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醒的时候,感觉头有点晕,窗外天色茫茫,分不清今夕何夕。好一会儿,阿若突然觉察到/////////身///////下黏////////腻的湿意,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人不叫金光瑶,叫孟瑶。
门外一阵声响,接着有人推门进来,是青墨。
阿若半坐起来,扫一眼妆奁台,面色十分冷淡地问道,【我昨日拿回来的蓝鸟晶石雕去了何处?】
【奴婢不知。】
【又有何人来过?】
【是……宗主。】青墨犹豫半晌,答道。
阿若闻言不禁捂住双眼,好一会儿,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倏尔不见,她道,【去备浴汤。】
【是,夫人。】青墨退下。
阿若呆坐良久,又独自哑然失笑。
传言有那么一种鸟,泣血而啼,为最纯粹的爱情。
————
芳华殿,练功房。
茶案上放置的一尊散发红艳光芒的晶石雕座突然嘣的一声轻响,裂为醴粉。若是阿若在场,就能认出那便是她刚才找的东西,只是不知道因何缘故,那只蓝色的鸟变成了红色。
不远处正在打坐的金光瑶猛地睁开眼睛,而后落下一滴泪,他摸了摸脸上冰凉的泪珠,有些怔愣,他抬头看向那堆醴粉,神情意味不明。
昨日他见这晶石雕座透着诡异,怕伤着阿愫,就先拿走,打算探测一番,若无危险再还回去,未曾想此物竟然能让人坠入某种玄妙的结界,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经历一场大梦。
那个阿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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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金府出大事了!
虽然明面上一切如常,敛芳尊金宗主仍旧是百家仙督,但是在金府走动的人都知道,这不对劲!一定是出了大事!
要不然,原本恩爱非常的宗主和夫人怎么会貌合神离?!虽然宗主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夫人极好,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不一样了!但这种事,没人敢说出来,日子还是一如往常地过着,平静无波。
自那日之后,金光瑶和阿若两人心照不宣地疏冷起来,阿若是知道因为荆棘鸟的事,金光瑶心中一定会有些许介怀,而金光瑶则是因为那幻术中阿若的似真似假的感情,一下子就区别开男女之情和亲情,以及对秦愫同父异母的身份下意识再次疏离。
他们说到底毕竟是兄妹,过分亲昵是不对的。
之前是他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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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去旧节有些冷清。
但好歹金光瑶还是跟阿若和金凌一起融洽地吃一顿家宴,阿若对于金光瑶的疏离态度不以为然,仍旧好声好气地跟金凌沟通感情,她拿出自己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再过几个月,这兰陵金氏就要崩散了。
听说,那位莫家的私生子跟云深不知处的蓝二公子走了好些地方,那位莫玄羽深得含光君的青睐。
一则金光瑶是此界反派,她没有能力在各家仙门逼迫下护住他,更何况聂怀桑是真的要他死。
他死,她也是要跟着死的。
二是阿若的身份到底是金光瑶同父异母的妹妹,金光瑶不愿意踏过这条底线,那这个身子再爱金光瑶也不会有善终,再说秦愫知道金光瑶的所作所为是怨恨至极。
秦愫身死,她也会死的。
最后,让阿若悄悄提醒金光瑶得以提前逃脱的可能性并不高,聂导的能力毋庸置疑,阿若不认为自己一个平凡的人可以匹敌。与其打草惊蛇引起蝴蝶效应最终不好收场,不如等尘埃落定以后再做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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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是清谈会。
金光瑶握着阿若的手走上首座的时候,发现掌心的手格外冰凉,他体贴地询问,得到阿若轻轻的安抚,于是眼见清谈会在即,金光瑶就暂且不做理会。
席间宾主尽欢,虽然蓝忘机和魏无羡小动作不断,但金光瑶和阿若都淡定地无视,直到准备散席,金光瑶正要陪着阿若回房,刚好蓝曦臣走过来找金光瑶有事商谈,于是金光瑶只得让阿若先一步离开。
他说,【阿愫,我还有点事要跟二哥说,你先回去吧。】
阿若扬起浅浅的笑意,走近几步,罕见地在众人面前主动握住金光瑶的手,她说,【阿瑶,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金光瑶有些不明所以,他看得出阿若有点不对劲,但现在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目送着阿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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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切混乱如同闹剧。
阿若没想参与这场闹剧,她不希望金光瑶听到秦愫对他所作所为的厌恶,于是阿若在金光瑶过来找她之前就吃下准备好的毒药。
只可惜阿若不知道,哪怕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也没挡住还有别的意外发生——秦愫的魂魄并没有彻底消亡,只是沉眠在躯体的一个角落,当阿若服毒自尽的时候,秦愫的魂魄竟然活过来,撑着强弩之末的身体,将宿命中注定的路走了一遍。
末了,秦愫看着金光瑶扬起蔑视的笑意,在金光瑶的耳边低声嘲讽道,【她愿意纵着你,我却是看不惯你这等小人做派,孟瑶,我错看了你!】
听闻这句金光瑶神魂一震,他似乎明白什么,又似乎听不懂秦愫到底在说什么,他双目泛红,心如石沉,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问,【她是谁?你告诉我,她是谁?!】
然而秦愫最终闭上眼睛,再无声息。
众人还以为是金夫人在临死前准备告诉敛芳尊谁是杀人凶手,却不耐金夫人竟然没来得及说,心中具是一阵惋惜。
金光瑶心中的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于是他看向莫玄羽,顺手就将祸水东引。
被莫玄羽献舍的夷陵老祖魏无羡一时成为众人之矢。
当金凌将岁华刺入魏无羡身体的时候,哽咽道,【你害了我爹我娘也就罢了,竟然还将婶娘害死!你是要将我身边的人都害死才罢休吗!魏无羡!】
此时的金凌不知道,阿若已经给他留下一封书信。
更可悲的是,彼时的阿若也不知道,自己特意留下来让金光瑶至少得以善终的书信,被一时怨恨至极的秦愫烧毁殆尽。
金凌将永远收不到那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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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金陵台是漫长的。
金光瑶面目表情地将秦愫的后事料理妥当,便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芳菲殿中,心中空得厉害,陪了他十数年的阿愫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真心真意对他好了,还有到现在他都不明白,那个她是谁?
