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湖毒话之伪嫁娘(上)

雌鹰在空中翱翔,有力的翅膀微微收敛,直直降落在皮手套上。

皮手套的主人是一个英气十足的蓝衣女子,浓眉斜飞入鬓,琥珀色的眼睛大而明亮,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的头发编成一条粗粗的麻花辫盘在脑后,额前缀着一块硕大的蓝色玛瑙,细软的银链串着白蓝宝珠垂在两边脸侧。

“萨如拉!”她从雌鹰爪上解开一卷纸条,刚读完内容,转头,就看到一个约摸十**岁的青年骑着白马朝她奔来。

那是她的双胞胎弟弟,格日乐图。

“怎么这么慢?”萨如拉摸了摸她的鹰,瞪了格日乐图一眼,“阿姐都传信来催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萨如拉?”格日乐图和她长得十分相像,姐弟俩如出一辙的英气俊逸,唯独一双眼睛格外柔美,但这并不妨碍萨如拉二十余年如一日地对这个同胞弟弟百般嫌弃,“阿姐有没有说?”

“我也不知道,”萨如拉把雌鹰重新放回天空,翻身上马,猛地一抽马屁股,“只说是来了大人物,让我们一定要快点赶回去。”

大人物?格日乐图皱了皱眉,驱马跟在萨如拉身后。

他们所属的纳门罕赤那部是草原上敢称第一无人称第二的大族,就算是江湖恶势力无锋兴风作浪的鼎盛时期,他们部族也能抵御一二,强力保族内安平。

他和萨如拉的额吉便是纳门罕赤那的族长,而他们口中的阿姐,是额吉的大女儿,也是继承人,少族长乌仁图雅。

要知道草原人一向不拘小节,来者是客,这能让少族长亲自前去迎接的,来头很大啊。

雌鹰振翅远飞,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下落,锋利的钩爪瞬间刺入藏在长草里的灰兔。

这时风吹草动,马蹄声声,一队人马奔驰而来,惊走了正要享用猎物的鹰,为首的黑衣男子赫然是宫门二公子宫尚角。

不远处,乌仁图雅骑在马上眯眼望来,俏丽的脸上流露出笑意。和她格外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子截然不同的是,她的外貌看上去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宫二公子,”她微微俯身,双手合十点了点额头,咬字有些奇异别扭,“草原广袤,额吉特地派我相迎。”

宫尚角拱手向她回了一礼:“有劳少族长前来迎接,宫某不甚荣幸。”

“宫二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乌仁图雅的目光落到他身侧的青年的脸上,笑意更浓,“这位便是宫三公子了吧?久仰大名,这一次事务,可就全仰仗三公子了。”

宫远徵朝她点了点头。

乌仁图雅不欲多说,调转方向,双腿一夹马腹:“请跟我来。”

纳门罕赤那聚居地离这并不远,很快就看见画着狼头的旗帜在半空飘荡,族长娜日麦早早等在前方。

娜日麦虽已年逾四十,但精神面貌不可为不好,除开掺杂少许银丝的头发,岁月在她的脸上似乎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她挥挥手让身边的下人把宫尚角等人的马牵走,大笑着快步走近,边寒暄边领着宫尚角和宫远徵进了毡帐,带来的宫门侍卫守在门口。

“……此番邀请二位来此,是为我的小侄女与巴达日拉部的联姻。”娜日麦正色道,“我部族与巴达日拉积怨已久,不想我那小侄女竟然爱上了巴达日拉族长的大儿子图斯,寻死觅活非要嫁给他,我本来是反对的,但看那小子实在是真心实意,而巴达日拉也是默认的态度,我便想着趁此缓解两部关系也好,就答应了他们的婚事。”

“谁知道,那小子竟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他们巴达日拉根本不是诚意求娶我纳门罕赤那的女子!”娜日麦狠狠一锤桌子,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乌仁图雅接过话头:“几月前,我们派人去巴达日拉商量成婚事宜,为表我们对此次联姻的重视,去的人里有我的弟弟妹妹。我那妹妹萨如拉平日里就是个谨慎多疑的性子,她在商议途中感觉到不对劲,于是结束后假借落下东西之名重返巴达日拉,谁知道正好撞见图斯和一个戴着斗笠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的人交谈,话里提到了‘无锋’、‘毒’、‘桑格拉’、‘回门’之类的话,而桑格拉正是我表妹的名字!”

“萨如拉当时是马上回来向我汇报了,”娜日麦冷静了些,继续说,“我心知这件事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两族恩怨,牵扯到无锋,事关重大,便派了暗探去打探消息。这一打探,就探出不得了的东西了。”

“我以为我们草原部族就算没有敢站出来和无锋作对的,也不会和无锋同流合污。没想到他们巴达日拉如此卑鄙,和无锋已有勾结十余年。”娜日麦捏紧了拳头,冷笑一声,“无锋倒了,他们实力自然一日不如一日。我看他们是眼红我们与宫门交好,怕此后草原再没有巴达日拉的位置,竟然继续和无锋合作,想借联姻一事假意与我部交好,计划在成亲那天在桑格拉身上下毒,三天后依照传统新嫁娘回门把毒带进纳门罕赤那,以毒杀所有亲族,其心性之狡诈恶毒,天理难容!”

