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小米粥，萧卿云连碗底都刮得干干净净。聂无极问他是否要再盛一碗，他却说够了，吃饱了。
聂无极收走了粥碗，返回萧卿云的房间时就看到那人以一个半坐半躺的姿势就那样歪在枕头上睡着了，他小心地抽走了他后腰垫着的枕头，轻手轻脚扶着他躺下。
就在这时，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人声，聂无极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口。
“大师兄到底去哪了？”这是三师弟的声音。
“听说大师兄昨晚就没回自己屋睡觉，到处都找不到他，该不会在小师弟这里吧？就剩这里没找过了。”四师弟接过话茬。
“怎么可能？大师兄跟小师弟平常连话都说不上两句，不可能的……”两个人刚走到萧卿云的房门口就一同被定了身。
聂无极走出房间，反手掩上门，双手抱臂，严肃地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两人，片刻之后才解了他方才施加在两人身上的定身咒，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吵了。
“呼……”三师弟长舒了口气，埋怨道，“大师兄为何定我们？”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三师弟道：“二师兄大概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我们几个一合计，想来问问大师兄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喝酒，顺便给二师兄接风洗尘。咱们师兄弟几个可是大半年没聚在一起了，难得这次人这么齐。”
聂无极点点头，二师弟一回来，所有师兄弟就都齐了，宗门里也确实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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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卿云再次睡醒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是红霞漫天，他这一睡，竟然就这么睡了整整一天！
他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四肢乏力口干舌燥，但是瓦罐里一滴水都没有了，他只得披衣起床下楼，去厨房的水缸里舀水喝。
他在宗门里走了一圈，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时间正是散学的时候，往常是十分热闹的，到处都可以看到散学回来的宗门弟子，可是现在，宗门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
人都到哪里去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喧闹声，似乎是从后山传来的，萧卿云循声走过去，穿过一片茂密的绿洲，果然在后山的小河里找到了人。
十几个男人□□，赤条条地泡在水里，一些人吆五喝六地在玩骰子，一些人在喝酒划拳，还有一些在互相搓背，好不热闹！仔细一瞧，最中间那两个靠在一起说着话的人正是大师兄和久未见面的二师兄。
萧卿云想回避，但是已经晚了，有人眼尖看到了他，朝他大声道：“哟、小师弟怎么也来了？”
喧闹的声音立刻就小了下去，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望过来。
聂无极原本在和二师弟讨论师父突然闭关的事，这时也不说话了，远远瞧着他，举起酒壶灌了口酒。
宗门弟子不可结伴冶游，不可纵情酒色，这是宗规。
不过他这个大师兄并不是从小就被师父收在宗门教养的，他是师父收在外面的弟子，成年之后才回归宗门，之后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执行任务，师父也没有过多约束过他要他遵守宗规，一众师兄弟都喜欢找他一起玩，因为跟着大师兄可以理所当然地不守规矩。
三师弟朝萧卿云大声招呼道：“小师弟，一起下来喝酒啊！难得今天大师兄二师兄都在！”
站在聂无极身边的二师兄语气凉凉道：“老三，你可别祸害小师弟，人家将来可是要继承宗主衣钵的，像我们一样，成何体统？”
聂无极端着酒壶的手骤然停在唇边，用余光瞥了二师弟一眼。
萧卿云原本就不是来找茬的，他只是找大师兄碰巧路过这里撞见了他们不守宗规，至于为什么要找大师兄，皆因早上大师兄那句“不够还有”。
他睡了一整天，又饿又渴，腹中空空如也却没什么食欲，只想向大师兄讨碗小米粥喝。
他体虚乏力，二师兄这话里夹枪带棒地说了他一通，他也无意争辩，只是默默转身离开。
这时又有人附和：“小师弟，你不会是要去找师父告状吧？”
二师兄又道：“小师弟，你平日深得师父宠爱，在师父面前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二师兄在外面累了好几个月了，回来和众位师兄弟一起喝杯酒不过分吧？你若是念在同门情谊，这次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将来你是宗主……”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就感到一股极强的内力像座山一样从天而降笼罩全身，竟然是有人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山卦！
他心里感到震惊，目前在场的这些人之中，恐怕只有身边的大师兄有这样的功力。
“老二，你的话太多了。”聂无极冷冷说道，“对同门师兄弟出言不逊，你在这里自己反省一下。”说罢他走上岸，随手从岸边堆着的衣服里捞了一件，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向萧卿云。
萧卿云眼皮一跳，看着聂无极。
上次在岩洞里黑漆漆的，他又紧张，什么都没看清，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到赤身**的大师兄。
他有一副强壮的体魄，上臂的线条柔韧漂亮，让他想起在岩洞中的那一晚，聂无极抱着他时坚实有力的双臂，和吹在他耳边的灼热气息，立时脸色发烫。
“走。”聂无极穿好衣服，站在萧卿云面前。
站在河里的众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全都目瞪口呆。因为大家都知道大师兄与小师弟平日并不亲近，他们性格迥异，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两人平时甚少往来，甚至都很少能说上话，怎么突然就变得很亲密的样子，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三师弟喃喃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
四师弟一拍脑袋：“今早大师兄不是从小师弟房里出来，他们……”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闭了嘴。
只剩下不能动弹的二师兄，脸色灰败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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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无极只套了一身单薄里衣大步走在前面，萧卿云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就这样一路跟到了聂无极的住处。
回到自己屋里，聂无极也不避讳，当着萧卿云的面大剌剌地脱掉了一身潮湿的里衣，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宗服。
“他们平时都这样说你？”
“啊？”萧卿云脑子里想着小米粥，茫然地看着他。
聂无极有些生气。他平时特别忙，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宗门里，他一直以为萧卿云和一众同门相处和谐，今天看来似乎并非如此，萧卿云在宗门里其实是被孤立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都没人想到要喊他一起来，再加上二师弟今天对他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那你就任由他们这样说你？！”聂无极话里强压着怒气。
这下，萧卿云总算知道聂无极想表达什么了。他默默垂下头，一言不发。
自他入门之后，师父一直都特别钟爱他，平日师父都亲自教导他，甚至有意传位于他，他入门才三年，资历很浅，这难免遭人嫉恨。那些同门平常都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和睦，可是背后对他颇有微词他是知道的。眼下师父突然闭关，没有人护着他了，有些师兄就将平日对他的不满表现出来了。
无所谓，他对这些一向都不在意。他又想起早上的小米粥，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抬眼瞥见聂无极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麻布袋来，变戏法似地用一只小瓦钵从布袋里舀出一钵黄澄澄的小米，不由眼睛一亮。
“走，我们去厨房煮粥喝。”聂无极道。
大师兄好，二师兄坏，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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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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