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归本来想说出口的“谢谢”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看眼神平静的林雪薇，又看看身侧目光炯炯的杜在明，刑警的直觉让她嗅到了一丝非比寻常的味道。
很明显，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故事。
“我看到的，杜队你不也已经看到了吗？”林雪薇迎着杜在明探究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轻声反问。
杜在明眉峰不动，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审视的意味更浓了。“你的钱包？”
苏云归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职业本能让她立刻察觉到，这很可能是个借口。同时，脑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但闪得太快了，她没能抓住。
“哦，我的钱包没丢，刚才虚惊一场，已经找到了。”林雪薇的回答带着堪称敷衍的随性。但她下一秒便转向苏云归，眼中的疏离瞬间融化，化作明晃晃的欣喜，“又见面了，苏警官。上次的照片还没来得及给你呢。”
“……”周晓雨和李泽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
钱包找到了？
什么时候找到的？
它真的丢过吗？
老板，你这谎撒得也太不走心了吧！
这可是当着两个刑警的面啊啊啊啊啊！
周晓雨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她强迫自己摆出镇定的表情，实际上两条腿已经开始发软。她身边的李泽更是把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两个警察大佬，一个比一个气场足，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空气都稀薄了几分。老板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张嘴就来，这心理素质，简直了！
顾怀倒是从这几句简短的对话里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更紧地护在林雪薇身边，目光在苏云归身上一扫而过，略有所思。
就在这时，经纪人王畅安排好了团队后续事宜，快步走了过来：“雪薇，顾怀，这边都收拾好了，警方让我们先离开。”
说完，他才察觉到眼前这几人之间剑拔弩张又暗流涌动的古怪氛围，不由得愣了一下。
林雪薇像是没感觉到这股紧张，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两张名片，走到苏云归和杜在明面前，分别递了过去。
“新印的名片，”她的语气自然得像是偶遇了许久不见的朋友，“看你们现在挺忙的，等有空了，可以来我工作室坐坐，喝杯茶。”
“改名片了？”杜在明接过名片，低头看去。
名片的正面是写意的山水Logo，下方印着【雪满长安】工作室，以及“独立摄影师 | 国学文化顾问林雪薇”的字样。背面则是两行业务介绍：摄影服务与风水顾问。
一个文艺，一个……神秘。
他将名片妥帖地收进口袋，目光再次落在林雪薇身上，知道现在确实不是细聊的时机。
而苏云归，在看到名片上【雪满长安】那四个隽秀的字体时，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
那些早已被忙碌工作和现实生活尘封的、属于另一个江湖刀光剑影与侠骨柔情的回忆，刹那间破土而出。
真巧啊！
她心里感慨了一句，抬起头，正对上林雪薇含笑的眼睛。
林雪薇对她点了点头，眼底的笑意温暖而笃定：“就是你想的那个雪满长安。”
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对，她说，就是那个雪满长安。
她知道我是谁？
她又是谁？！
苏云归一向敏锐的思维出现了瞬间的卡顿。这位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女刑警，难得地愣在了原地，只是目光紧盯着林雪薇，试图从那张温和清秀的脸上找出更多线索。
林雪薇看着她这副专注又茫然的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有空来哦，我等你。”
说完，她朝顾怀和王畅递了个眼色，带着自己那两个已经快要石化的员工，转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顾怀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苏云归，又瞥了一眼面色沉静的杜在明，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快步跟上了林雪薇的脚步。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工厂大门外，苏云归才猛地回过神来。
“杜队……”她张了张嘴，平时软糯的腔调都带上了些许干涩。
杜在明没有看她，目光依旧望着林雪薇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过了半晌，他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现场，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语气：“继续勘察，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后续的现场工作繁琐而紧张。
一直忙到深夜，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市局。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技术队的同事还在对从张远身上搜出的证物进行分析。
杜在明给自己和苏云归各倒了一杯热茶，打破了沉默：“你认识她？”
苏云归捧着温热的纸杯，点了点头，将当初在公园听到林雪薇喊话过去救人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当初说好了把照片给我，结果我临时有事，走得太急，就忘了问联系方式……”苏云归说完，好奇地问，“杜队，你和她之前接触过？因为别的案子？”
她忘不了杜在明当时看林雪薇的眼神，那是一种猎人盯上猎物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与探究。
“谈不上接触。”杜在明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只是觉得，她很有意思。”
他言简意赅地将王德元老宅案和高铁上发生的事告诉了苏云归。从一眼就看穿警队寻找都会费一番功夫的机关，到精准预言老人心脏病发，再到今天用一个荒谬的借口揪出A级通缉犯。
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超乎常理的诡异。
苏云归听得心头巨震，手里的纸杯都险些握不住。她这才明白，为什么杜在明会用那种眼神看林雪薇。如果换做是她，面对这样一个仿佛能未卜先知的人，恐怕只会更加警惕。
“她应该不是坏人。”苏云归几乎是脱口而出。毕竟不管是杜在明还是她自己接触到的林雪薇，在事件中都表现出了很强的道德感。
杜在明不置可否，他换了个问题：“那张名片上的‘雪满长安’，为什么让你那么动容？”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苏云归当时一瞬间的情绪失控。
提到这个，苏云归的眼神柔和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怀念：“我以前玩过一款网络游戏，我在游戏里的帮会，就叫这个名字。”
“游戏？”杜在明挑了挑眉。
“嗯，很多年前的事了。”苏云归解释道，“那时候一群天南海北的人，在游戏里聚在一起，像家人一样。后来大家现实里越来越忙，就慢慢散了。”
杜在明沉默了。
游戏、帮会……他想象不出来这些东西和林雪薇的关系。
“我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苏云归回忆林雪薇当时的神情和那句“我等你”。
“她给的名片上，还有一个‘国学文化顾问’的身份。”杜在明从口袋里再次拿出那张名片，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或许，这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苏云归也想到了这一点。
风水、望气……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我想去找她。”苏云归下定了决心，“当面问个清楚。”
杜在明看着她眼中的执着，忽然笑了：“正好，我也想去拜访一下这位‘林大师’。”
“你可能是个突破口。”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就明天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她的‘雪满长安’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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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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