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口中的颂春楼,乃是这梁州城内声名最盛的烟花之地。
占地五亩有余,临江而建,碧瓦飞甍雕梁画栋,更是有画舫游船数百,入夜时分灯笼挑上檐角,当红的姑娘们歌声便在江面的画舫上,彩绸透出的霓虹灯光中飘荡。
文人墨客称其风雅,商贾俗士倒也能得其中意趣。
李开渊前脚刚踏进颂春楼的大门,老鸨便满面春风地迎上来,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里拽,一边走一边用甜腻的语调向李开渊介绍她们的服务。
李开渊哪里见过这阵仗,虽然说是色心一起确实想看漂亮姐姐跳舞缓解焦虑,可毕竟死亡倒计时当头,谁能有依着老鸨的心思做些更深入的付费内容的想法?
于是李开渊掏出银子“婉拒”了老鸨的热情邀请,只说想请新来的红姑娘给自己跳支舞欣赏欣赏。
老妈妈接过沉甸甸的大银锭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招呼着李开渊雅间请,又让婢女快去喊阿静姑娘过来。
阿静姑娘,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平时难得一见的温柔恬静、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李开渊坐在三楼雅间,望着窗外江面上的游船,心里别提多美了。
房门被轻手轻脚地推开,阿静姑娘身着一袭白衣翩然而入。李开渊见她头戴面纱,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猜测她可能不愿让人瞧见真容,于是体贴地说道:“姑娘请随意一舞便可。”
阿静姑娘没应声,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李开渊。
李开渊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下意识抬手摸了把脸,喃喃自语道:“我脸上没东西吧?”
随即他便听到阿静姑娘喉间发出轻蔑的冷哼。
李开渊顿时更奇怪了,“姑娘,我是不是得罪过你?”
阿静姑娘依旧不语,默默从身后抽出一柄白绸伞,握住伞柄轻轻一挥,彩绘着百鬼的白绸伞展开,锋利如刀的伞骨卷起呼啸声擦过他的脸颊。
李开渊狼狈地闪躲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位阿静,他一边在地上翻滚躲避着白绸伞的攻击,一边大声讨饶:“阿静姑娘,姑娘你先冷静,我真没惹你啊!如果是以前的我跟你有什么恩怨的话,我替他向您道个歉!我道歉!我道歉!”
阿静姑娘轻哼一声收起伞面,待李开渊站直身体,将伞顶向前一送。
圆润的伞帽狠狠捅到李开渊的腹部,力道之大将他整个人都戳飞了出去。
李开渊痛呼一声,不免也生出几分气性。
他的手中渐渐凝聚出长枪虚影,正待出手,就听到阿静姑娘淡然开口:“你胆子真肥了,居然敢跑来逛青楼?既然被我撞见了,当然要替你小姨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若是不服,也可以还手。”
说着,阿静姑娘自顾自地解下面纱,面纱下果然是御长京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李开渊登时怂了,瞬间滑跪到御长京脚边,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救救我啊!我真不中了!”
御长京抬脚把人踢到一边,坐在榻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嗓子,“别嚎了,说正事。”
“好的好的。”李开渊非常有眼力见地替御长京端茶倒水,“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现在的身份、限时任务,以及自己在早就被清理的一点证据不剩的案发现场发现的纸条……一一告知御长京。
御长京:“纸条拿来我看看。”
李开渊将皱巴巴的纸条递到御长京手里,忍不住解说道:“这肯定是受害者的求救信号!可是我看了那口井,下面什么也没有啊!干净得连片落叶都没有。”
御长京看着手中字条上的简体字,以及有些眼熟的字迹,二话不说将纸条翻到背面展平。
虽然外侧的油墨不知被什么摩擦得已经非常模糊,甚至有些字迹已经风化腐蚀,但从那些依稀可辨的墨迹上,依旧可以看到“仓”“矿”“登”“表”几个字。
御长京:“……你真的不知道这纸是什么来历吗?”
李开渊反问道:“难道我应该知道这张纸的来历?这不是系统线索吗?”
御长京对李开渊的智商有些绝望了,“这是巫行疆留下的信息!你去的那个院子,很有可能巫行疆也去过!难道这你都想不到吗?”
“啊?这是毒哥留的字条?”李开渊显得尤为诧异,“不能够吧?那个地方早就被封了,里面根本没有人啊……而且从哪里能证明这纸条是毒哥留的啊?”
御长京指着纸张背面那几个字,在李开渊眼前晃了晃,“你仔细看看,这是巫行疆从上个副本顺出来的纸!”
李开渊恍然大悟,“嗷,原来是这样!那毒哥在哪呢?我们要回案发现场去找他吗?”
