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尘被揭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事到如今也无需隐瞒什么,干脆和盘托出,“其实唐门也有很多蛇,唐家堡本身便是建立在百年前某处巨蛇巢穴之上,据说堡底积压无数毒蛇尸体,所以幼时每每听到这个传说就会觉得浑身发冷。后来某年,我记不太清了,约莫五六岁吧,我去后山黑山谷挖笋,不知怎的居然挖出一个蛇窝,里面有条非常庞大的巨蟒,跳出来就卷住我的脖子,差点把我勒死,若不是当时有人恰巧路过打死蛇把我救下,咳。”想来那事对他伤害颇深,唐无尘面色更苍白几分,“从那之后便落下怕蛇的毛病,治不了,这么多年过来,偏偏就是怕蛇,因此还误过不少事,唉。”
“我,我以后都不带灵蛇了!”青螟扑上去紧紧抱住唐无尘,瞧见不远处路过几名五毒弟子投来怪异的目光又赶忙松开,“以后我只带‘鸣啸’,玉蟾你怕吗?它很喜欢亲近人,从来不咬人的。”
“反倒叫你照顾我。”唐无尘心里一甜,被人关怀的感觉真不错。
这番折腾耽搁不少时间,生怕晚去会错过乌蒙贵向曲云见礼的固定时辰,二人不再闲逛,径直向祝融殿走去。
通往祝融殿的主干大路上,来往的五毒弟子明显增多,关注唐无尘者更不在少数,当中多为年轻貌美的女弟子,一面注目唐无尘一面红着脸凑在一起掩口轻语,笑声细碎婉悦十分动听,确是唱歌的好嗓音。
有几个熟识青螟的已围上前来,含蓄些的只面颊绯红小声向青螟问东问西,大胆些的则直接摆着腰肢向唐无尘笑吟吟道,“阿哥儿生得好相貌,可否与阿妹儿对歌咯?”
糟了!青螟暗呼不好,他先前虽预料会有苗女来寻唐无尘对歌,但经过蛇王一事打岔,他竟忘记教唐无尘几句山歌,这下可如何应对?若唐无尘对不上,只怕要露馅!
唐无尘微微挑眉,余光斜觑青螟不好发作而强压不快的礼貌笑容,心下当即明白这就是他所说的对歌了。虽然婉拒也需对歌表示,不过他素来心思缜密,农田处与通往祝融殿大路沿途皆有不少男女对歌,他留心细听倒也学会几句以作不时之需,没成想还真能派上用场。
不动声色向青螟递个示意宽心的眼神,唐无尘浅笑应答,“可以。”
青螟尚未想好周旋法子,却见唐无尘满口答应,不免惊诧无措,不过念及唐无尘从不做没把握之事的沉稳性子,他暂且松缓狂跳的心脏,屏息凝神关注唐无尘的举动,脑中同时飞速旋转以思索唐无尘对不上歌的理由借口,随时准备出面圆场。
貌美苗女也不忸怩,开口便大大方方唱道,“叫我唱歌我唱歌,开门见山莫啰嗦~你敢唱来我敢对,你要好多有好多!”音色柔润如玉珠落盘,又似鹂鸟引吭鸣啼,清婉动人,连唐无尘也暗暗赞叹,若换做其他男子,只怕早已动心。
轮到唐无尘时,众人神态各异齐齐注目,皆万分期待,听他说话时声音清朗,想必唱起歌来定是天籁。唐无尘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扬声便唱起来,“提刀↗上山↗砍↑钓↓钩↘,不钓——江河↗钓↘深↖沟……”唱过半句便故意停下来,笑意深邃看向目瞪口呆的苗女,好像在问,还继续么?
