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姬明玉思绪万千时，另一道身影走到了林雪薇面前。
是杜在明。
“林小姐。”他叫住她，“今天车上那个老人的事，后续可能还会有派出所的同事联系你做个笔录。你不用担心，我是目击证人，会如实说明情况。我会把电话号码发你微信。有任何问题，可以打我电话。”
“好，谢谢杜警官。”林雪薇礼貌道谢。
杜在明点点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身汇入了人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雪薇轻吁一口气。
警察、官司、风水、旧友……这一趟中海之行，当真是跌宕起伏。她随着人流走出车厢，脚踏上渝怀市坚实的土地时，才终于有了一丝“回来了”的实感。
“运气，好像真的变好了呢。”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去宠物托运处接到元宝后，轻快地往出站口走去。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出站口一根柱子。
那里站着一个“可疑人员”。
黑色的渔夫帽压到眉骨，硕大的墨镜和口罩将一张脸遮得密不透风。一件完全不合身的宽大卫衣，让他整个人都像是偷穿了别人衣服。他缩在柱子后，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快来看我！我很可疑！”
林雪薇眉梢一挑，差点气笑。
若不是那人头顶上，即使隔着人群也依旧灼灼生辉、亮如星辰的独特色泽气运，她几乎要以为是哪个私生饭走错了片场。
她没有立刻走过去，反而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看着那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像只笨拙的企鹅一样，在人群里伸长脖子，又因为怕被人注意而飞快缩回去，林雪薇心底的无奈渐渐被一丝恶作剧的笑意取代。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那人身后，在他再一次探出头时，轻轻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用气声说：
“先生，需要帮忙报警吗？”
那个可疑的身影猛地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全身的零件都发出了“咯吱”的抗议声。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
林雪薇忍着笑，欣赏着他石化的模样，才慢悠悠地地开口：“好久不见啊，顾怀？”
墨镜和口罩遮挡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不太流畅的声音，从口罩下闷闷地传来：“雪.....雪薇姐。”
那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这是……刚从哪个谍战片片场回来？”她忍着笑意调侃。
“……”顾怀的身体更僵了，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脖子肉眼可见地泛起红色。他拉了拉帽檐，声音更闷了，“人多。”
言下之意，怕被认出来。
林雪薇心想，你这副打扮，正常人也得被你勾起好奇心多看两眼。
她叹了口气，伸手帮他把卫衣的帽子拉了下来，又摘掉了他的墨镜，只留了黑色的口罩。
帽子和墨镜一摘，精致的眉眼重见天日。或许是刚经历过一场舆论风暴的洗礼，他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下颌线愈发锋利，但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此刻在看到林雪薇时，却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揉碎的星光。
他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神里混杂着见到她的喜悦和被戳穿伪装的窘迫，像一只被主人抓包正在拆家的哈士奇，偏偏长了一张纯良无害的萨摩耶的脸。
“你怎么来了？”林雪薇看着他这副样子，语气里那点刚见面时的调侃都散了，只剩下无奈的温和。
“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顾怀的声音终于清晰了一些。他视线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她，“我就查了下车次，想着来接你，能早点看到。”
林雪薇一愣：“今天从中海到渝怀一共三趟高铁，你怎么知道我坐哪趟？”
“就......都等呗。”顾怀支支吾吾。这个堪称笨拙的答案让林雪薇一时语塞。
她抬手按了按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跟眼前这位一比，她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稳定了。
一个刚刚脱离全网黑风暴的大明星，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高铁站，等了可能长达数小时的三趟车，只为了接她。
只不过，顾怀原来不一直是坚韧隐忍的人设吗？怎么突然爆改黏人精了？
不对！
这不就是“月下独酌”在游戏里的德行么？
她忽然想起来，老帮主当年刚把这个新徒弟捡回帮会时，他只要上线，就恨不能长在老帮主身上。后来和大家混熟了，那股黏人劲儿就转移到了亲友身上。尤其是对她这个帮会的“御用截图党”。
记忆里，月下独酌就是一位清雅缥缈如仙人的游戏角色，只要他不张嘴。但是，他只要换了新外观、新校服，哪怕只是换了根新发带，都要第一时间去骚扰她。
她也不耐其烦，但架不住月下独酌总是对着她的摄像大夸特夸，还每次都能夸到林雪薇的心上。而她每次为他心软的结果，就是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时装拍摄秀。
最后，他总是会发来一句万年不变的总结陈词。
【私聊】[月下独酌]：记住，每张都要夸我“帅裂苍穹”，懂？
林雪薇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前些日子光记着他濒临破碎、摇摇欲坠的模样，满心都是怎么帮他脱离困境，都快忘了这茬了。
