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乐嘴里那块蚂蚱囫囵掉进喉咙里,噎的他上蹿下跳,两人赶紧又拍胸又捶背捋了半晌好歹是给顺过气儿来,那阵子唐无乐每回看见他都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模样。
虽然唐无尘至今也不明白喜欢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乐意看唐无乐出窘,不可一世的小魔头在自己手中吃瘪,那是何等美妙的感觉啊。
唐翎转头古怪地瞥一眼乐不可支的唐无尘,这小子自个傻笑什么呢?
白诃性子喜幽静,住处选在远离主建筑群的村落深处,自大路转至小道行进后,沿途房屋稀疏坐落人迹罕至,与来时大路两旁的门庭若市全然两幅光景。一路行来,偶尔能瞧见有老人坐在院中晒太阳,瞧见唐翎便笑着招呼道,“又来看阿诃啦?”
“是啊,又来了。”唐翎应声,回以善意的笑容。
师父真温柔啊,唐无尘暗想,明明是杀手,为什么还能拥有这般和善的内心呢?
又走过半晌,迎面一处宽阔小院映入视线。院子不大但收拾的很齐整,各式草药植物井然有序堆放成摞,几口大缸罗列摆开,隐约能闻到些药液混杂的古怪气味,有一男子正站在院门外,不时向来路张望。
“阿翎!”那人远远望见他们,笑吟吟快步向他们迎来。
唐无尘闻声望去,男子上着深紫锦衣,下着蜡染长裤,容貌清秀动人,眼角细长微挑略显妩媚,额间银饰垂挂几抹流苏,不安分摩擦着主人高挺的鼻梁,黑发以头帕整齐束在脑后显得尤为利落,赤/裸的臂膀上则绣着妖娆神秘的花纹,若用言语形容他,那风情万种再合适不过。
不过那双赤足……唐无尘想起无意间踩到的毒蛇,顿觉不可思议,难道苗人不怕被毒虫咬吗?
白诃也注目端详面前这悄默声打量自己的小家伙,与初见他时相比,眉眼长开不少,隐约能瞧出俊俏的轮廓了,不过这幅神态老成的模样瞅起来怪有趣的,白诃玩心大起,忍不住逗弄他,“多大了还要师父背,丢不丢?”
唐无尘猝不及防,小脸儿登时羞得通红,他总不能说是因为害怕地上有蛇,那岂不颜面尽失?只得忍气吞声暗自记下这笔账,扭动身子示意师父放他下来。
姜还是老的辣,唐无尘第一回合便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唐翎见唐无尘吃瘪虽觉好笑,但生怕白诃玩笑开过火惹恼唐无尘,便极力忍住笑意替他开脱,“无尘随我赶了几个时辰路也是累了,小孩子体力不比大人,是我主动提出要背他的。”
唐无尘切合时宜点头赞同,老气横秋的模样又引得白诃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师父,客人来了?”众人正说着话儿,忽然自背后传来软糯的童音,白诃搭眼一瞧,边笑边向来人招手,“青螟回来啦?来,见见唐无尘吧。”
青螟?就是和自己定亲的那个小男孩儿?
唐无尘前往苗疆这几日虽不曾表露,实际内心忐忑的很,他其实很期待青螟究竟是何模样,此刻当真要见面了,他按捺心头蠢蠢欲动的紧张,状做镇定回头看去。
身形纤细,个子比他矮半头,显得背上那枚箩筐格外巨型,攫人注意的则是他那双水润莹亮的眼眸,纯净澄澈无有半点风尘,一看便是心思纯正无邪之人,此刻也正蕴满好奇打量着自己,笑容分外乖巧,映衬得粉雕玉琢的面容尤显温顺,楚楚动人。
唐无尘心底顿觉惊艳,这模样比朵朵还要好看几分,师父眼光当真不差,可一想到他是男儿身,难免还有些隔阂疙瘩在心头膈应着,仅淡淡一笑算作招呼。
白诃站在旁处,将唐无尘细微的神情变动尽收眼底,对他心思也能猜出七八分,不免笑出声来,附在唐翎身畔咬耳朵,“阿翎,小家伙性子真随你,跟你那时候一模一样的。”
唐翎无奈耸肩,“唐门弟子基本都是这种板眼,况且之前我与无尘提及此事时他好一番抵触,不可避免。”
白诃忧心道,“那他会不会排斥青螟?”
“你放心,不会的。”唐翎拍拍他的肩,“我已将他劝解好,否则他也不会来此,再说青螟这般乖巧的好孩子,无尘有何理由厌拒。”
两位大人兀自嘀嘀咕咕,晾下唐无尘与青螟面面相觑,唐无尘不喜多言,自然沉默以对,青螟虽觉尴尬,又对唐无尘的冷漠神情有些害怕,但师父说他是好人,是以后自己最亲近的人,要跟他好好相处,便壮起胆子磕磕绊绊开口道,“你,你要不要喝茶?”
