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了吧,狱寺君。”
纲吉金橙色的眼眸中此刻盛满了痛惜。
“十代目…请让我继续…”狱寺的嘴唇翕动,他眼中映着纲吉的脸,那虚幻的幸福与眼前真实的脸庞交织。
纲吉握着他手腕的手没有松开,他温柔地低声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同样眼神涣散的山本武,“还有山本。停下来吧,都停下来。”
“他们无法停下,这是规则,逃避自己世界的人,将永恒沦陷于自己的**之中,直至灵魂溶解。”
巫女审视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的灵魂……如此耀眼,又如此沉重。你要代替他们,承接永恒的惩罚吗?”
就在这时,狱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浑身无力,“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再无动静。挣扎,痛苦,痴迷尽数褪去,只剩下彻底的空茫。
“**越深,沦陷越深。他已至尽头……”
巫女的缥缈的视线来到了正焦急看着狱寺的纲吉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蛮横力量降临,纲吉只觉得双肩一沉,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折,整个人被狠狠按在了狱寺刚才坐过的高背椅上,浓郁的酒香蛮横地涌入鼻腔。
他闷哼一声,一只酒杯来到他唇边。
纲吉死死咬紧牙关,额前的火焰疯狂跳跃试图对抗,他却感到浑身的力量竟然像退潮一般,尽数衰退,逐渐平息 。
拉扯之下,火炎熄灭了。
手套变回了最初那副不起眼的白色毛线手套,温顺地包裹着他的手指。
不远处,云雀恭弥冰冷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狱寺隼人,又掠过被强行灌酒微微痉挛的泽田纲吉。
他的视线最终锁定在长桌前那两张禁锢着受罪者的高背椅上。
他揣摩着巫女的话语。
“逃避自身世界的人,将永远沉沦,两张高背椅。”
凤眸危险地眯起,锐利的寒光一闪而逝。
两张椅子。
两个罪人。
两个逃避的灵魂。
他不再看那正在上演的惨剧,云雀恭弥如同最精准的猎手,再次融入了酒吧深处那片被翻倒桌椅和酒杯碎片堆砌的角落。
——
金色的酒液滑过舌尖,像熟透的蜜果,出乎意料地甜蜜香醇。
纲吉看向身边正继续畅饮的山本武。
山本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极致的狂热,仿佛看到了毕生所求。他整个身体微微前倾,肌肉贲张,右手紧握成拳虚虚地悬在半空,仿佛正朝着某个不存在的地方投出决定胜负的一球。
为什么同样的酒,山本会露出这样幸福的表情?而狱寺……狱寺倒下前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们到底被困在了什么样的幻境里?
就在这疑惑与揪心的瞬间,灌入体内的酒液仿佛抵达了某个临界点。
他看到了……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
纲吉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表情随即凝固。
他看到的东西……为什么是瑃梦啊!还是他本人跟六道骸在纠缠!
画面清晰得令人发指……打住!!!
纲吉僵在椅子上,他死死地闭了一下眼睛,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却更清晰了。
像是那层氤氲的水汽逐渐散去,无数破碎的画面闯进他的脑海。
丝绒沙发上,朱红色的会议桌上,夜风中的露台,星辰之下的屋顶……
主角永远是那个人,靛蓝色的发丝,异色的眼眸,嘴角永远噙着那抹让人火大的玩世不恭。那些画面中,他时而疏离冷淡,时而表情又极具侵略性,每一次触碰都充满了蓄意的挑衅。
而他自己……
纲吉看到,画面中的“他”近乎执迷地凝视着着那个危险的身影,眼中是疯狂的渴求,他看见他的手,正紧紧攥着对方的手臂,怎么看,都像是他本人在不顾一切地挽留。
这真的不是六道骸那个混蛋在耍他吗!
沢田纲吉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桌角上。
他忍无可忍地再次睁眼试图将那些画面驱逐,可感官残留的冲击力却顽固地盘踞在脑海里。
——
“抓住你了。”
一只带着带着云火炎特有的银色手铐,精准地拷在了一只正在剧烈颤抖的手腕上。
下一秒,一股蛮力从手铐上传来,那个蜷缩在吧台下面的络腮胡老酒鬼,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拽了出来。
紫色的火炎笼罩全身,手铐疯狂增值,片刻之间形成了一个牢固的金属枷锁,将他全身禁锢,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云雀恭弥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他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防止你也变成那种东西,只能这样处理你了。”
“不……不!!”
老杰克目眦欲裂,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咆哮,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助。
“我们……我们只是太久没见了,我们只是喝了一顿酒,叙叙旧啊!”
云雀恭弥漠然地看着他涕泪横流的脸。
“这种事情,谁知道。”
云雀劲瘦的手指发力一拽,如同拖拽垃圾一般。他一手拽着老杰克,一手拽着同样被手铐覆盖全身的邮差皮特,不急不躁地朝着长桌走去。
——
第二杯酒液滑入喉咙。
泽田纲吉睁开眼睛,视野所及,是空旷破败的巨大空间,他被包裹在粘稠的黑暗之中,四周弥漫着灰尘和发霉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若有如无的血腥气。
他正坐在一张破烂不堪的绒面沙发上。
这是哪里?