什么叫难听?木匠使锯拉木头,谁家哭丧断肝肠,好像狗尾挨脚踩,恰似提刀剁猪头。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连青螟也不曾想到唐无尘唱起歌来竟是这般,一时间众人瞠目结舌愣愣盯着唐无尘,仿佛在看一个怪物。苗女面上青红交加,也不知该露出个怎样的表情,半晌才讪讪勉笑,“阿哥儿唱歌很特别,阿妹儿自愧不如。”说罢便逃也似溜开老远,再不敢回头看唐无尘一眼。
转眼间围得熙熙攘攘的人群哄然散去,只剩他二人还在原处。青螟这才回过神来,顿觉哭笑不得,这可真是唐无尘不为人知的一面!刚想安慰他唱歌难听很正常无需介怀,却见他忽的勾起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凑近前来,在耳畔轻声唱出那后半句未曾唱完的山歌,“江河有鱼偏不爱,只钓妹妹上船头……”
音调标准端正,声音虽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未损原本清朗的音色,如此娓娓动听,哪有半分方才鬼哭狼嚎的影子?
“你……?”青螟彻底懵了,难道他……刚才是故意的?
温热的气息轻柔扫过耳廓,唐无尘的声音轻飘飘的,仅一句话,却如柔软毛絮温顺地刮过心口,所及之处,皆灼起火热的温情。
“既然是情歌,自然只唱予你一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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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说的便是这么个理儿。唐无尘青螟来到祝融殿广场时,恰巧正遇到乌蒙贵要往祝融殿里去。
于乌蒙贵而言,欲除之而后快的青螟自然在络绎人群中分外瞩目,自上回在偏殿外二人势同水火彻底决裂,乌蒙贵一直未能寻到把柄整治青螟,这回见青螟带个陌生弟子来,怎会放弃寻衅滋事的好机会?就借这外来弟子做文章!
乌蒙贵径直向青螟走去,傲然往二人面前一杵,不屑撇一眼青螟,又将目光对准唐无尘。哪知他尚且看清唐无尘修饰过后的容貌,心里竟没来由陡然一沉。熟悉,当真是熟悉,这般似曾相识的压迫感掠过心头令人烦闷,一时却又想不起源自何处,慌惘之下盯住唐无尘的视线愈发凶狠,若目光具有穿透力,此时唐无尘脸上已被戳出个大洞来。
“你是谁?”乌蒙贵恶狠狠问道,“你不是总坛弟子,我没见过你!”
唐无尘便装模作样,一副迷茫神情向乌蒙贵问询,“不知这位老前辈是?”
青螟每回看唐无尘作戏就老想笑,眼下却也得憋住笑意装作一本正经道,“这位是左长老,乌蒙贵。”
“原来是左长老,失敬。”唐无尘夷然自若迎向乌蒙贵阴沉不善的探究目光,不疾不徐回答,“弟子夸纳,从无心岭西南沙瓦村来,新教主上任,弟子特来拜见。”
“沙瓦?哼,从那般偏僻之地赶来总坛,路程遥远劳神费力,你的气色反倒很好啊!”姜还是老的辣,乌蒙贵擅于从旁人鲜少注意的微末细节入手发掘,“既然来自沙瓦,为何与青螟关系如此亲近?莫非你二人早就熟识?”
唐无尘暗自冷笑,面上仍恭敬道,“弟子几年前曾沿无心岭游历修行,有幸结识前来采药的青螟,相谈之下很是投缘,故而时有书信来往,此番弟子前来总坛便是提前书信告知青螟,得以由他接应去家中歇息,早晨又在圣泉水中浸泡打坐过,因此无有疲色。”
乍一听并无破绽,乌蒙贵细细琢磨片刻也寻不出端倪,只得悻悻冷哼道,“巧舌如簧。”一面又上下扫过唐无尘周身每一寸细节,此时他已不再为初始想拿这弟子做文章而吹毛求疵了,他真切感觉这名弟子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恭顺,反倒这份隐匿锋芒的淡然,总让他隐隐与记忆深处某个鬼魅般的身影交叠重合……
青螟觉出不对了,乌蒙贵闻嗅猎物般的眼神让他极为厌烦又惊惶,唐无尘本不是苗人,只怕乌蒙贵再细究下去,唐无尘必露马脚!因而便上前一步挡在唐无尘面前隔断乌蒙贵的视线,蹙眉道,“左长老,我们可以走了么?”说着拉起唐无尘就绕过乌蒙贵大跨步向前走。
唐无尘好像被这猛一拉扯弄得猝不及防,脚下稍一踉跄,擦身而过间不小心蹭过乌蒙贵手臂,同时左手手指毫不察觉微微一抬一抹——
回握住被青螟攥住的右手,手指在其掌心轻轻一按,示意青螟接近乌蒙贵的目的已达成!
