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的眉皱了皱:“什么事?”
一向没什么干劲的人,此时苦恼地想挠头,伸手却摸到了火影斗笠。
“佐助,这件事……你一定要冷静。大概是不知怎么开口,所以大家可能都没跟你说……”
“少啰嗦,说!”
“宇智波蜜……她四年前就出事了。”
“说清楚!是受伤了吗?!”
“……在你被大蛇丸诱拐的那天,她就……遇害了。至今没有找到凶手……大家猜测是宇智波鼬做的。”
“胡说!你在胡说!!!我告诉她不要做忍者,不要出木叶村!她在村子里怎么会被害?!”
乖顺的囚徒激动起来,锁链哗啦啦地作响。
“佐助,生命就是这样啊……”
“放开我!我要见吉田夫人!!”
“吉田优子……自杀了。佐助,冷静一点……”
“你骗我!你们把蜜藏到哪里去了?!她不会轻易出村子,木叶村民在木叶村里被杀,竟然查不出凶手吗?!”
“佐助,冷静点……要去看看她吗?她在宇智波族地里,和父母埋在一起,大约已经在净土和家人团聚了。”
“她的父母连尸骨都没留下,说什么埋在一起?!”
……
不论接不接受现实,佐助和卡卡西站在墓前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木叶给出的结论。
漩涡鸣人闻讯赶来。
“佐助,对不起……这件事我一直说不出口。”
金发蓝眼的少年看起来十分沮丧,缺少的一臂正与佐助对称。
“但是,听说她走得没有痛苦……她在天上看到你平安回到木叶,一定也会高兴得吧哟……”
夕阳很温暖。
小小的墓碑也带上了橙红色。
鸣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都是追忆当年在忍校的时光。
那时候的宇智波蜜,还是个爱撒娇、爱哭的小姑娘。除了来自宇智波,又在灭族之夜幸存,没有其他特殊的。
佐助似乎听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夕阳斜照的光线渐渐偏移,墓碑上的字迹渐渐模糊不清,佐助终于开口。
“……鸣人,我说过,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佐助拔出草薙剑。
锐器摩擦的声音刺得人头皮发麻。
卡卡西:“冷静点!佐助!人死不能复生……”
“我的家人、族人,都被夺走了……现在,最后一个也被夺走了。”
少年的眼泪已经干涸,声音也平稳得像在说其他人的故事。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也许就会像你一样快乐了吧?”
鸣人:“……”
卡卡西看了看鸣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佐助,人不会因为没拥有过家人而快乐,你应该最知道这种痛苦……”
“鼬憎恨宇智波的血脉,他在四年前进木叶村袭击过卡卡西。如果他想杀蜜的话,有无数的机会。”
“你们连凶手都没有追查……”
草薙剑带着电光,劈进墓土中。失力的触感,让佐助瞪大了眼。突然发现的异常,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下面……是空的?”
千鸟转瞬间自仅剩的手掌间亮起,吱嘎作响的电流触碰大地,泥土飞快地向下凹陷!
轰——
坟墓塌了,露出一个巨大的洞穴。女郎蜘蛛的巢穴,暴露了。
“嘶——”
伴随着昆虫的嘶鸣声,黑暗的地洞中,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脸。
“吉田优子?!”
“吉田夫人?”
吉田优子从地穴中抬头。海藻般的长发棕色长发披在上半身,棕色的眼眸看起来仍然温和可亲,只是——太大了!
她直起身后,足足有两三层楼高,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几乎覆盖了整个地穴!三人顺着那具人类的上半身向下看,这才发现,她的下半身……是蜘蛛!
八条闪烁着寒光的螯肢,像是八把巨刃。蛛腹上的绒毛像是细针,身上的暗色花纹形成一段段诡异的符号。
佐助的视线落在蜘蛛女怪的六条手臂中。
“蜜!”
女郎蜘蛛吉田优子的怀中,抱着一个枯瘦如柴的人。佐助一眼认出来,正是宇智波蜜!
