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到临，曲未央被女仆领着又来到了中心那幢城堡，而今天与以往不同的是，楼梯间的明亮度拉到了最满——所有悬挂着的烛台都点燃了，石阶上还铺上了华丽又庄重的红色暗纹地毯，每一阶都有镂金雕刻装饰的窗户也被擦得很干净，如果从外面看这座城堡，一定不再是灰扑扑的颜色，而是灯火辉煌的景象，这可能是菲兹城的人们五十年来，第一次敢如此招摇。
等进了二楼一处大门，她才意识到这不止是个简单的晚上会谈，而是个晚宴，难怪女仆来喊她时还带来了一套崭新的衣物让她试试，只不过她想着自己又不会脏，便没有试。
无数张垫着洁白纱布的长桌上摆满了食物、酒水和她在路边看到的紫色小花点缀在桌角各处，食物的种类很少，只有些成色稍微好些的面包和烤过的不知道什么动物肉，大概是菲兹城仅有的存货，寥寥几个侍者身着简约礼服在人流中招待着，而这栋楼的贵族看起来只有阿莉西亚，她没有穿什么华贵的裙子，只一袭看起来偏旧的礼服，这场晚宴的其余宾客皆为菲兹城的那些城民，他们今天也是盛装出席，即使并不精致，但也能看出都是拿了自己最整洁最完整的衣裙，脸上都挂着笑，虽然菲兹城目前还无法容身，但对于经历了漫长绝望的他们，只要现在还活着，未来都是灿烂的。
阿莉西亚在曲未央进门的那刻就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着：“嗨！我们在这里，薇尔领主！”
看来没了瘴气的祸害和解决了心头大患，这位领主小姐的病全好了。
曲未央也朝她走了过去。
“要不是我父亲把金钱宝物带走了大半，我还能把这晚宴办的更豪华些！”阿莉西亚不满地嘟囔着，“不过，好歹是还给他的女儿留了点东西，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眼见着阿莉西亚说话间喝完了一杯酒，毫无要和她谈论关于领主之位归属的意思，曲未央接着阿莉西亚的话开口问道：“领主的位置就算你不介意，但你父亲才是这儿名正言顺的领主吧？他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他会同意？”
阿莉西亚苦笑，从路过的侍者盘子上又端下一杯酒：“巴迪.菲斯伯爵无能、懦弱、自私，这些特质只有在他当领主时才会显得那么可恶，但如果他是个只需要闲散度日的贵族，是个父亲，那么，他的这些特质无人会在意，起码他对我还是好的，他离开这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当这个领主，而我，是自己执意要留下的。”
“现在菲兹城没事了，他不回来吗？”
“是的，残酷的说明就是，领地的灾难对我父亲来说也许更像解脱，他本来就不想继承任何领地，即使是好的领地，况且这里在他来之前就变成那副糟糕样子，菲兹城本来会成为一座无人认领的废城的，我的留下也是徒劳。”
阿莉西亚年轻的脸庞上刚浮现些许悲伤，在看向曲未央时，又立刻转为了激动与崇拜：“但我的留下，才等到了您的出现！菲兹城的城民们才得到生存下去的希望！所以我不后悔！”
“是领主大人，在那！”
“领主大人，恳请给我们一个向您表明敬意的机会！”
“晚上好，领主大人……”
“别跪啊你，没听说吗，领主大人不喜欢跪拜。”
又来了又来了，本来在旁娱乐的人们被阿莉西亚的激昂发言全引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地行礼敬酒，曲未央从旁边接过不知道谁递过来的杯子，稍微抿了口当回礼。
嗯，不是酒，甜甜的带着清香，是杯新鲜苹果汁。
她侧头看去，果然帕斯卡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旁边了。
他自己倒是端着一杯浅金的酒水，对人们微笑着：“愿光明神保佑，去尽情享受属于你们属于菲兹城的晚宴吧。”
倒是出现的及时，解决了她不擅长打这种交道的难题。
曲未央继续问脸上已经浮起酡色的阿莉西亚：“那你呢，为什么不自己当这个领主？”
阿莉西亚没想到她还在执着，饱含疑惑：“我更想当别的什么，可薇尔阁下你为什么不想成为领主？这对于您这种有能力有本事的勇士来说，是个很合适的位置呀？”
“我只是个过路人，并不想多管闲事当什么领主。”这话有些生硬冷漠，但希望能劝退阿莉西亚。
她可不想承担这种牵扯到很多性命的责任，这么多人的命运都掌握在手里，她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曲未央心说，其实她就是个胆小的人啊，没有这种勇气。
