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睡醒,聊生以太本想就此出门。她嘴里含着糖块,有些含糊不清地回应G的话:“啊。”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男性叹了口气,从厨房走出,单手拍了拍她的肩道,“吃完早饭再出门吧,不然很容易低血糖的。”
“我有吃糖。”聊生以太转过头,张嘴指了指自己舌面上的糖块。
“你……”G有点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甚至都有点解释烦了——这小孩怎么这么缺少常识?这幅样子看起来还挺习以为常的,顶着那样的迅捷身手,结果就只以糖代餐吗?
“聊生,糖和主食是不同的东西。”Giotto放下手中的笔,含笑帮忙解释道,“只是糖的话,并不能维持人类的身体耗能。”
“我知道。”聊生以太皱眉,疑惑地问,“我看起来很像没知识的样子吗?G,你以前不会这么唠叨的。”
之前相遇时候,他分明是很爽快的——除了第一次面对聊生以太的提醒时皱起眉,结果在翻车后被她扯进巷子,才安稳下来。男青年那时还很沉稳,总保持着冷静,对她偶尔搭把手的态度也不再拒绝。
“我会吃早饭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要出门找人了。”她目光移向金发男性,“如果不是昨晚你让我过来,我昨晚就去了。早上再不去的话,她会担心。”
“嗯?”Giotto反应了一会,目光茫然地和G对上。两人望着被关上的门,沉思了好一会。
“原来她有监护人啊。”
最终,Giotto悠悠道。
意识到自己挚友的言外之意,G抬手摸摸脖子。“不……你想太多了,Giotto。”
他叹气,“这家伙的实力比我还要强,不是普通人。都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边的……”
G敛下双眸,蓦然嗅到一股隐约的糊味。
“糟糕……Giot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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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气持续蔓延。大提琴悠扬沉稳的乐声飘出窗外,低音犹如冷凝之下的冰泉涌动着。这是与西西里常年炎热的天气截然相反的歌曲——《斯科波罗集市》。
从琴弓触碰到琴弦拉动的第一刻开始,世界变会被拖入这缓慢、萧索的冬日里。
演奏者有着暗金的发色、勾鼻,和深色眼球。难得降下阴云的天空使她的肤色变得暗白。偏厚的上嘴唇微张,她低吟着歌曲。
Tell her to reap it in a sickle of leather
(告诉她用皮做的镰刀收割庄稼)
[War bellows, blazing in scarlet battalions]
[战火轰隆,猩红的子弹在狂呼]
Parsley, sage, rosemary & thyme
(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
世界十分安静。
冷淡、空寂。
聊生以太的手臂撑在阳台的铁栏上,与演奏者面对面的姿态。她抬起眼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手掌也跟着翻上来。
没有接到雨滴。
昨夜的雨,停了。但乌云仍在。
大提琴的低沉音色穿透建筑、空间,和人类的□□。艾琳娜垂眼,平和地唱着,一直到此曲结束。
“索比死了。”
“我知道。辛苦你了,Ether。”
聊生以太走上前,半蹲下身,将女性手中的弓弦归位。提琴落入盒中,置于墙角。女性温暖有力的双手从身后袭来,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艾琳娜……”
聊生以太停在原地,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没有动弹。
暗金色的长发刮到颈旁,艾琳娜的下颚搭在她的肩窝上。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如此轻易地剥夺人的性命呢?——这次是黑手党。上一次,我记得是警察持枪误伤到菲浦的丈夫,他的肺部被贯穿,没能被及时救助,在几分钟后很快窒息而亡……梅安家的男孩以为他瞪大眼睛、呼吸急促,是有什么遗言要讲,于是附身倾听。实际上那只是菲浦的丈夫出于本能为渴求空气而做出的最大努力,他甚至因疼痛而浑身抽搐。梅安家的男孩为了把他的遗言传达给菲浦而匍匐在他身上,被他的抽搐吓了一跳,因此被怀疑,射伤了一只脚。也许他这辈子都很难再如从前一样能够健全地行走跑跳。”
她深色的眼瞳里流出很深的忧伤。