草薙剑铿然指向吉田优子。
螺旋丸在漩涡鸣人手上凝聚。
卡卡西将写轮眼露了出来。
女郎蜘蛛恢复能力惊人,但似乎并不太会使用能力。她只懂得将宇智波蜜护在怀中,六条手臂、八只螯肢胡乱拍打,却收效甚微。
作为因陀罗、阿修罗的查克拉转世,佐助和鸣人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嘶鸣惨叫中,将这只怪物消灭了。
从怪物手中抢回的宇智波蜜,竟然一息尚存,三人急忙找到纲手。趁着纲手治疗途中,卡卡西将这件怪事分享给了前任火影。
卡卡西将方才所见和猜测和盘托出:“吉田优子变成了怪物……宇智波蜜当年应该是被吉田优子掳走,这次阴差阳错地救回来……”
纲手的表情怪异。尽管知道是无用功,但纲手的医疗忍术没有停下。
医疗忍术在宇智波蜜身上并没有起效,那双紧闭的眼睛没有睁开。
纲手:“……我治不好她,也许她这种状态,是有其他原因。”
卡卡西摸着下巴:“没想到,当年杀害宇智波蜜的,竟然是吉田优子……她又是怎么变成怪物的?”
纲手眼神闪烁了一瞬,却并没有出言反驳。
宇智波佐助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沉默地将宇智波蜜抱起。
“……我会找到……能治好她的医生。”
……
留下这句话之后,佐助踏上了寻找大筒木遗迹、寻找良医的路。
他成了黑暗中的火影,暗中挫败着针对木叶的阴谋。众大小忍村忌惮于佐助和鸣人的实力,不敢对木叶发起战争。
火之国迎来了和平,木叶欣欣向荣。
他成了族妹的保姆,将她毫无知觉的身体照顾的很好。
停滞的时光开始在宇智波蜜身上转动。她的身体从骨瘦如柴,渐渐变得邤长、丰满。凹陷枯瘦的脸颊长出了婴儿肥,又渐渐变尖,有了少女的模样。
只是她从来没有睁眼,她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少年变成了青年,又变成了中年。
时间似乎对佐助格外眷顾,他的脸上不见皱纹。时间又对他格外残忍,每一天都是无望的煎熬。
终于,十五年过去,世界已经被他用脚丈量过。
没有良医,没有奇迹。
时隔一代忍者成长的时间,佐助又回到了木叶。
第四次忍界大战前,宇智波族地就被佩恩摧毁了。此时留给他的,只有陌生的街道。
有漩涡鸣人在,佐助当然不至于无处可去,雏田、漩涡博人、漩涡向日葵一起接待了他。但是看着鸣人的家人,佐助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没有家了。
宇智波灭族,他还有宇智波蜜。宇智波蜜死去,他一无所有了。
餐桌前的闲谈气氛轻松,佐助温和地说着自己的经历。
“……”
“我这些年在做什么?”
“在赎罪。”
“……”
“为杀死团藏而向木叶赎罪,为密谋叛乱的宇智波而向木叶赎罪,为原谅了鼬而向死去的宇智波赎罪,为食言没有保护好蜜而向蜜赎罪……”
鸣人:“佐助,已经够了,你应该拥有自己的生活……”
“鸣人,还不够。我的幸福,仍然只在过去。”
安静地与漩涡鸣人一家用过晚饭,如之前每一次一样,佐助踏出了木叶村。
……
在汤之国一家人迹稀少的温泉旅馆,他租下了带室内温泉的房间。靠在水池边,他用仅剩的单手,细细地为宇智波蜜清洗头发。
本来宇智波蜜有些祖传的炸毛,这些年里也被佐助制服了。缎子似的长发被养护得很好,在水中飘荡的时候,像是可爱的水草。
流水将泡沫带走,紧接着,合身的连衣裙被褪下,宇智波蜜被放进了水中。
恬静的睡脸,挺直的脊背,柔软的山丘,白皙的长腿……一一清洗干净之后,她□□爽地塞进云朵似的被子中。
不一会儿,夜幕落下,佐助也收拾干净了。
他熄了灯,光洁的上身在月色中似乎在发光。他撑着手臂,将自己置于那具不会睁眼、不会说话、不会动的躯体的上方。
佐助的眼神久久地停留在那双粉色的唇上。
一个轻柔又犹豫的亲吻,花费了许久,终于落在宇智波蜜的脸颊。
“这就是我的生活……”
月色似乎格外旖旎,正适合发生些什么。
复兴宇智波的重任压在身上,既然年幼时两人就订下了似是而非的婚约,那么做些什么也合乎常理——只是其中一方永远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他成熟的身体在渴望绽放,寂静的灵魂却在向往死亡。
最终,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有两滴水珠掉在了宇智波蜜的脸上。
“蜜,宇智波的荣光,只能到我为止了。”
“我没有办法拥抱别的女人,也不能接受这样卑鄙的自己……”
“……对不起……”
“……对不起,我原谅了鼬……”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那些坦陈自己的无能的话,终于忏悔般地吐露出来。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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