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4

笼岛像是没听见清水的话,她并未对此作出任何回应。另一方面,虽然迟缓,但是她仍然可以说是坚定地站起身——用那只被血污弄得面目全非的手,不慌不忙地搭上了扳机。

在这个动作发生的同时,皆川的嘴角爬上一丝几不可查的冰冷笑意。

清水的猜测没有错。他所公布的术式规则真假参半,而违反规则的下场……

笼岛扣下了扳机。

*

“暴风雨要来了。”

有那么一阵,屋外的风几乎消失了。女人忧心忡忡的目光时不时扎进窗外渐浓的夜色,这时候,自从那位年轻忍者离去之后就陷入沉默的丈夫终于发出了一点儿声响。他行至窗口,从自家窗垣与街对面建筑的屋顶之间的缝隙看出去。好一会儿后,做出了如此判断。女人两手交握,焦虑让它们不断重复着频繁单调的动作,彼此纠缠在一起,犹如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又或者是紧扼住彼此脖颈的仇敌。

正当此时,窸窸窣窣的敲门声从店门口响起。强烈的希望之光闪现在女人的眼睛深处。

“会是他们吗?”她的眼神在无声地问询自己的丈夫。

室内暖黄的灯光在木门拉开的瞬间慷慨地落了一地。然而驻足在旅店外的并非是夫妻俩此刻忐忑不安、颇有些牵肠挂肚的几个人。拥有一头显眼银发的高大男人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这使得他方才还没精打采的神色一下子平易近人起来:“不好意思,请问店里还有空房间吗?今晚的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

……

安顿好第七班的三个小豆丁,外头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脚如麻,夜色里并不显眼,但声音连绵不绝。卡卡西贴心地替身为第七班唯一女孩子的小樱单独定了间房间,自己则收拾好随身物品后晃到二楼走廊。银发的青年在走廊尽头的窗口停下步伐,黑沉沉的眼睛望向了湿漉漉的黑夜中。

他犹自思考着什么。吱呀吱呀的脚步声盘旋在由木质地板隔开的楼下,足音的主人虽然竭力克制,但还是暴露出一种比先前更甚一筹的焦虑情绪。

轰隆隆的雷声从黑沉沉的云端翻滚近了。

骤降的倾盆大雨落在地面上,积累成潺潺的溪流。鸣人和佐助的房间也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就在这时候,一阵犹疑不决的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

透过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卡卡西看到旅店的老板苍白着脸走上前来。他大概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困难,嗓音有点儿干涩。

一道煞白的闪电划破了夜空。

*

彼时未落的大雨仍藏在云层中积蓄力量。在它们决意从高空坠落之前,沉闷的滚雷先打了头阵。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六声接连不断的枪/响。

惊愕让皆川冰冷的笑容转化成扭曲的恐惧。漆黑的枪/支在笼岛的手上转了个圈,受伤的鸟儿似的直直掉进草丛。那姑娘从第一次从草地上站起身开始,就再没露出半分为疼痛而苦恼的狼狈表现。

那六声枪响,其中一半枪口对准的是皆川,另一半是笼岛自己。

她垂下肩膀,露出细微的疲惫神态,赶在金发的同僚即将沉不住气前不情不愿地张了嘴:“在来之前,我向镇上的居民打听过关于你的传闻。由此暂且推断你的领域范围在二十三米左右,术式大概率是关于规则和公平一类。通过半开放式领域,交换一定范围内你所定下规则的强制性。也就是说只要处在你附近二十三米范围内,就无法违反规则。但是这只限定于你的领域内。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被你拖入领域的人再次逃脱,你多半定下了‘一经踏入,术式解除前不可主动退出’这一规则。至于‘公平’,只是我的猜测。你确实交代了一部分规则,但另一部分估计只是谎言。据我推测,一旦我没有将这六发针剂全部平分,即会被判定违反规则。”

滚烫的痛楚火烧一样从皆川的五脏六腑蔓延开,那是神经性的疼痛,在他的皮肤深处游走挣动。冷汗浸湿了他的衣物,男人剧烈地喘/息着,字句从紧咬的齿关蹦出:“只是猜测……你看起来完全没有考虑万一赌错的可能性。”

那姑娘镇定地站在原地,闻言慢吞吞地回答,看起来有些不解对方为何如此反应,似乎这在她眼中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那就是我输了。

“再者,虽然不确定你的术式究竟和痛苦或是毒素其中哪一方有关,所谓解毒剂又是否确实存在。但是只要五五分,就可以确保即便解毒剂存在,并且好运眷顾你时,不会切实抵消你身上的毒素。因此假如你现在试图公开术式换取术式增幅,加诸在我们两人身上的折磨都会同等增加。”

皆川的眼神像是两把尖刀,射向对面的笼岛。此刻仍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悬在他的头顶。那姑娘的用词是“同等的痛苦”,这说明她并非全不受影响。既然并没有免疫他的术式,为什么她看起来并未因此动弹不得呢?

大抵看出他的疑惑,笼岛动了动眼睛,用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口吻,简短地回答:“该说是我们很有缘,还是……相性不合?”

