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
“花火!”
刚打开家门进到玄关,淡淡的花香味登时扑面而来。
急冲冲跑过来的人轻扶着我的双肩,忧心地将我细细打量。
“老师刚打电话说你跟别人打架了,这是真的吗?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快让妈妈看看——”
我吞了吞口水,不免觉得山崎老师的工作效率挺高。
接着后退半步,我离开妈妈的怀抱,并且在她意欲撩开我的衣袖查看伤势之时不动声色地躲了躲。
此时站在我面前满脸担忧得好像快要哭出来一样的女子就是我这一世的母亲。
她长的十分好看,若换做平时,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上总会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一头红色的长直发衬得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明明美丽到只需要负责笑就好了的容颜上,却时常由于主人丰富的情感而呈现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表情,一如此时——
泪眼汪汪的,感觉下一秒就要咬上并不存在的小手绢。
“怎么连伤势都不敢让妈妈看了,是怕爸爸妈妈看了会担心吗?……呜呜呜,花火真是一个坚强又贴心的好孩子。”
嘛,不止情感丰富,似乎还很擅长自我攻略。
我看着妈妈夸张的反应,叹了口气。
“我没事,妈妈,虽然是单纯挨打了,但没伤到哪里。”
紧接着在她更受打击准备痛心疾首地流起了宽面条泪之前,我迅速将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我的抹茶大福买到了吗?”
“啊,这个啊……”
妈妈顿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瞬间收起,她面露为难地将我松开,无奈地看了一眼从客厅里逐步走出来的笔挺身影,然后心虚地凑到我的耳边。
“你听我说哈,就是、嗯……爸爸刚接到老师电话的时候啊,表现得超级生气的,后来一怒之下就……把大福全给吃掉了。”
“……”
我!就!知!道!
我带着枪烟炮雨的目光看向插兜半倚在墙边的颀长身影,却只见那个男人就这么好整以暇地迎接上我的视线,在那反射着白光的金丝框眼镜之下,一双凉薄的眉就这么挑衅地、嘚瑟地,轻挑了上去。
岂可修!!妈妈是怎么看上这种狗男人的!!
不止如此,她见我满脸山雨欲来的模样,甚至还要替「无辜的」爸爸辩解几句。
“花火不要怪爸爸哦,他也是太担心你了。妈妈明天再给你买好不好?”
……好呗。
我彻底认清他俩是真爱而我只是意外的事实,佝偻起背脊无精打采地准备上楼,却又被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叫住。
“等等,你脖子上的锁呢?”
我下意识抬头看他。
那张棱角锋利的脸此时完全收敛了刚才戏谑的神色,蹙着眉眸色幽深地盯着我,绷直的嘴角给他整个人带上了几丝阴郁危险的气息。
我心下一跳,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从口袋里将他所言之物掏出来。
掌心旋即传来微凉的温度,一枚小巧的平安锁便安静地躺到了上面,被悄悄撒下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暖黄的光泽。
我向前一步将手递上,光线因此被挡住,那锁便恢复了原本冷冽的模样。
银色的瓷身光洁如玉,仿佛连流转中的色泽都透着一股清冷。
“我怕被人打坏了,就揣到了兜里。”
我解释道,悄悄打量起眼前人的神色。
只见他眉眼已经松动了许多,却也仅仅是漫不经心地将平安锁瞥一眼,像是只需要确认它的存在一样。
之后就慵慵懒懒地转身准备回去客厅,边走还不忘嘱咐我一句。
“记得不要弄丢了。”
我疑惑又迷茫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将心情复杂地视线落在了掌心之物上。
其实他不说,我也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枚平安锁的重要性。
因为……它就是让我穿越过来的罪魁祸首。
这是我上一世父母留下的遗物,他们离世后我便一直随身带着,图个吉利和念想。
本以为是一枚普通的饰品,又岂料在我身陷时空跳跃的上一瞬,却正是它发出了奇异的光。
不,与其说是光,倒不如说更像火焰,虽然未曾灼伤我,但炽热的温度几乎在一瞬间就将我吞没。
再醒来就是在异世的日本了。
万幸是我前世的父亲正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虽说入乡随俗,但那个男人却是怎么也学不会中文,以至于我自小除了被逼着学习国语外,对于日语的应用亦是频繁。
所以穿越至今半年之久,并未出现任何沟通上的问题。
而在那之后,我也想过能否再通过它穿回去原来的世界,却不论我如何研究,也始终没能发现其间奥秘。
更加奇怪的是,这一世的父母貌似对我从前世就附带过来的这件物什一点都不惊讶,平时里表露出来的模样似乎也在隐晦地暗示我他们分明知晓它的由来。
可当我追问的时候,却又只道是在我刚出生的那天,有一位素未谋面的带眼镜的神秘人恰巧路过,甫一见我就说我有着异于常人的灾难体质,因而将平安锁赠以消灾。
我起初将信将疑,因为这理由光是听起来就漏洞百出,很难不怀疑是骗小孩的戏言。
但再想进一步深究,爸爸妈妈却不愿多透露半分有用的消息,嘴里说着你年纪还小云云,随便就将我打发了。
久而久之,我也只得作罢。
大概唯一有可能成为线索的,就是锁背上镶刻着的三个我从未见过的图样了。
思绪渐渐溯回,我叹口气拢了拢手心,终还是认命似地将万恶之源环至颈间。
拖着疲惫的身心独自回到房间,趴到床上的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泄掉了。
今天也依旧是不安宁的一天啊。
我脱下外套,盯着光滑如瓷的手臂微微出神。
上面哪里还有淤青和擦伤,目之所及洁白无瑕完好无损,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还能看见细小的绒毛。
若不是那时经历的伤痛是那样真实,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大梦了一场。
如果说每日一难的debuff是第一个秘密,那不死不伤buff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根本无法与外人道也的第二个秘密。
而这异于常人的自愈能力也正是我被异世的不知名力量不断暗杀了大半年,也仍然毫发无损的原因。
两股力量就像中国古人哲学里常讲的阴阳两极,对立却互化,一边又不断地提醒着我不该出现于这个世界,一边却又将我完好地留存在这里。
.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楼下已经莫名热闹了起来。
是有谁来了吗?