“……”
御长京沉默良久,说:“我待在这里还有事,你去案发现场的那口井去找人,记住,带几个人一起去,下到井里找,懂?”
“懂懂懂!”李开渊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磕头虫似的朝着御长京疯狂点头,“那我找到线索可以随时来找你分享吗?”
御长京:“你不是个官吗?手底下没人?你就挑个最聪明的跟着你,然后装深沉让他揣摩你的意思,再替你说出来,明白吗?”
李开渊哪能想到这种好办法,当即竖起大拇指。
“当然,你的事情有了进展也及时跟我说,我怀疑我们调查的事情之间都有联系。”御长京嘱咐完,不堪其扰地将李开渊赶出房间。
李开渊接收到来自伞娘的最高指示,匆匆回去点了人重返案发现场,指挥着手下跟着自己下到井底。
井下果然有条向东的通道,李开渊惊喜地想:还得是我顶顶靠谱的亲友。
李开渊下到井底时,巫行疆一行已经重返西厢中,并关闭了暗道入口。
幸运的是少女NPC似乎对自己布下的“结界”十分自信,并未回头检查玩家的状态,这趟探索之旅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跳出结界的顾梦辞仍未归来。
这使柳衔不免有些担心,他站在门边朝外张望着,紧攥的手掌心里满是汗水。
巫行疆和其他求生者围坐在一起,针对民房和他们所在的宅邸到底有什么关系展开了头脑风暴。
“古代大户人家不都会养外室之类的,那条暗道难道是用来私会情人的?”慕泽率先甩出观点。
此观点很快遭到反驳,“哪有私会情人把暗道修在小妾房间里的?”
“既然如此,那就是小妾私会情人?”
“就算是大户人家,作为妾室能有这么大的能量挖出这么长的暗道?”巫行疆哑然,“就算是在房间里布置机关,也一定会被发现吧?”
“也是……”慕泽讪讪地摸摸鼻尖,“那这条暗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巫行疆回忆着暗道的尺寸,“说起来,这种通道除了偷情之外,应该还有别的用处吧?嗯……比如传递信息、隐匿踪迹、金蝉脱壳之类的?”
“但这也说不通啊?一般这样的暗道不是应该设在书房之类的地方吗?”慕泽挠挠头。
巫行疆刚要说些什么,桌案下突然传来接连不断的敲击声。
“叩、叩、叩……”
那声音节奏感十足,不断地向桌案下的地砖靠近。
听到声音的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柳筠驰拦住想要上前的巫行疆,趴下来将耳朵附在地砖上倾听,神情从凝重逐渐变得有些古怪。
巫行疆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表情,照常理来讲,他们前脚刚从暗道回来,后脚暗道里就有什么追踪过来,显然是一件对他们十分不利的事情。
可柳筠驰的表情,怎么说呢,看不出丝毫紧张,反倒有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什么情况?”巫行疆靠过去,用气声问道。
柳筠驰将他拉起来,满脸无奈地说:“把暗道打开,再不开门,这暗门就保不住了。”
虽然不明白柳筠驰为什么这么说,巫行疆还是招呼慕泽过来一起打开了暗道。
暗道门缓缓打开,巫行疆拉着身边的两个人退开,躲进内室中,透过屏风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暗道口。
谁料想象中的怪物没有出现,暗道中反倒传出中气十足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别提有多熟悉了,巫行疆曾在打本的时候透过耳机听过无数次,就连尖叫的频率和音调都是记忆里的味道。
他瞬间懂得了柳筠驰刚才的表情。
李开渊颤颤巍巍被两名手下推出暗道,戒备地看向四周,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妈妈也,这门咋突然自己开了?”李开渊嘟囔道,“差点给我吓死了。”
“大、大人……”跟随着他爬上来的其中一个手下声音颤抖地说,“刚、刚刚属下就想说了,这里好、好——”
“好什么?好好说话!”李开渊紧张的情绪被彻底打破,他敲了敲下属的脑袋,“本官带你们出来是为了锻炼你们,都给本官好好想想这条暗道和那个小院里发生的谋杀有什么关系!”
“大人,属下是说,刚刚就想告诉您,这里是凶宅啊!”
巫行疆正欲跨出的脚步一顿。
李开渊满脸疑惑,“什么凶宅?那小院是凶宅,怎么这里也是凶宅?”
下属赔着笑脸替自家大人解惑,“大人您初来此地有所不知,这地界曾出过一桩悬案。您可听说过刘骞敬此人?三十年前他任本地府尹,不过一年后,全家上下数百口于中秋夜尽数死亡,数名仵作分别验尸,却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什么结论?”
“冻死。”下属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数百口人,在中秋夜被尽数冻死,面带微笑、没有丝毫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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