青螟起先一喜,却听身后骤然传来乌蒙贵阴冷的声音,“站住!”
二人一凛,双双站住步子,警惕回过身去看向若有所思的乌蒙贵。青螟眼底流出显而易见的不快,直接毫不客气呛道,“左长老若想闲谈还是另寻他人,弟子们要事在身,无暇奉陪!”
乌蒙贵狠狠剜了青螟一眼,忽的笑容诡谲森冷,叫人平添些许不妙的预感。“夸纳,你是哪使门下?”
“……”青螟霍然捏紧唐无尘的手,后背霎时沁出冷汗。该死,乌蒙贵这老滑头实在不容小觑,这下要糟!
这回连唐无尘心底也猝然一凛,乌蒙贵果然老谋深算,是他大意轻敌了!事已至此,唯有兵来将挡,他稳住稍有慌乱的心绪,不紧不慢回答,“弟子属玉蟾使门下。”五使中唯独凤瑶心地善良可作争取,何况据青螟所说凤瑶与曲云关系密切,想来有一定希冀会替他们打掩护。
既无退路,那便放手一搏!
“哦,玉蟾使。”乌蒙贵幽幽冷笑,好似一只张开利爪准备捕杀猎物的老鸮。“身为左长老,自要关心每一位弟子的武技修行状况,不如你便召来你的玉蟾让我看看,你的驭虫之术精进到几重了。”
青螟面色遽然煞白!
唐无尘袖口两柄仅有的暗器悄然滑入掌心蓄势待发,神情隐遁凛冽未有波澜起伏,仍不动声色道,“弟子此番出门走得急了些,虫笛落在青螟家中未曾随身携带,青螟说总坛安定无忧并无危患,弟子便不曾返回去取。”
乌蒙贵自不会善罢甘休,解下腰间虫笛塞进唐无尘手中,“用我的。”
唐无尘却不接,向后小退一步避开乌蒙贵的动作,“弟子技艺浅薄,只使得惯自己虫笛。”
“哼,推三阻四,我看你找这许多借口,不过都是幌子!”乌蒙贵手臂倏地一缩将虫笛稳稳握在手中,周身霍然爆发杀气腾腾的威压,“你,根本不是五仙弟子!”
青螟狠狠咬牙,虫笛轻巧滑入掌心盈动翻转,侧身跨步上前冷然挡在唐无尘身前,左臂向后斜伸以将唐无尘护在身后,右臂扬起虫笛直指乌蒙贵,眼底杀意丝毫不输于乌蒙贵的凶狠,凝目敛目回瞪乌蒙贵,“左长老,弟子先前已好言相劝,切莫欺人太甚,可惜左长老却并未记在心上!”
“放肆!你区区一个细伢崽还想跟我动手!?”乌蒙贵勃然大怒,“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
两声尖锐笛音同时划破云霄,乌蒙贵的灵蛇‘阿兰卡’与青螟的玉蟾‘鸣啸’腾空落在各自主人脚边冷目相对,眼看箭在弦上,双方便要大打出手!
嗯今天生日……心情不错,来更一发=_=……
估计会有小朋友问青螟和乌蒙贵会不会打起来,暂时是不会的,还没到时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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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苗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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