她一直以为游戏里的自恋和黏人只是网络上的伪装面具。
现在看来，那才是他最真实的状态？
林雪薇再看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他依然有些局促地站着，眼神飘忽，却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瞄她。
她心底那点无奈和头痛，不知不觉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了然。
原来不是爆改，是返璞归真了。
林雪薇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怀被她笑得更不自在了，脖子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你……”他刚想问她笑什么。
林雪薇却朝他勾了勾手指，语气里带着一丝熟悉的戏谑。
“走吧。站着干嘛？”
“啊？”
“等我给你拍三百张照片，夸你帅裂苍穹？”
顾怀彻底僵住，泛红的耳根仿佛都在冒着热气。
“汪！”
一声清脆的狗叫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顾怀低下头，才发现林雪薇脚边还跟着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一个航空箱放在地上，一只圆滚滚的柯基幼犬正扒着箱门，好奇地歪着头打量他。
“这是……”
“元宝，我的新家人。”林雪薇笑着介绍，打开航空箱的门。
元宝立刻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它似乎对顾怀身上干净的气息很有好感，绕着他的裤腿嗅了嗅，然后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
顾怀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自小就没养过宠物，公司也不允许，怕影响形象或是抓伤。这是他第一次和一只小狗如此亲近。他有些笨拙地蹲下身，想摸摸元宝，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不确定地看向林雪薇。
“它很乖，不咬人。”林雪薇弯起眼眸，那温柔的笑意里是全然的鼓励和安抚。
顾怀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元宝的头。元宝舒服地眯起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心。
湿润温热的触感传来，顾怀的眼睛倏地亮了。他脸上的局促和紧张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孩子气的欣喜。他笨拙地学着林雪薇的样子，挠了挠元宝的下巴，元宝舒服得哼哼唧唧，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脚边，赖着不走了。
出站口人来人往，蹲在地上逗狗，多少有些碍事。林雪薇清了清嗓子：“行了，先起来吧，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哦，好。”顾怀恋恋不舍地站起身，目光还黏在元宝身上，“车在停车场，我送你回去。”
林雪薇没有拒绝。她一手拎着航空箱，一手牵着元宝的牵引绳，跟在顾怀身后。
顾怀大概是真的不常出门，在人群中行走明显让他不太自在，但还是下意识地走在外侧，用身体护着林雪薇，不让她被别人撞到。
地下停车场很安静，顾怀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保姆车。他打开后座车门，先是小心翼翼地帮林雪薇把元宝和航空箱安置好，然后才绕到驾驶座。
车内空间很大，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副驾驶座上却堆着几个乐谱本和一支笔。
“你最近怎么样？”林雪薇系上安全带，随口问道。
“挺好的。”顾怀发动车子，声音听起来轻快了不少，“工作室的事情王哥和孟姐在处理，天路那边已经彻底完了，伍明翔和何民哲都被立案调查。我的新歌成绩很好，很多之前解约的品牌方又找了回来，还有几个新的代言在谈。”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林雪薇知道，这背后是多少来回的谋划和拉扯。
“那就好。”她由衷地为他高兴，“你终于可以只为自己唱歌了。”
顾怀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唇角弯了弯。口罩遮住了他的笑容，但眼里的光却藏不住。
“雪薇姐，”他忽然开口，“我不在乎那些代言和数据。”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窗外的城市夜景流光溢彩，一如顾怀此刻的心情。
“我在乎的是，我写的歌，有人听，有人喜欢。”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郑重，“我一直都是只想专心地做音乐。现在，我终于可以做到了。”
沉默了片刻，“谢谢。”从驾驶座方向又传来轻轻的一声。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林雪薇看着窗外，眉眼含笑。
车内一时有些沉默，只有元宝偶尔发出的哼唧声。
“对了，”顾怀像是想起了什么，打破了沉默，“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对吧？”
“嗯，按照原计划，在这里开个工作室，摄影和‘风水顾问’的业务都做。不过选址和装修还得花点时间。”
“我帮你！”顾怀的声音瞬间提高了。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我认识一个设计师，很厉害。不对，地址！我名下有几处房产，地段都很好，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直接用！就当……就当我入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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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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