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神蛊峰内的闲云斋中,俏如来正朝着神蛊温皇鞠了一躬,认真道谢:“俏如来多谢温皇前辈救命之恩。”

神蛊温皇摇了摇头,意有所指一样看了一眼一旁的凤蝶,说道:“医治你伤势的人虽然是我,但我也是受人之托。”

俏如来摇了摇头,又说道:“无论如何,两位的恩情,俏如来必当图报。”

神蛊温皇摆摆手,示意俏如来不必在意,这才又说道:“在那之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不知你敢不敢。”

俏如来忙应道:“前辈请说。”

“闯西剑流。救史艳文。”

在萧无名和樱吹雪离开闻樱当初所生长的村庄,决定组建天地两部,对抗西剑流时,闻樱就已经对这中原的武林栋梁有所耳闻。而等到后来俏如来和雪山银燕皆拜宫本总司为师后,史艳文对闻樱这个年幼失怙的孤女也是有几分照拂的意思。是以听到这话,一旁正准备拿茶点的闻樱愣了一下,接着就先俏如来一步惊呼道:“啊!这样说,史君子果然在西剑流内!”

神蛊温皇看了一眼闻樱,颇为感兴趣地问道:“如何,你想去西剑流当中挑战一番?”

闻樱正想说些什么,俏如来却抬手,拦下了闻樱要说的话,回应道:“营救父亲,俏如来赴汤蹈火也绝不犹豫,但要闯西剑流必须要有周全的计划,将伤害减到最低。西剑流中也许机关重重,我虽没有轻视闻姑娘的意思,但是……你对那里并不熟悉,我担心你目不视物,去了那边,反倒吃亏。”

神蛊温皇看了俏如来和闻樱一眼,若有所思地沉默一晌,这才轻轻笑了一声,一摇羽扇说道:“冷静又谨慎的人,谈起要事总是很切中核心,我已安排好了,就不知你信不信吾?”

俏如来闻言,连忙乖乖点头,说道:“俏如来没怀疑的理由,愿闻前辈计划。”

接着,神蛊温皇就将计划娓娓道来。可俏如来却有些犹豫,蹙了蹙眉头才嗫嚅着开口:“这……岂能让前辈你们涉险!”

神蛊温皇摇了摇头,说道:“你要知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若不去,那史艳文也许永无见到天日的机会了。”

俏如来垂下眼,到底不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

“很好。”神蛊温皇点点头,接着就又转头看向闻樱,说道,“闻姑娘。你难得又舍得回这神蛊峰上,我倒是想留你喝一盏茶。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闻樱咬下一口糯米糕,转头过去,问道:“什么事?”

“我还要你陪同燕驼龙去一趟灵界,说服灵界众人,参与营救计划。”

*

虽然神蛊温皇说是要闻樱从旁协助,但等到闻樱真的到了灵界后,却根本没用出多少力气,燕驼龙一人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又晓以利害关系:“所以本龙希望你们灵界也能助我们一臂之力,救出艳文和黑滤滤。毕竟那个黑滤滤,竟然有可能是黑白郎君的意识之一。所以啊,想要克制幽灵魔刀,并将它重新封印,只有救出黑滤滤一途。而且神蛊温皇也答应帮助我们牵制西剑流的军师,加上听说他们的祭司也正在疗伤之中,无法操纵溘钨斯之力与结界,另外八门队长,目前也有四门不在西剑流之中,想要顺利救人,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灵尊听了这话,似有意动,却仍有些为难,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西剑流之中的地形与状况,你我都无法明了,这要如何救人?”

就在这时,一直待在灵尊身边的小姑娘突然抬了抬草帽的帽沿,说道:“禀灵尊,无心能与石头交谈,上一次也是由石头带无心一路进入西剑流,如果无心去的话,就可以借由石头们的力量,找出黑滤滤与史艳文的所在位置。”

燕驼龙一听,大喜过望:“那是如此,就太好了。”

谁料灵尊闻言,竟然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同意!此行前往西剑流救人,可说是深入龙潭虎穴,危机四伏,无心你的灵气尚弱,若这样前往,吾怕你会出事。”

忆无心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灵尊,无心不怕。我只想快点救出我的朋友!”

