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姬别情的眼神里果然流露出失望:“如果你只是怕我牺牲的话,那你大可以放心,参谋长已经说过了,我回去之后就会调任到其他队伍去,不会再参与一线任务,应该会很安全。”

他费力地弯下腰伸长手臂将背包重新提着,正要转身离开,又听到祁进声音很低地说:“没有比你重要。”

姬别情整个人按了暂停似的僵住,他感觉脖子好像也打着石膏似的无法动弹,只能迟钝地转过身去:“你说什么?”

而祁进仿佛无法承受再重复一次的尴尬,他偏过脸,视线很是躲闪:“你说我心里有比你重要的东西,其实没有。”

姬别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祁进说的话:“那为什么我给你的东西你全都不要呢?”

祁进沉默不语。

“信不回,面也不想见,我送你的东西全都不收。我真是看不出来自己重要在哪里。”姬别情语气暗含讥诮,仿佛觉得祁进说出这样的话无比荒唐,“觉得我重要的话,游戏里找女朋友又算什么?还是你要说她比不过我。”

他说的话简直无理取闹,祁进瞪大眼睛:“我没有女朋友。”

“你跟雪萝说有。”

“我原话是‘有喜欢的人’,这能是一个意思吗?”祁进无语地盯着他。

“她没有接受你?”姬别情显然不信,“还是你没有坦白。”

“对,我没坦白,他估计也不会接受我,你满意了吧。”祁进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他恨不得姬别情受伤的地方是嘴巴或者舌头,他真想把他毒哑了,不然怎么每次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吵架。

但他这么说了之后,姬别情反而看起来轻松了些,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嘟囔道:“真没眼光。”

祁进以为他骂自己,却又听他说:“既然没希望,那就别执着了。”

祁进觉得他们的对话很怪,正在想什么时候生出了歧义,就听到姬别情追问:“是谁啊,之前那个一起打33的奶妈吗?”

祁进抬头看着他好奇又不爽的表情,脑子忽然有点懵,脱口而出:“是你。”

姬别情这下彻底僵在原地,他脸上表情变幻很是精彩,过了许久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这不好笑。”

祁进太阳穴下面的血管对称地一阵跳痛:“我没有在讲笑话。”

“你拒绝我的时候说的话,怎么可能指的是我?你当我傻。”

“你说过你是雪萝吗姬别情,你就是傻逼!”祁进简直气炸了,一把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子,恨不得给他脸上来两拳,但是看他头上还裹着绷带,攒着拳头又下不了手,只能怒喷道,“你他妈装萝莉装上瘾了是吧,又送礼物又求情缘,把我骗得团团转很好玩是不是,我真是给你枯燥的训练生活增添了笑话,不是喜欢套话吗,套出来了玩失踪,差点把自己玩死,还敢留我的电话让我去收尸。还有你那个傻逼领导,阴阳怪气你死了更好我能受益,他还是人吗!”

姬别情眼睛瞪的浑圆,他知道祁进脾气一直不太好,但这样毫无先兆的爆发还是第一次,而且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让自己有点转不过弯来。

姬别情举起双手,拐杖和背包都掉在地上,他想暂时安抚祁进,然而一时语塞,只看着他宝石似的漂亮眼睛里聚起10岁之后就没在这张脸上见过的泪来。

他感觉头上没愈合的伤口好像快裂开,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想不明白,但从小就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他觉得祁进受了委屈,那就是自己错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就是怕你知道是我,就不会再跟我玩……”

祁进愣了一下,也只能松开手,姬别情说的没错,如果那时他知道雪萝卜就是姬别情,很大可能会从此之后就躲着他,甚至很有可能会彻底A掉游戏。

他对姬别情的感情确实太复杂了,复杂到他从15岁想到28岁都没能想明白,生离与死别全都经历之后,他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心看得透彻。

于是只能在长久的时间里勉强又无奈地,欺骗自己冷漠,欺骗自己怨恨,以说服自己选择那个最简单,仿佛也最安全的结果。

但现在事实证明,逃避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对于两个人都是一样。

“我恨你,”祁进疲惫而自弃地后退了一步,他感觉眼眶滚热而沉重,迟到多年的情绪终于倾泻而出,“我这些年一直恨你……我等了那么久,你为什么没来,明明说了满18岁就会来找我的。”

