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悉达罗摩

至德二载。

霸刀山庄北靠太行山脉,在这树木生得茂密,阳光从林顶洒下来,像从密致的篦齿里透过来一般。林中无杂树,白桦树和落叶松相互交映闪烁着金银的双色光辉。

柳沉舟双手撑住后脑勺,躺在地上。树林这时是寂静的,没有风,也没有鸟鸣。

回想之前,霸刀山庄收到消息,蓬莱代门主方乾打破百余年来不与中原来往的门规,将于次年侠客岛举办武林大会,设东海霸王擂,意图广纳四海九州之英才入门下。

不仅如此,她还偷听到此次三庄主柳静海也会去东海,帮助陈姑娘寻找北天药宗遗址,以找寻方法医治塔纳之策。

思及这将会是个百年难遇的好时机,柳沉舟向三庄主自告奋勇请求一同随往,当即被拒绝,说什么东海路遥,舟车劳顿,不如待在自家山庄安逸。

柳沉舟自是据理力争,双方几番回合下来,就连她名字不太吉利怕坏了事,这种理由也终被搬出来,最后被再三警告好好待在山庄提升武学造诣。

天知道,她就想去凑个热闹,怎么就这么难?可他们铁了心不同意!柳沉舟心一横,她这次东海去定了,路上偷偷跟随苦是苦了点,但有武艺傍身,若此次将各武林豪杰风采看个够那也便值了。待路程走过大半就算被发现那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有多余的时间盯着她赶回去?

柳沉舟心下释然,起身离去。风穿过白桦的银光,松林的金海中泛起了千堆万叠的浪花。

她的身后留下了层峰累累,万仞摩天,宏伟壮阔的太行山,而前路群山重叠,连绵不断,恰似一条长龙飞向天边。

至德三载,亦是乾元元年,东海侠客岛。盛会当前,人潮涌动。

自来到东海,柳沉舟的日子无不充实快活。临近东海霸王擂开赛,结识了方家公子还帮忙追缉囚犯。途中柳沉舟偶遇一名尹姓人氏,得知此次霸王擂推迟,是因康、尹两家不愿涉外,柳沉舟便与这位方公子一同前往洞天福地岛康家游说。

登岛后才发现,此时康家陷入祸乱——所有本家弟子都得了一种怪病。经查证,此病来自香巫教血枯蛊,而香巫教与五仙教同源,后幸得五仙教侠士相助,康家的混乱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二人循踪找到下蛊的悉达罗摩,但悉达罗摩却靠着之前遇见的那位尹姓人氏的幻术逃离。

东海霸王擂虽正式开始,但依旧危机潜藏。八强比擂赛后,众人收到了香巫教悉达罗摩在鲲鹏岛周天屿现身的消息,随即展开搜索。终于他们在西北方向的小岛上发现了蛰伏在山洞中的悉达罗摩。

此时悉达罗摩形容枯槁,神色疯狂。他出手暴虐,甚至还炼制出了蛛王,并朝着在场的众侠士怒吼——“香巫教教众世世代代都不会放弃向苍天君复仇”的毒誓。

蛛王之毒凶险异常,中毒者会心魄大乱,开始不受控制地攻击他人甚至是昔日的同伴。

柳沉舟不可避免地受了伤,到后来是越发晕沉,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见了三庄主与同门的责问——

柳行泽,你什么时候这么长本事了?还偷偷跑到了东海?你为什么不听我们的话好好待在山庄?

柳沉舟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血已经堵在喉头,现在一个字也挤不出,她听见呼唤却做不到回应。渐渐地,到后来那些声音也全都消散了,她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早知如此,去岁打马离去之时,就该好好地,在那片被秋色笼罩的太行山里,再试着去抓一抓,风吹过林间之际那些金银交织的,闪烁的光辉。

——是如此的温暖又耀眼。

可惜,终是没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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