那么冷,那么黑,好孤独……
他下意识地想动,却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毫无掌控力。他的手上覆盖着漆黑的手套,五指修长,每一根手指上都戴着一枚形态狰狞的指环。仅仅是注视着,纲吉就感到一种冰冷的恶意侵蚀着他。
那只不详的手中正握着一把沉重的三叉戟,它被随意地放置在沙发扶手边。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这具身体里发出,却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
“Kufufu……为什么要来找我?你不是早已跟我划清界限了么?”
纲吉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他被牵引着抬起头,视野前方几步之遥,站着一个人。
那是泽田纲吉他自己。
他此时的棕发凌乱不堪,眼里盛满了无边无际的哀伤和痛苦。他摇着头,嘴唇颤抖着,声音近乎破碎。
“骸……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
在纲吉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个看起来如此脆弱痛苦的“自己”,竟踉跄地向前几步,猛地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这具躯体。
纲吉能清晰地感觉到“沢田纲吉”身体的颤抖,温热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胸前的衣料。
可这具躯体并没有任何变化,连语气也没有起伏。
“沢田纲吉。你不需要有任何愧疚。我的一切选择只源于我自身的意志,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冰冷的语调,狠狠扎进纲吉的心脏。
“即使是你现在这副摇尾乞怜的可怜模样,也改变不了任何既定的事实……什么都不会改变。”
滚烫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砸在他漆黑的手套上,深色的水痕晕开了一大片。
“骸,告诉我,怎么样才能让你好过一点?”
金橙色的火炎在黑暗中如此耀眼,却被这具身体散发出来的黑气毫不留念地吞噬。
“Kufufufu……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沢田纲吉。
多少人在等着你,我们脚下的路,从一开始就铺设在不同的绝望之上,注定永不相交,而你也不需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这个人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纲吉仿佛突然间跟眼前这个自己共情了,心像被狠狠撕裂了一般,铺天盖地的悲伤吞没了他。
六道骸真是个混蛋啊,一个阴晴不定,连在幻境中也冷漠伤人的混蛋。
可是……痛苦如此真实,失去这个人的痛苦如此真实。
透过六道骸的眼睛,他看到眼前的自己咬破了嘴唇,颤抖着坐到了这双腿上。他的双臂更加用力地环住了这具身体的脖颈,他满是泪水的脸深深埋进颈窝,随后是灭顶的快感。
不要这样……好痛苦……
长桌前,真正的泽田纲吉手指痉挛着接过了悬浮到面前的第三杯酒。眼瞳深处翻涌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绝望。
他此刻的一切都在呼应着那个孤注一掷的自己,那个自己正贪婪的接下第三杯酒,不仅如此,他还想喝第四杯,第五杯,仿佛只要这酒一停下,他抱紧的身躯就会消失。
他不想挣扎了。
恍惚间,他涣散的余光,似乎瞥见了长桌尽头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在那堆满了空杯的凌乱酒桌上,一个朴素的岩石瓶子歪倒着。瓶口敞开,里面金色液体正无穷无尽地流淌着。
六道骸眉心的微微蹙起,他异色的双眸穿透了长桌上无数漂浮着的酒杯,落在泽田纲吉的脸上。他拎着岩石瓶子走来,目光带着一丝阴霾和不甚明显的困惑。
“沢田纲吉,告诉我……”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酒了。
他的手和口舌早已麻木,意识再次沉醉于深海。
泽田纲吉睁开眼,身下是极致柔软的织物,他正枕在一个人的胸膛上,那上面只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丝绸睡袍。
他的手指正执拗地在那个人心脏的位置,一圈一圈地划着。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以后……不许再穿成这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头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笑,慵懒的尾音微微上扬,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沢田纲吉耳边。
“Kufufu……请问,你以什么立场……来命令我呢?”
仿佛不满身边人的质疑,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脸深深埋进了胸膛。
“我是你的Boss。”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
六道骸再次低笑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真是霸道啊,沢田纲吉。这是不是太过不讲道理了?”
纲吉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有些困惑,但他依旧固执地强调:
“反正我是你的Boss。”
短暂的沉默后,骸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吧,Boss大人。” 他顺从地承认,随即话锋一转。
“那么,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来取走我的性命呢?”
纲吉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深深叹了口气,恳求道:
“骸……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扫兴的话吗?”
“Kufufu……没办法呢。”
骸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歉意。
“我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躁动涌起,他划着圈的手中燃起一小簇纯净的金橙色火焰,他的手指轻轻拨开了那片薄薄的遮挡。森森白骨之下,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只有一团不断翻涌的漆黑雾气,他早就知道如此,但每一次直面,都心如刀割。
“啧。”
一声不悦的轻哼,火焰被强行按熄。
“都说了……别看。”
六道骸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不好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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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逃离橡果镇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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