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心,却不能做出决断。
街市尽头有一家善堂,是一户善人资助的,养着十几个孤儿。这些孩子长到十五岁,或是加入苍云军,或是做个学徒,学些营生,女孩也都嫁予当地人。
柳勍常来这里接济,主事妇人姓莫,人称莫大娘,感激柳勍善举,赠他冻梨。
这东西柳勍从未吃过,咬了一口,又硬又冰,却见孩子们眼巴巴看着,心中不忍,将剩下的几个梨子切了,分给众人,不想却在此遇见燕向北。
燕向北和另一小将拉着板车,送来几袋米粮。见柳勍在此也很意外,自那日后他们再未见过,他还以为柳勍已经回去了。
“小柳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我闲来无事,四处看看,你现在不是我的侍卫,叫我小柳就好。”
燕向北笑道,“我叫习惯了,突然这样逾越,反倒不自在,我叫你名字吧,你也可叫我的名字,我叫燕向北。”
“也好,燕向北,原来是苍云在供养这些孩子吗?”
燕向北摇头,“是霸刀山庄,你不理家事,想来不知,多年来霸刀山庄都在资助苍云,这善堂也是其中之一。”
“我只知道长孙姑母曾在苍云任职,没想到还有这些渊源,既然如此,自有山庄照顾他们生计,你送粮来做什么?”
“今年屯田收成好,这里大多是战事遗孤,我们便也出一份力,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柳勍顿感羞愧,他生来锦衣玉食,虽不至靡费,却也从未爱惜。所谓的善心,不过是捐些财帛,分个梨子,与苍云相比,可谓天渊之别。
“燕向北,如果,如果我也建一座善堂,你会高兴吗?”
燕向北愣住,他向来把柳勍看作任性骄纵的孩子,从未见他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
“你不必负疚,这不是你的过错,只要你以后俭省些,我就很高兴了。”
“燕向北,我从前对你不好,你要是还有气,尽管把我打一顿,我决不还手。”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你放心,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这话扎心,柳勍更难受了。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其他人呢?”
“他们已经回去了。”
“我不是问单道长和陆先生,我是问柳家的人,他们去哪了?”
柳勍哪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他逃婚出来的。便又拿出和陆闻机的那套说辞,谎称自己是出门历练。这话连素不相识的陆闻机都瞒不住,何况是在霸刀山庄十年的燕向北?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柳勍,你老实说,是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眼见瞒不过,柳勍只好点头,“我不耐烦他们跟着,想自己闯荡一番,正巧遇上陆先生他们,就一起过来了。”
这倒像柳勍会做的事。
燕向北又问,“既然你们是一起来的,为何不跟他们一起走?”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若是以前,柳勍定要恼的,现在学乖了些,说道:“我既然出来游历,自然要了解各种风土人情,雁门虽冷,但有冻梨,有沙果,有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我还没看够呢。”
燕向北眨眨眼,这小少爷学聪明了。
“你出来这么久,可有给山庄传过信?”
见他沉默便知答案,燕向北叹口气,“山庄必定找疯了,你还在这里任性,快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我不回去。”
“你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我没有时间陪你胡闹,更不可能跟你回山庄。”
“谁要你陪了?你没来之前,我也过得好好的。”
“那好吧,我走了,你保重。”
眼睁睁看着燕向北离开,柳勍口头上不认,心里却恼得很。他自认为退让许多,不仅没有怪十七不辞而别,还处处为他着想,可十七还是那般疏离,他就算想亲近,也亲近不着!
无意间扫到征兵告示,柳勍福至心灵:对呀,他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他!
征兵官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细皮嫩肉,说是习武之人,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看都不像能吃苦的样子。
柳勍豁出去了,十月的雁门已是寒风料峭,他把上衣脱光,在寒风中演示了一套刀法。征令官见他意志甚坚,又有副不错的体格,且正缺人,便通过了考核,因柳勍有些底子,被分到了铁甲营二等兵。
燕向北早起就眼皮直跳,但近来也无甚事,唯一的意外就是柳勍,但一个多月都没见他,应是回去了吧。
事实证明他放心得太早。
例行巡视,路过新兵营时,燕向北眼皮一跳,就看见了一个他绝没有预料的人。
“柳勍!任性也要有个度!你已经及冠,不是小孩子了!”
“谁任性了!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哼,柳勍,我今天就和你把话说明白,我生在苍云,长在苍云,就算死也要死在苍云,任凭你使再多的手段,我也不可能跟你回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勃又羞又气,满腔的委屈堵在喉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异样的声音。
燕向北见他眼泪在眼眶打转,死命抑制不肯落下的模样,心中怜惜,口气却更加冷漠。
“你若只想找个人陪你胡闹,府上侍卫多得是,再不济,男风馆里随你挑,你在我面前使再多花样,也只会让我反感,不可能说服我的,柳勍,你不用白费功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留的地方。”
燕向北说完就决绝地去了。
柳勍再坚持不住,抱住膝盖,痛哭失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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