灵尊听了这话,有些犹豫地开口:“这……”

“灵尊,不如让我来保护这个小姑娘好了。”

这时候,闻樱微微颔首,朝前一步。她抬手拍了拍忆无心的肩膀,说道:“无心姑娘既然曾去过西剑流,对那里一定是要熟悉些的,有她引路,我们也会方便些。到时候,就由我来保护她,如何?”

闻樱说是这样说,但灵尊到底还是有些犹豫,他看了看覆在闻樱面颊上的白绸带,似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忆无心抬手将指尖搭在了闻樱的手背上。闻樱似乎有些惊异,微微挑了挑眉梢后,却还是安静了下来。

忆无心静默一晌,这才开口道:“灵尊,你就答应我吧,有闻姑娘在,肯定不会有事的。我看到闻姑娘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刀客。”

一旁的叹悲欢见状,忙道:“啊,闻姑娘,无心她自小会些读心术,更愿意直接倾听别人的心声和过往,闻姑娘不要介意。”

闻樱隔着小草帽轻轻拍了拍忆无心的脑袋,笑着说道:“没关系。这样更直接点。现在她比你们都要清楚,我是一个顶顶厉害的刀客啦。”

忆无心见状,连忙见缝插针劝道:“灵长,灵尊伤也未痊愈,而大师兄也尚未出关,不如那就这样说定了,让闻姑娘和我一起去,灵尊,灵长,你们就答应吧。”

灵尊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这位姑娘,忆无心就交代你照顾了。无心,记得,千万不可离开这姑娘的身边,也千万不能冲动,知情吗?”

忆无心乖乖点了点头,说道:“无心知晓。”

燕驼龙见事情谈妥,这才继续说道:“对了,灵尊,本龙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

*

燕驼龙和灵尊还有要事需要相谈,闻樱和灵界的人不算相熟,见状便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一旁的忆无心也跟在她身后,不知怎的,这小姑娘竟然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微不可查,却难不倒耳力极佳的闻樱,她转过头来,问道:“怎么啦?心情不好?”

“没有啦。只是一些小事情……”忆无心抿了抿唇,略做犹豫,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大家都说,黑滤滤是黑白郎君意识之一,只有黑白郎君重新恢复,才有可能打败西剑流。可是……黑白郎君到底是谁,对我而言根本不重要,只有黑滤滤才是我的朋友。我这个想法,是不是、是不是太自私了?”

“唔……其实也还好啦。”

在师门时,闻樱向来是被哄着的那个,俏如来照顾她的想法,剑无极对她有求必应,雪山银燕就算脾气再倔,也素来不和她起争执。是以闻樱反倒不太擅长安慰小孩子,这时候听到忆无心这样说,她有些苦恼地抬手用指甲刮了刮自己的面颊,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就算你这样想,也没有什么问题嘛。谁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长长久久地陪在自己身边。就像我师兄,他早晚有一天,也要回到东瀛去。我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话,我可能也会舍不得的啦。不过……”

闻樱话音一转,又低头朝着忆无心的方向垂下眼去,说道:“黑白郎君的事情,我也有听说过。五年前他参与史艳文和藏镜人的大战,三人一同消失。而如今,你的朋友黑滤滤再出现,江湖里的人都说他是黑白郎君,其实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何想,他如何做。如果他觉得自己应该成为黑白郎君,那么,他才会是黑白郎君,如果他只想做自己,那……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想要黑白郎君回来,他也只是你的朋友黑滤滤。”

忆无心听了这话,眼睛微微亮了亮,但很快,她却还是垂下头,叹了口气,说道:“闻姑娘你说的话,我也懂得啦。只是我担心,若是黑白郎君没有办法恢复,那中原岂不是要再遭受西剑流的摧残?”

忆无心话音刚落,闻樱便挽了个寒芒凛冽的刀光出来,伴着激起的一道血樱,正中院中的一棵树上——那有些年月的老树受此一击,树皮之上留下一道纵深的刀痕,像是垂暮之人睁开混浊的眼,艰难地落下一滴泪来。

尽管忆无心不明白闻樱为何在此时迅捷而凌厉地出刀,却仍是为这蒙眼的姑娘精妙的刀法而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而闻樱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声配合的惊叹,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接着,她轻飘飘地说道。

“没关系,这正是我要说的。黑白郎君就算真的没办法变回来,你的朋友更愿意做自己也没关系。毕竟……”

“谁说中原就不会再有西剑流的敌手?这大好河山中,最不缺的就是凌厉的刀剑。”

和永不熄灭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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