我将外套穿上,默默下楼一探究竟。
刚下到楼梯转角,就和一双熟悉温柔的眼眸对上了视线。
“啊,沢田夫人?”
“啊啦!叫我奈奈阿姨就好哦,花火酱。”
她笑着伸手招呼我,与妈妈一同站在餐桌旁,不知忙活着什么。
我下意识找寻起小团子的身影,然而无果。
我的视线跟着她们的身影转移,最终定格在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前的爸爸身上。
他难得眉眼舒展着,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此刻手里拿着的、嘴里嚼着的居然是……
妈妈说已经没了的抹茶大福!
这男人果然私藏了!
正巧和我幽怨的眼神对上,他优哉游哉地舔了舔手指,而后竟然破天荒温柔地朝我勾了勾手,柔声道:
“花火,过来。”
这一帧父慈女孝的画面诡异极了。
我不明所以地觉得背脊一凉,只能迟缓地、犹豫地、挣扎地一点点向餐桌靠近。
谁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又穿越了吗?
还没等我满脸拒绝地凑过去,门铃再度响起,我寻思着怎么又有人来,打开门便见拎着巨大的购物袋的来人气喘吁吁地在我面前躬着身,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角渗出。
“纲君?”
我连忙帮忙接过那几乎比他整个身板都要高大的购物袋,将他拉进了家里来。
放到桌上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全是饮料和零食。
怪不得这么沉。
我朝纲吉投去一发疑惑的视线,“什么情况,原来你今天生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想要开口解释,但一旁的奈奈阿姨抢先发了话,“不是哦,今晚是对花火酱的感恩大会~”
与此同时,妈妈笑着走过来将我和纲吉拉到爸爸对面的位子上坐下,然后接话。
“奈奈说要感谢花火今天对阿纲的照顾来着,于是买了你最爱的甜食,快尝尝。”
说罢便将一整盒的抹茶大福摆到我面前,颇有让我一次吃个够的架势。
怪不得那个臭屁爸爸表现出一反常态的温柔,原来自知是蹭了我的福气啊。
思及此,坐在他对面的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不过为什么刚好是抹茶大福?
我看向纲吉,他罕见地一下子就解读出了我脸上的疑惑,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解释起来。
“啊,我看花火说吃不到抹茶大福的时候……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说到一半像是回忆起什么有趣的画面,顿了顿,脸上竟有些忍俊不禁。
“所以我想,你一定很喜欢吃这个吧。”
等等等等……
所以他回忆的这个「有趣的画面」不会就是我「要哭出来的样子」吧……
莫名感觉被笑话了一样。
明明只是个七岁的小团子。
我感觉脸上有些发烫,捻起桌上的大福,二话不说就塞进了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小子嘴里,直到他表现出一副被哽住的样子才松手,并且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面灰。
哼,让你笑我。
纲吉吞中带哽,捶着胸涨红着脸嗯嗯唔唔好半晌,才终于解决掉嘴里被强塞进去的那一大块黏糊的面皮。
下意识喘完一大口气,立马用泪汪汪中又夹带着幽怨的眼神望向我,好像委屈到不行。
“花火……好过分。”
我错开视线,故意转过头去不看他,并且愉悦地拿起一块大福放进嘴里。
臭小子休想故技重施。只要我看不到,卖萌对我就没有用!
软软糯糯的口感夹带着抹茶的香甜,将之放进嘴里的那一瞬间,清新可口的味道几乎占据了整个味蕾。
我眯着眼睛晃起椅子下的双腿,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满足感。
余光里还能瞥见那个干净的小少年,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手中的甜食,一边侧过脸看我,就这么安静地笑着。
此刻莫名感觉,好像连时间的流逝都慢了许多。
说来也很奇怪,明明以前也吃过好多次了,但是今天的抹茶大福却比任何时候吃到的都要好吃。
嘛,或许是时代在进步,抹茶大福的配方也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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