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雨停了。
我们继续向东南进发。越靠近海岸,空气越发湿润,风中开始带着咸腥的气息。
漩涡一族时代居住在涡之国,与火之国的大陆仅相隔一道海峡,却难以轻易乘船抵达,海域布满礁石激浪,涡潮暗涌不断,除此之外涡之国第一大氏族漩涡一族更是在此设下精密复杂的封印之术,以坚壁清野,防御外敌。
传闻,漩涡一族生命力极为强悍、查克拉量庞大并且十分擅长布置结界与封印。
而此地距离西国相隔千里,是我少时在旁人口中才听过的奇幻地区。
“闻到海风了吗?”扉间放缓马速,与我的牛车并行。风吹开车厢的纱帘,此地与我相熟的摄津、难波等靠海州郡很是不同,山野天光下我与小玉都将脑袋伸出窗外,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所以说人还是要出门才能窥探到世界的奥妙!
小玉甩甩尾巴,显然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和喜悦。
我亦是。
我深深吸气:“和西国的风很不一样。”
“再走半日就能到海边港口了。”他指向远方,“漩涡一族的族地在海岛上,需要乘船。”
扉间注意到我书案上未干的笔墨与卷轴,问我:“在写信吗?”
我点点头。
我觉得昨日扉间与我扯的那些东边西国很是有趣,而作为皎月院的马仔,我虽失去了职位,却依旧可以写奏报给她以表我的忠心。
我写了一份奏报给她,措辞恭敬的与她讲述此次出行的所见所闻,包括流寇、难民之事,并且向她询问:如果以火之国的名义将这些忍者家族联盟起来创造一个新的东边又如何?
“给皎月院的,昨日的事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视若无睹。即便没有余力,告知皎月院让国中处理也是一个做法。”
扉间见我说的头头是道,也点点头,他骑在马上,深蓝衣袍,英姿勃发,这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他说:“善女君,颇有志向。”
我瞥他一眼,好像他毫无志向似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就将脑袋缩回车内,抛下一句:“彼此彼此。”
小玉不是很能理解复杂的人类男女情感,她是单身狼,趴在窗口还在来回张望我俩,我又伸出手把她的狼头摁回来。
扉间不知作何表情,只听见轻嗤一身,马蹄声又渐远。
奏报写完时,车队正好抵达港口。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完全不同于内陆的气息。我跳下牛车,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碧蓝的海水拍打着礁石,雪白的浪花层层叠叠。更远处,一座被结界笼罩的岛屿在海雾中若隐若现,隐约可见高耸的鸟居和蜿蜒的石阶。出了西国,原来世间还有如此风貌,我抬头望向天空,寰宇之中,平安京的风华日月是那么的遥远又是那么渺小。
“那就是涡之国,与火之国对海相隔。”扉间不知何时又回到我身边,海风吹散他的发,“我们早到了一日,明日漩涡的使者才来。今日就在城中驻扎,休整一晚。”
“明日乘船渡海。”
我冲他笑笑。想到要坐船,我既期待又有些紧张。
这时,前方探路的族人回报:“扉间大人,近日南海道此处难民横生,清澄白河郡内饿殍遍野,情况…不太好啊。”
大灾之后必有大难,可这大难在亲眼目睹时,其惨状笔舌难尽。
在第一次大火后,整个火之国的气候就混乱了起来,我记得去岁春夏旱魃肆虐,致使秋日五谷绝收,灾变相继,仅有春耕夏作之劳,却无收获之喜。故此,许多人从去年开始就背井离乡,至西国迁移至东。
我们一行人分成两批,礼物与贵重物资随我与扉间一道入城,而其余人则驻扎在清澄白河之外。
我目光所及之处,有不少衣衫褴褛者或倒在地上,或蜷缩在墙角,目光呆滞,发烂发臭苍蝇追逐。海鸥在头顶盘旋,鸣叫声突然显得刺耳。
因为此次是为千手柱间的婚事出行,所以随行的辎重上并未刻有羽衣的家纹,唯独我的车驾的幕帘上有日月山海纹。
有人认出了羽衣一族的家纹,忽然一双污浊不堪的手扒在我的车窗上,那双眼睛看了叫人心碎,“您是羽衣的女君吧,我认得您,平安京的小英雄,大火那日您在街上救灾。”
我被这声音的嘶哑而惊吓到,小玉也跟着戒备呲牙,我听闻有人认出我急忙掀开幕帘而后下车,扉间他们都向我看过来。
那是个瘦得脱相的老妪,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着异样的光。她颤巍巍地想要行礼,却差点摔倒。我连忙扶住她,触手之处尽是硌人的骨头。