姬别情露出慌乱神色,显然没想到祁进还在执着于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是想去的,但是他们都说你的养父母很好,你写的信也能看出来他们对你很不错,我——”

“又是这个借口,”祁进冷笑一声,“‘养父母会对我好’,某个你没见过的‘女朋友’会对我好,所以你就能放心,你就觉得可以丢下我。”

“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祁进打断他,声音猛地拔高:“你从来没在我的生活里规划过自己,你是什么厄运灾祸吗?凭什么你就觉得你和'祁进的幸福生活'这个命题冲突,你甚至从没问过我的想法!”

姬别情完全被砸懵了,但好在这一次他听懂了祁进在说什么。

诚然,他就是这么想的,童年一起度过的日子固然难忘,可再回头看还是觉得太苦,不让祁进一辈子活在困窘里成了他心里几乎疯魔的执念,他看过祁家养父养母寄回给福利院的照片,祁进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就长高了,瘦削苍白的脸颊也因营养充足而圆润红润起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那样安逸富足的生活,他穿着整洁的新衣服,背着书包站在某个教学楼很漂亮的中学门前,就像他原本就生在那里,从没被任何人抛弃过似的。

其实从那天起,姬别情心里就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才在征兵办来福利院时毫不犹豫地报了名。

但离开新兵连还没一年,他就听说祁进被退回福利院的事情,这一度让他很焦虑,可是部队不可能说走就走,他只能想方设法把津贴一分不剩地全都寄给祁进,希望他仍然能够维持自己在唯一那张照片上看到的样子。后来他甚至没忍住,出于某种很阴暗的目的去跟踪过那对姓祁的夫妇,但这件事他永远不会让祁进知道。

当然,除了安宁和富足之外,他很清楚自己同时希望祁进能像小时候那样跟自己生活在一起,但无论如何期望,它还是要排在第二位。

他不是没想过这两件事能够同时实现的可能,但凡要想到,心底密密麻麻丛生的**就让他对自己产生恐惧,好像心里凭空要长出像当年唆使他去跟踪祁姓夫妇时一模一样的魔鬼,那魔鬼从诞生以来就只有一个目的,把祁进跟这世间所有的联系都抹杀都吞吃殆尽,让他像七岁时那样,世界小得除了姬别情这个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道德告诉他那是错的,理智又否认那样的可能。

道德与理智宛如一双镣铐,比身份与头衔更牢固地将他禁锢在一个对自己也对祁进都更安全的牢笼里。

然而即便如此,当有人在游戏里仿佛开玩笑似的提及祁进只是一张偷拍照片就被许多人喜爱,被许多人追求的时候,他还是眼前昏黑手脚发麻,仿佛天塌地陷,有种被人从保险柜里抢走最宝贵藏品且再不复还的绝望。

他想起那些石沉大海的信,想起那些用心挑选最后却出现在福利院连吊牌都没拆过的衣服,想起他用好不容易凑出来的假期跨越两千公里去见祁进时对方的躲闪和沉默,想起那种永远丢**体的一部分,又被倒吊着浸入深海般窒息的感觉。

也正是那样的感觉,让他一秒都无法忍受眼前生的可能,宁愿自己死在任务里。

虽然无法承认,但他就是那样咬牙切齿地期盼着的,期盼祁进发现汇去津贴变成了数十倍之多的抚恤金,旦到那时,他总得有那么一丁点后悔吧?

所以在被弹片击中的时候他心里并没有任何恐惧,他只是觉得一阵从未有过的畅快。

余生尽情后悔吧,祁进,后悔不肯见我后悔没挽留我,在后悔中明白已经太晚。

你永远失去我了。

然而想了这么多,姬别情却唯独忘了一个可能,他完全没考虑过自己有可能会活下来。

而他曾经无数次期盼过的共同生活则别扭、尴尬到了极点,这让他意识到其实祁进的愧疚并无价值,毕竟无论是谁,对待一个刚刚从鬼门关逃回的朋友,也都会温和耐心、有求必应。

于是在身体恢复的同时,绝望与窒息也复苏了。

他便又想退回到那个看不见祁进也不会生出魔障的笼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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