部都是现银。这间铺子就是他的了。”
“店铺加上全部货品你只要超出4万两!?你没搞错吧?而且它的生意越来越好,接手就是赚!你就是要20万两都是被人占便宜!”
“我知道要以18万两的价格出售掉,确实亏损了不少。不过近两年来四处都在打仗,一下投进20几万两变成不动产,不会有太多人敢冒这个风险我只能等。可是我等不起。”
奶奶留给她的期限,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知道了!”从铃兰仓促而果断的决意中,阿猫明白了她是打算离开南贺川。她不忿的盯着地面,不再去看铃兰,仿佛是气愤她的离去。
“辛苦你了。”铃兰说到后面也没了往日欺负她的漫不经心。“还有这些事千万不要张贴成启事,也不要大肆对外声张我要卖掉铺子,最好看起来一切如常。就连斑和泉奈也不能说。”
“我知道这种要求让你很难办,换做别人必定会痛骂我神经病。虽说你也会骂我,但你是阿猫一定可以办到的对不对?”
奶奶既然肯放她回来自由行动,就算没有在监视她,也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要不是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她也不会如此匆忙。
两日后,铃兰来到南贺川河边,发现云璃遗体的地方。在那里放上了一束同样的,她喜欢的粉色扶桑花。
如果再没有买家上门,她只好考虑放弃这笔钱。
阿猫果然没有让铃兰失望。第三天,田夫上门叫铃兰去店里一趟,说是找到了买家。
铃兰带着全部相关地契到达店里时,比约定的时间稍稍迟了几分钟。店里除了一个刚走的客人,只有阿猫和羽贺。
她原以为买家已经离去,阿猫和羽贺互看了一眼,随即从柜台下面取出来一个沉重的布包打开。
在阿猫羞答答的推搡下,还是由羽贺向铃兰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向您开口。您是阿猫的老板,也像是一位姐姐,一直关心照顾着她……”
阿猫踹了他一脚更加羞愤的喝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羽贺一面揉了揉腿,一面不好意思的笑说道,“……其实是我们快要结婚了。”
“诶~是这样吗阿猫?”铃兰故意把问题抛给阿猫。后者只将番茄脸扭到了一旁不理她。
其实见到方才他们之间亲昵的拉扯,她已经有所预感。铃兰觉得有些愧对阿猫,以她对人心的敏感早该察觉到的,只不过她的心思已经很久没在店里了。
他打开布包,“前几天听说您要低价将铺子卖掉,这里面不止倾注了您的心血,也是前辈想要守护的家。我们商量后决定,与其看着它物是人非将来在别人手里改头换面,不如我们将它买下来。这是18万两,您钦点核对一下。”
因为羽贺不算作宇智波一族的人,日常所接的大多都情报调查这类简单工作。酬金最高的就是这次被派到她身边的任务。据铃兰估算,即便这不是他全部的积蓄,也是大半。
他们看着铃兰挪出一摞一万两小判,然后包好。在转交契上签字按了手印。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行了。算是我作为老板的贺礼吧?剩下就是我的了。这下不管是小孩子还是铺子,我都可以放心了。”
“你……!”阿猫想骂她却被忽然而来的酸涩哽住了喉。
那日铃兰走后,阿猫就心急如焚地找来羽贺商量,怎么才能让她和斑重归于好。偏巧羽贺得知斑刚刚率领一部分族人出征了,他的消息也无法传递到战场上。
斑还不知道她要离开。他们只好希望铃兰冷静几天后,冲动和任性也能渐渐搁浅。没想到她真的毫不迟疑的签了契约。
“铃兰姑娘,请恕我多言。”羽贺此时以一个局外人的口吻诚心劝她说,“斑大人并未通知我结束对您的保护。您又何必非要走向不可挽回的绝境,再让自己后悔呢?”
以她的通透怎么会看不出,斑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完全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狠绝。她消失了这么多天,宇智波一族的人对她的去向众说纷纭。斑始终未作出任何解释,还在给她留着一条回家的路。
铃兰却只能假装无动于衷,因为她已经无处可回了。“除了恳请拜托你好好照顾这个小女孩和这间铺子,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羽贺无奈她何。这时有两个客人进来,便让她们到后面说话,道一个别。
“你真的要走吗?”阿猫自知问了一句多余的废话,只是仍然期盼她能忽然回心转意,不过看来全是泡影了。
“既然你都要走了,我还是告诉你吧。我和阿涟打了赌,那家伙偏说你知道,我不相信。我想不到由衣竟然喜欢斑!”