“……我可以就在这里解决你。你看起来可没多少体力了。”皆川嘶嘶地威胁。

“可是你看起来也行动困难。我们可以比比看,或者在阴间六路再会。”蓝眼睛姑娘没有丝毫被恐吓到的意思。她是认真的,皆川意识到。那阵此前被他忽视过去的毛骨悚然又一次爬上了他的脊背。

“小泉你在说什么啊!”井上有些紧张地又向笼岛他们二人对峙的方向迈了一步。但是他很快就被扯住了胳膊,清水此刻已经恢复到了冷静的状态,斩钉截铁地提醒道:“等一下,你现在过去的话泉的计划就要失败了。”

一旦井上踏入皆川的生得领域,就会打破原本的平衡,作为决策者的笼岛则会承担这一错误。她辛苦制造的对峙局面就会功亏一篑。

笼岛放松了肩头,刚才稍从皆川身上移开的视线又落了回去,警惕着他突然发难。她用陈述的语气戳破了皆川最后一个谎言,实则更像在说给同伴听。

“你现在根本用不了忍术。”

她看来有些厌倦冗长的叙述。现在摆在皆川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坚持不解除术式,如笼岛所言竞赛他们谁会先一步倒下;又或者立刻解除术式,转身跑路。解除领域展开后,他的术式和忍术都会进入冻结状态,进入难以使用术式的“断档期”。别说再重新展开一次生得领域,即使是单纯的术式顺转也无法做到。

第九班的另外两位少年也意识到了同一件事,皆川抬头的时候就瞥见他们亮得惊人的眼神——就在此刻,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反转了。

这时候皆川仍没有放弃带走村中那孩子的想法。乌压压的云层聚拢在一起,摇身一变成为了厚重的积雨云。先是一滴,两滴……然后豆大的雨点从云块里降落,在林中噼里啪啦地作响。

又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

惨白的光影在他对面的姑娘脸上一闪而过,映得那对冷色的虹膜鬼火似的燃烧,其中并无慈悲。她问:“你觉得我来之前联系其他上忍了吗?”

*

雨落如江海倾倒。只片刻功夫,水幕就密不透风地筑成一堵墙。

皆川最终未能带走那孩子就溜之大吉。笼岛虚张声势的恫吓终于还是起了效果。不知是未能看破她的谎言,亦或是不愿冒险下注,蝮蛇一般的男人不再恋战,瞬身消失在影影绰绰的林间。

井上没能追上男人。在皆川的身影跃出视野尽头的前一秒,金发少年即将从笼岛身边掠过之际,方才还挺拔着背脊的姑娘倏然毫无征兆地面朝下软绵绵向前倒去。井上急忙回身,伸长手臂扶住猝然倒地的一点红。

月光大抵被雨水稀释了去,落在几名精疲力尽的年轻忍者身上时已经没什么威力。雨太大了,几乎像是倒置的海洋。两个少年被笼岛的昏迷猝然一惊,他们从未遇见过此种危急场合,急匆匆呼喊笼岛的名字。后者仍勉强保有一丝半缕的意识,却没什么力气说话。大雨在顷刻间将三人的衣物淋个彻底,贴身的布料冰凉凉黏在躯体上,保暖作用全权作废,末了却升起一阵闷闷的热来。

又是一声沉闷的雷响。

**的衣服贴在一起,被体温捂热的液体从笼岛的袖口流淌到井上的手腕上,一时分辨不清究竟是血还是雨。

“快点儿,我们得快点儿回旅店!”在喧嚣的水声中,清水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井上终于从怔忪中回过神,动作小心翼翼的。那是年轻的小忍者首次意识到忍者这一职业会带来什么,为同伴可能会死去这一想法而惴惴不安。

雨越下越大。

这时候一直昏迷的男孩儿终于悠悠转醒。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已经得救,惊魂未定,但逐渐冷静下来。井上背着昏迷的笼岛,清水背着被他们救下的男孩儿,两人在大雨中赶路,以期早一秒带受伤的一点红求医。

淅淅沥沥的雨水连绵不绝,几个人身上湿得像刚被从水中打捞起来。冰凉的积水从露指的鞋靴里游过,活像移了位的池塘,快要能畜养几条活蹦乱跳的鱼。

厚重的沉默铺盖在第九班的两名少年身上,比起几近让人溺水的雨,这种沉默却比密不透风的雨幕更加令人窒息。清水从眼角看向背着笼岛的金头发少年——浸透雨水的碎发软趴趴贴在少年的额头上,承不住的水滴从发梢滑到他的脸上,融进冰冷的雨幕中。他的嘴角隐忍地下垂着——沉重的忧虑笼罩了清水的心。

就在他们靠近树林边缘之时,一阵奇异的窸窸窣窣声从不绝于耳的雨声探出头来。不同于雨水击打叶面,那是另一种像是脚步声的东西。湮没于倾盆大雨中,不辨敌友的一方正在高速向他们逼近。在他们的耳朵捕捉到此种声响之时,井上和清水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临战的神色。

泉姐本段动作指导: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鬼○队总督&白○叉

这段剧情是迄今为止经历过最多次删稿的几章了,短时间里是不可能写打戏了……不过我也没想到这段剧情会破2w,下章进感情线(疲惫躺倒)

#一些可有可无的花絮:泉姐的术式初版设定效果更类似于神威,但是因为这版设定写术式公开的时候逻辑不太清晰,所以被推翻重来了。

让我偷偷看看是谁没有留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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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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