唐无尘瞧他忐忑又期待的羞怯模样,一句话才说完面颊便红云铺盖,讨喜的紧,便应声道,“好。”
青螟高兴起来,引他向屋里去时话也多起来,“我们这的柚茶可好喝了,是自家种的柚子剥下皮来再风干,阿冬伯他们还会在上面雕花呢,有鱼有鸟可好看啦,喝起来清香清香的,不知道中原有没有呀?”
“没有,中原没有柚子。”唐无尘放缓语气,免得听起来太过冷淡。
待白诃与唐翎说完悄悄话,目光一转却瞧见孩子们已并肩走进屋里去了,不由啼笑皆非,那头已然进展飞速,他俩还搁这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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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青螟哈欠连天走出屋去收拾柴火。
他睡意朦胧尚不清醒,在院中胡乱划拉起一堆枯枝便要蒙头往屋里去,哪知转身瞬间结结实实撞见屋顶上竟有个人无声无息坐在那处,吓得他魂飞魄散直蹦起来,手中枯枝稀里哗啦掉落满地,尘土飞扬呛得他连连咳嗽,还有碎屑眯进眼里疼痒得很,他本能抬手使劲搓揉眼睛,脸上泪痕纵横也不知是揉的还是吓的。
唐无尘正盘坐练气,被这连串响动扰得蹙起眉来,他缓缓呼出口气调收内息,张开眼睛无奈望向站在院中狼狈不堪的小人儿,飞身跃下稳稳落地,二话不说蹲下身开始捡柴。
“哎,阿唐你不用的……我来就好!”青螟揉得两眼泪汪汪,见状赶忙抬袖擦抹干净后伸手去拦,他本觉唐无尘淡漠疏离不好亲近,此时见他被自己惊扰非但不怒,反倒好脾气的来帮自己捡柴,受宠若惊不说,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青螟,怎么了?大早上的……”白诃被响动惊醒,衣服来不及穿便跑出屋来,眼前情景使他噗嗤笑出声来,侧头对身后紧跟的唐翎挤眉弄眼,“阿翎,阿翎,你看!”
唐翎无奈,将衣服套他头上仔细穿戴,轻声责怪,“好歹穿件衣服,让孩子看见像什么话。”随即又对唐无尘递眼神,“好端端的你做什么欺负人青螟?”快哄哄!
唐无尘回以莫名其妙的目光,我又没欺负他!视线一转,注意力便被白诃拉去,眼见雪耻时机来到,他扬起下巴面露不屑道,“多大了还要别人给穿衣服,丢不丢!”
大人们双双一愣,唐翎再度被徒弟的语出惊人当场呛住,白诃起先怔愣,继而放声大笑,“这小家伙还记仇呢!好好好,我倒被他将了一军!”
唐无尘心中畅快,忽觉有人轻扯袖口,他回头去瞧,青螟正望着他,认认真真道,“师父平时都穿衣服睡觉呢,只有师公来的时候才不穿衣服。”
“…………”
“……???”
两个大人老脸霎时通红几近冒烟,白诃笑不出来了,蹿上去一把捂住青螟嘴巴阻止他还要再说下去的动向,数落道,“青螟啊,你这还得了!有了无尘就卖师父啦?师父那点私事都让你抖搂干净了!”
青螟茫然,睁大眼睛望向师父,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唐翎则对唐无尘投来的探寻目光视若无睹,强行岔开话题道,“无尘,快把柴火拾掇下,该生火做饭了。”
真是一场好戏啊。
早饭后自然是好孩子的修习时辰,两位师父毫不松懈,分别监督自家徒弟做每日功课。
青螟背完毒览三章便坐不住了,左拧右扭眼睛老往院子瞟,默出来的字也写得歪斜潦草,白诃见他实在无心背书只得作罢。屋内一静了,便能听到院中唐翎严肃的声音,“中宫怎么会是八白?口诀又背错了?不,也不是六白,你再好好想想……”
“看看人家多用功,就你跟个皮猴似的。”白诃戳了戳撅起嘴巴满脸失落的青螟脑门儿,“无尘现在可没功夫陪你玩,正好家里月见草不多了,你先去挖点回来。”
院内唐无尘正拿树枝在地上画九宫飞星图,地面上密密麻麻划满演算公式及大大小小的圆盘,唐翎在旁处不时指点一二,唐无尘眉头紧皱专心致志,偶尔与唐翎探讨几句又擦去地上画痕。
中原人的学问就是复杂,青螟暗想,他虽觉新奇但不打扰,只稍加张望便背起箩筐轻手轻脚打开院门离去了。
青螟走后没多久,唐无尘便将阵法推演正确,原以为接下来该修习静心诀了,哪知唐翎却说今日暂且修课,他哪知道唐翎难得见一次白诃压根无有心思再陪他磨蹭,不仅如此还嫌他在家碍事呢!
“我哪知道他往哪去了。”唐无尘狐疑盯住心虚的唐翎,干嘛突然要轰他去找青螟。
“他挖月见草去了,就在村外东头那片山脚,你自己去转悠转悠就能找见他了,快去。”唐翎连哄带推把他撂出院外,对他可劲挥赶道,“快去快去,增进感情的好机会。”随即把院门一关,留下唐无尘怔在原地嘴角抽搐。
什么啊,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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