“随她吧。”
“天呢!”铃兰淡淡的反应出乎了阿猫的意料。“你居然真的知道?”
“我也不太知道。只不过从到了南贺川开始,她就在偷偷向你打听我的事。在斑面前百般温柔,把她优雅的长处和我放在一起,让外人一目了然。在宇智波一族的女眷长辈第一次到我家的时候,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名副其实的游女……”
可惜,她一开始就抓错了重点。斑的格局里从来没有世俗和虚名,只有他爱与不爱。
阿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不过现在我已经把位子让了出来。能不能爬上那张床就是她的本事了。”
铃兰平静的仿佛不是在讲述自己的事,阿猫却久久不能平复。“那你说由衣现在的男朋友……不会是斑吧?”
“未来的事谁又知道呢。不过,截止到我们分开之前,应该无关。”铃兰还是了解斑的喜好的。况且若斑真的对她有意,由衣没有理由成全自己而默默离去。
“这样也好,万一将来你再遇到她那样的小人也好提防。可是既然斑没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还要……?”
外面的客人还在和同伴交谈,从他烟斗冒出来的烟草味,渐渐在狭小的铺子中弥漫开来。仿佛铺天盖地般的浓烈气味让铃兰胃里剧烈翻腾,几乎透不过气来。直到打开窗子过了一会才止住了干呕。
就算她戒了吸烟的习惯,再闻到烟味儿也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阿猫已经不会再傻傻地相信她只是胃疾了。“……你?你执意要走难道和肚子里面这个有关?笨蛋!那你更不应该走了!你要让他出生就没有父亲疼爱吗?!”
“就算不走,他的父亲或许也没办法一直疼爱他,反而会给他父亲带来不幸。我们俩总有一个是他要放弃的。”
“怎么会呢?”铃兰的话令阿猫更加费解了。“如果之前你小产那次不能算,这可是斑第一个孩子。他不至于糊涂到将你们之间的矛盾,迁怒到孩子身上吧。就算他不喜欢小孩子好了,难道他也不需要继承人吗?”
“流有我血统的孩子,他不杀死已经是仁慈了,宇智波一族怎么能有这样的继承人。”
“斑干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歹毒?”阿猫还是不敢苟同,“你们俩不就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吵架了吗!为什么非要把矛盾引到孩子身上呢?!”
铃兰很感谢阿猫无条件的信任。但她摇头截住了阿猫一连串的困惑。“我该回去了。拿着这么重的银两我可走不了太快。”
“我们还能再见吗?”
“当然。如果你们考虑到异乡远游的话?”
言中之意就是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阿猫忍住了哽咽却还是没能拦住掉下来的眼泪。一边愤愤难平一边上去抱住了她。
“混蛋!连地址都没有让人家去哪里游!找到落脚的地方就写信回来听见没有!”
“我会的。”铃兰浅浅一笑作为告别。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铃兰决定还是不回她比较熟悉的水之国了。斑曾说过,水之国最近两年内政动荡。
虽然地形易守难攻,但它四面临海。一旦发生战争普通百姓必是死路一条。索性还是先往南走。
当时出嫁之前,她几乎所有的衣物都带到了斑那边,包括那条值大价钱的火之泪。她不打算回去收拾东西了,衣物等到成功逃脱后立刻就能再添置。带上反而惹人起疑。只带一点食物和傍身的武器,余下只要有银两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铃兰回到小院,在院门的信盒前发现了一封信。她方才离开时还是空的。封面写着吾妹亲启。字如其人,娟秀如生正是由衣的笔记。
她在信中写到,那个男人对她百般苛责,又酷爱见异思迁。常常对她拳脚相加,她终于不堪折磨病倒了。请求铃兰接她回去。地点就在火之国城内,接近郊外的一座宅邸。
铃兰起初只觉奇怪,并没打算前去。她们关系疏远了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照理说她不该再甘心低头求助她这个被记恨的人。
想到可能真的倒在病榻上,孤独无援的由衣。铃兰还是改变了主意。
毕竟这大概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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