所有的思绪在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让他忍不住将看见的所有花瓶都砸个粉碎,这里是他和秦愫的芳菲殿,如果还有别的人?是谁?!
金光瑶越想越是焦躁,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犹不解意地将妆奁台一扫而过,那些木盒珠宝掉落一地,金光瑶的目光突然顿住。
他蹲下身,捡起一个黑色漆的沉香盒子,盖子掉在地上被撞翻,露出里面的东西,像是一块布,金光瑶将盖子拿开,捡起那块觉得眼熟的布料,想了好半天,终于记起来这是什么。
这是他身上一件中衣的袍角,金光瑶恍惚想起是有过这么一次,阿愫好像是抓着还是压着他的衣裳,他没忍心惊醒她,于是将袍角割开。
没想到阿愫竟然将这块布收起来了。
金光瑶心中一软,阿愫曾经还是在乎他的。
他将袍角收好,又看向木盒里的东西,是两支交缠在一起的玉簪,他没见过。金光瑶将两支玉簪捡起来,细细打量,模样有些怪异,而这玉簪分别刻有一字。
一为瑶。
一为若。
金光瑶指腹磨搓着那个浅浅的若字,蓦然觉得心中一恸,他唤道,【青墨。】
门外噤声的青墨立刻走进来,跪下。
【这是何物?】
青墨微微抬眼一看,立刻想起这三年夫人仅有一次下山采购的那天,于是一五一十地将玉簪子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瑶簪和若簪。
金光瑶挥退青墨,抓着手中冰凉的两支玉簪坐回床上,只觉得连自己都要嘲讽自己了,连夷陵老祖魏无羡都能够被人献舍,阿愫一身两魂大约也不稀奇,可笑的是,他堂堂敛芳尊竟然没有看出来。
她,是指阿若对吧?
他是觉得这三年的阿愫有些奇怪,但从未深究,想来这三年陪着他的,应该是阿若。金光瑶面目表情地想着,自己还真是愚蠢得可以,自恃看透所有人的心思,却没能看清身边的人早已换了模样。
阿若……贴合着阿愫的习惯,又常年不下山,还会留下什么属于她的东西呢?
金光瑶突然看向墙上挂着的那把仙剑,那是阿愫和阿若区别最分明的地方,也是金光瑶送给阿若唯一一件东西,他快步走过去,将仙剑拿下。
只一眼,金光瑶就看见剑鞘上刻着一个字,若。
他随手拔剑,便看到剑刃上同样刻着一行字,夫名瑶,吾名若。
那个人悄悄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然而他却从未认真听过。金光瑶想着,那个人真的就像阿愫说的一样。
【她愿意纵着他。】
哪怕掩藏身份,做个替身,偏安一隅。
金光瑶突然想起,那人说过,【阿瑶第一次唤我阿若呢。】
她还说,【阿瑶,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那个小骗子。
————
云萍城,观音庙。
自魏无羡爆出聂明诀之死的时候,金光瑶就知道东窗事发,他的劫数到了。于是便当机立断,打算就此了结这里的所有恩怨。
就在金光瑶一切准备就绪,甚至顺利扣押一干人等,不料聂明诀的恶灵来寻,数人立刻混战在一起。
金光瑶一时不察,被蓝忘机斩下一臂,疼得他一声惨叫,面色发白,就在金光瑶正拼命忍痛,额头冒着冷汗的时候,看见悯善同样面色苍白地朝他冲过来,迅速地拿出一瓶膏药给他涂上,包扎。
金光瑶立刻觉得疼痛消减大半,他看向悯善手里的药瓶,竟然觉得十分熟悉,【……冰容沁心膏?】
他不是给了那个人?
【夫人叫我收好,说您若是疼得厉害,她又不在身边,定要给您用上。】苏涉轻声解释。
金光瑶默然。
然而有人要将一切因果务必在今日内解决,因此金光瑶知道自己大约是难逃此劫,他将这世上护得最好的人一掌推离。他记得很久以前娘亲说过,如果一个人对你很好,你要记得也对他好。
现在,他对得起蓝曦臣。
此前,也对秦愫十数年如一日的好。
曾经,甚至对聂大哥十分崇敬。
独独没能给那个名叫阿若的女子一分好,金光瑶心中有点难过,他被困在聂明诀恶灵旁赎罪,或许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她了。
————
三十年后。
安倍依照着兰陵藏宝阁掌柜讲的故事,找到云梦的云萍城某座废弃的观音庙旁,他一身东渡阴阳师的装扮静静伫立,然后结个手印,这才扬起浅浅的笑意,【双生簪果然在这里。】
正如阿若所说的,安倍心血来潮搭了个戏台子,而金光瑶和阿若唱了一曲生死别离,双生簪成为故事中有情人的见证。
如今,轮到安倍付酬金了。
封印解除,棺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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