阿莉西亚被酒精干扰的脑袋后知后觉理解着曲未央话里话外的拒绝，一时没有什么回应。
“没亲自做之前都不知道当前所在的位置上需要承担的责任，阿莉西亚小姐难道不也是吗，乍然获得领主之位后，你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所以薇尔也需要时间来考虑你的提议。”帕斯卡尔在旁开口道。
这戴着面具的精灵，别整得会读心很懂她一样，而且她根本没要考虑只打算直接拒绝的啊。
曲未央正要干脆利索再回绝一次，但看见帕斯卡尔朝她眨了眨眼，瞬间意会到这估计是狡猾的圣使给出的缓兵之计，但希望缓的是阿莉西亚小姐而不是自己，不然，有他好看的。
但显然，这说法很对阿莉西亚的胃口，她马上投身到了庆祝晚宴的热闹中，和一个年轻人跳起了第一支舞，随之，晚宴上的所有人纷纷起舞，侍者也不例外，其实阿莉西亚中途还抽空出来问曲未央愿不愿意当带领首舞的人，她哪懂什么这个世界的舞蹈，自然是拒绝了，尝些带着白色奶油的面包和帕斯卡尔时不时精准识别到的果汁也能短暂沉浸在这欢快的氛围里，就是……
她突然警觉：“她醉成这样，明天是不是会宿醉然后就不能去霍普兰了？”
交易还没结束呢，她要的传送阵还没实现，不要的领主之位倒是先吻了上来。
帕斯卡尔看向舞池里的阿莉西亚，犹豫道：“应该……不会吧。”
然而晚宴接近尾声之时，门外进来了一个身着盔甲的守卫，他举目在晚宴大厅寻找了一圈，最终直直朝少女走去。
陌生气息突然靠近的不适感让曲未央第一时间就退开了一步，守卫打开盔甲面罩，里面是张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庞：“领主大人，通往布拉顿城交界处的大门被敲响，布拉顿城那有人来了。”
曲未央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还在领着年轻女孩跳舞的阿莉西亚被喊了出来。
阿莉西亚听完守卫重复一遍的话后，苦着一张脸抱怨道：“布拉顿城总有被剥夺平民身份的奴隶源源不断的出现，他们的难民也已经够多了，可为什么要送到菲兹城来，他们应该还没收到消息，所以是打算把人送来送死的吗？”
阿莉西亚指的是外城还没收到菲兹城恢复如常的消息。
但菲兹城还需重建，送人来不是好事吗？
很快，阿莉西亚也想到了这点，她挥挥手：“算了，我去看看吧，真不管他们，他们也会被扔在荒野中被魔兽当饭后点心吃了。”
……
大开的铁门外是条荒草丛生幽暗不见底的泥土小道，这就是布拉顿城通往偏远菲兹城的两条路线之一，还有一条更远些，但道路比较平整安全。而这条小道，在夜晚格外黑黢黢，又窄又陡，一辆马车都挤不下，只能走路通行。
铁门内挤满了几乎能超越菲兹城现有人口的人数，他们虽然是被外城驱逐流放而来的奴隶，但看样貌，有些奴隶竟比自家城民还健康红润。
阿莉西亚看着愈加心生不忿，即使知道菲兹城这么苦，这些外城的领主还要一个劲把他们不要的人送来。
而等交接的押送的骑士介绍完后，她知道自己想拒绝也拒绝不了了——这些不是布拉顿送来的奴隶，而是那个她将要去往的地方、首都过来的，这批奴隶里还有个贵族，从首都被流放到这，不用想都知道，是惹了贵族之上的王室之人，就是惹得太狠了吧，骑士说：上面特地要求一定是送到那个公认的又苦又危险的地方，布拉顿边上那个角落的城市。
他们甚至不记得菲兹城的名字。
说到这，他还往里确认得看了一眼，幸好，只有举办晚宴的城堡还剩些灯火，往城里方向看还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骑士大人，所以这么多奴隶都是从霍普兰来的吗？”阿莉西亚自认自己不是领主了，最多算个领主的管家，于是以礼貌的姿态询问着。
银色的盔甲覆盖全身，和贵族小姐说话时都不吝取下头盔，负责押送的骑士坐在马上堪称冷漠地回答：“布拉顿的神殿出了问题，降责了一些人。”
“……”阿莉西亚默默翻了个不太淑女的白眼，她就知道还有布拉顿的掺和。
一款冷脸傲娇吃软不吃硬型毒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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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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