“我们自是不可能束手就擒,只是,无锋的毒向来阴狠诡谲,非常人可解,巴达日拉又对这方面信息藏得很是深,根本无法探查到是什么样的毒药,只知道传染性定然奇强。我们族内并无擅长攻毒制药之人,交好的医师世家、门派皆远在千里之外,百般无奈下,向就近的宫门递了求助帖。”乌仁图雅叹了口气,说,“世人皆知宫三公子的毒术独步天下,事关我部上上下下千余条人命,我们不得不如此,实在是劳烦二位。”

“少族长言重了,”宫尚角沉声说道,“宫门与纳门罕赤那部世代交好,也有过两姓缔结的旧缘,算得上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家人有难,宫门岂会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闻言,娜日麦不禁在心里感慨宫尚角宫门君子的称号果真名副其实。他们与宫门的姻亲关系早已出了五服,就算是置之不理,以宫尚角现在的威望也不会有人敢对宫门指手画脚。

出手相助,实乃重情重义之举。

“此次宫门的恩情我娜日麦会铭记于心,纳门罕赤那族人将永远站在宫门这边,以前如此,未来也如此。”娜日麦神色郑重地起身,乌仁图雅跟着站起,她们的右手放在了左胸前,向宫尚角和宫远徵鞠了一躬。

宫远徵有些不自在,但看宫尚角没有反应,只是微微颔首受了这礼,也就没有动作。

“不知族长、少族长可有谋划?”宫尚角见两人重新入座,才接着问,“几月下来,我想二位心中早有预想吧?”

娜日麦和乌仁图雅对视了一眼,前者神色变得松快了些,说:“确实如宫二公子所想,我们有一个计划,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乌仁图雅轻笑起来,语气中带着不好意思:“不过这东风,说来或许有些冒犯,我们是想借宫三公子的东风。”

“借我?”宫远徵不解地问道,“你们指的是解毒吗?”

“不仅仅是指这个,”不知怎的,宫远徵有种不好的预感,“桑格拉虽然自小习武,纳门罕赤那部属木的内功心法对毒药有一定的抵抗作用,但她年纪轻轻,又被那图斯伤了心,我们并不放心她前去冒险,因此,计划中嫁去巴达日拉的不会是她,而是别人。这个别人我们思量许久,迟迟找不出人选。”

“恰巧,我们听闻前些时候江湖上有一位‘苗疆妖女’大肆搅弄风雨,行事作风颇为毒辣果决,所用的毒、虫奇绝无比,攻无不克,不过半月就把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教训得满地找牙呢。”乌仁图雅看着宫远徵,笑容十分殷切,带着些许谄媚,“我和额吉便想,这人选非她莫属了,正愁如何请到这位女侠,谁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天佑我纳门罕赤那,我们要请的宫三公子,和那小妖女正是同一人……”

宫远徵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热血直冲脑门,倏地从脸红到脖子根,半是羞半是怒。

“你们、你们的意思是——”宫远徵差点喊破音,“要我替那桑格拉扮作……”

“正是此意,”娜日麦清了清嗓子,难得感觉一张老脸发烫,“我知道这番要求很是冒昧,不过情急之下斗胆一试,若是唐突了宫三公子,还请宫三公子当作从未听过这个请求,娜日麦绝不再提,日后也定会对公子赠以厚礼以表歉意!”

“哥!”宫远徵下意识去看宫尚角,他之前那般顶着苗疆妖女的名头行事不过是一气之下破罐子破摔,到底对被认作女子这件事耿耿于怀。

可……这确实是上上策。

唯有以他的毒术傍身、以及多年试药早已百毒不侵的身体才能无惧无锋胁迫,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都有可能中招,哪怕是吃了他的百草萃,也不能完全避免风险。

“远徵,不必多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宫尚角按在他的手背上,低声说,“你不愿意,没有人能勉强。”

宫远徵只觉得两个念头在脑海里打架,表情一变再变,最后一咬牙,还是应了下来。横竖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哥哥在,谅这纳门罕赤那部的人也不敢说出去,至于那些巴达日拉的人……杀了便是。

“我可以答应这个请求。”宫远徵冷着脸说,“但你们必须向我承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是自然,”娜日麦大喜过望,激动得跪坐起来举起三根手指相并指向上方,“我以我的性命起誓,如有违背诺言,我娜日麦·纳门罕五雷轰顶,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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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对徵]江湖毒话
连载中兰木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