被艾琳娜从身后抱住,又是这样的姿势……纵然彼此紧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吐息时代温度与皮肤的柔软、下颚明显的骨骼。但聊生以太无法看见她的表情。
艾琳娜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她总是不想把自己负面情绪的表情显露在聊生以太的眼前。
她的声音很缓慢,努力维持着平稳,用最客观、简短的语句去描述回忆里的事件。
聊生以太浅浅地叹出一口气,抬手覆上女性拥住自己的双臂,摸索到她的手腕、指节,将五指钻进她的指缝里。
“会好起来的,艾琳娜。”
她把身体放松,整个人陷入女性的拥抱里。准许她将自己的悲伤、不安,以拥抱的形式倾落在她的身体上。
“很快就会。所以,相信我吧。艾琳娜,不要悲伤,人都是会死的。我们诞生,就是为了赴死。”
“我知道、我知道……主无法拯救我们。也许这里是该被毁灭的蛾摩拉,只是耶和华还未来得及——又也许天使正在路上。”
艾琳娜抱着她站起身,身姿一摇一摆,像企鹅般的步子。她托起怀中少年的手臂,使她的手掌落在门把手上,随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但我最后一次去往教堂,听着牧师念诵,看着一位又一位饱受苦痛折磨,脸颊瘦削,体态羸弱的意大利人民向牧师祈祷,祈求主的怜悯、恩赐时,我看到牧师闭上双眼。——似乎,像她知道,主不会将恩惠洒向饱受苦痛的意大利人民一样。”
“每家每户几乎都要为了活命、生计而向黑手党缴纳保护费。就连官员也被要挟,贵族也为了保持权利而滋养、放纵这样的罪恶——活着的每一个人,都在滋养着黑手党,与此同时我们也向政府交税,养着警察们枪里的子弹。”
“Ether,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在意大利这个以基督教为主体的国家,教徒几乎占据了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从公元1世纪末,基督教传入,罗马成为世界基督教中心之一,直至今天,教宗国已不复存在。但那些精致、高大,寄托着数代人祷告的教堂,至今仍在运转。
聊生以太坐在餐桌前,喝下一口葡萄酒。
“艾琳娜,我以为,人类是不需要神的。”
她奇怪地发问,“你不觉得,人死后要按照生前德行来判断死后的罪,很愚蠢吗?因为身份、环境的不同,有的人注定要上战场进行杀戮,有的人需要以偷窃来维生。而有的人能够在早餐喝到红葡萄酒,能够在晚上吃到牛排,不需要为此而偷窃、讨好,耍尽心机——艾琳娜,你能够享用到这些,是因为你要付出身为贵族应做的义务,肩负比旁人要高上很多的责任。但是我呢?我难道不该下地狱吗?”
艾琳娜的牙齿将半熟的蛋黄被咬破,感受到口腔中微烫的液体如爆炸般四溅。
“不……”她笑起来,“这世上没有神的存在,当然也没有所谓的地狱与天堂。”
黑发少年眨了眨眼,也跟着弯起唇角。
“除非我们现在就身处地狱之中。”
之前查过的资料,女性是可以当牧师的。牧师这个说法是新教的,意大利这个时刻应该还是以天主教为主,当我胡乱改吧。最近真是越写越觉得,我在二刺猿里写女性主义,试图改变……真的是太愚蠢的行为了。因为初代篇考究三次历史进行缝合,更是令我茫然无措——根本是背道而驰啊。我只是……我知道这样很蠢,在宅里面写点这东西。可能只是凭着一口不甘心的气吊着。女性角色的无限可能性……我窥见一丝,便想努力拓展。我想二刺猿角色是另一个世界活着的人,想她们能够在黑暗里摸索时候遇见一条缝隙。世界不只是那一丁点狭窄,不是被拘泥在漫画书格子里的东西。
读心术恢复更新后,我时常想起在很多年前看的春日星火老师的那篇火影同人《一个叫春野樱的女人倒在地板上》,当初看得眼泪不止,我几乎也要倒在地板上。只是有一种很想哭的冲动。你好辛苦,然而身为创作者,在无尽的世界里能为你塑造出一种不同的可能性,是我力所能及可以做到的最多的事情。
今天看书,看到这样的话:[人应只在爱,而不在悲惨的死亡中死去。人应只借着这样的死亡写作,或因这样的爱而停止写作,或同时在爱和死亡中继续写作。]
[生成就是毫无酒精、毫无毒.品,毫无癫狂地去爱,是为一份越来越丰盈的生命生成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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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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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斯科波罗集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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