“您认错人了。”我轻声说,不忍看她失望的眼神。我此次出行身份别样,我不想为族群招来醒目,可好像也无法坐视不理。
“不会错的...”老妇人死死抓住我的衣袖,“去年那场火,您在朱雀大街救灾的时候还摔了跟头,跌入坑中,又爬了上来...就是这道家纹,在火场里亮眼醒目…”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在心上。
扉间已经来到我身边,示意护卫不要上前。他静静站在一旁,红瞳中看不出情绪。
“现在...现在还能再救一次吗?能给碗粥吗?”老妇人怯生生地问,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我看向身后的车队,装聘礼的箱子漆色鲜亮,与周围的惨状形成残酷对比。
“取些干粮来。”我对护卫说,又补充道,“多取些。”
可我的善心在这个世道并不实用,分取粮食的口子一开,难民纷沓而至,给了他就要给她。
有一人说出羽衣一族的名号后,就有更多的人认出,言明前几日我就在沿途来的路上也分过粮,将我的名号太高,此时真是不给都不行。
他们满身苦难与疾厄,向我伸出手,扉间又一次挡在我的身前,将我与他们隔开。我讪然,感觉自己好像还是什么都做不好,前几日的沾沾自喜顿时烟消云散。
清澄白河郡的长官最后也赶到了现场,将难民排开,领我们一行人进入署衙。他得知我是皎月院座下女子,扉间又是千手一族的二首领,对我们礼敬有加。
关上门,我心事重重的坐在室内,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玉没有进屋,在院内为我警戒。
扉间卸下身上的甲冑,铁甲相击之声在室内如此清晰,我意识到我应该帮他料理一下,他却抬手示意不必。
他在我对面盘腿坐下,没有急着开口。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终于打破沉默。
“你遵循了本心罢了,这一点与我大哥一样。”他回答的很谨慎,“但是乱世之中,光有诚心没有手腕是不够的。”
我想起那一张张脸,他们或许与我来自同一处,却如此遭遇,心里没由来的发紧。
“那天出门救火,我真是想都没想,只知道平安京再也经不起这样的灾难,一股脑的冲出去。那时祖父与诸位长老们站在我身后极力支持我,有整个羽衣一族作为后盾,我才能如此行事。而现在……”
“而现在你是一族之长。我们的联姻也才新立。”他接上我的话,“每个决定都关乎全族的命运。”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我要加倍的谨慎,加倍的收敛我的个性。
远处好像还传来难民的低呼声,像无形的鞭子抽在心上。我想起老妪那双执着求生的双眼,想起她说的“还能再救一次吗”。
“扉间。”我抬起头,“如果…如果柱间兄长口中的联盟能成立,那些人就会平安无事吗?”
他沉默片刻,红瞳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格外深邃:“救不了所有人。但至少,能让他们死得慢一些。”
这话冷酷得让人心寒,却是最现实的答案。
澄白河郡的长官适时敲门进来,带来了热食和情报。这位中年官员眼下的青黑显示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让二位见笑了。”他苦笑着,“难民越来越多,库存的粮食眼下已撑不过一月。”
“国中没有拨粮吗?”我问。
“拨了,但...”他欲言又止,“沿途损耗太大。”
我明白他话中的深意。乱世灾祸之中,谁人都想活,粮食经过层层盘剥,能到底层手中的所剩无几。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虽然菜肴精致,我却食不知味。
那些伸向我的手,那些充满渴望的眼睛。
“明日...”饭后,扉间突然开口,“不等漩涡使者的过来,我们先乘船过去。”
现今我们两个还身负家族任务,只能先做完手边的事。
我明白他的用意。
他不是冷漠,只是选择了更理智的做法。
入夜后,扉间去了外院与族人们商定明日登船的事宜发布命令。
月光下的清澄白河郡安静得可怕,仿佛白天的骚动从未发生。但我知道,那些难民还在城外,在忍受饥饿与疫病。
我心中憋着一口气,想起那日大火中祖父们全身铠甲站在我身后的模样,我实在不忍我的家国破碎,他们好像还在,不,永远都在。
我走到书案前,展开了白日未写尽的奏报,将清澄白河的一切都写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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