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能返程了，真不容易啊，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一名胡子拉碴、略显疲惫的大叔感慨万千。
来桑刚刚搬完最后一批物资，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瞥了眼莫名来搭话的大叔，没有理会，径自转身走到一处荫凉地休息。
被这样直接无视，大叔却似乎并不生气，跟着来桑坐了下来，语气友好：“咱们也算是一个组的战友了，虽然合作时间不长，但也可以交流熟悉一下。”
因为损失了不少士兵，阵型进行了适当的调整，这位大叔便是被分配到了来桑和西博这一组。
“没必要。”炙热的烈日烤得人头昏脑涨，来桑揉了揉太阳穴，毫无交流的**。
“你不记得我了吗？”大叔歪了歪头，“上次壁外调查你救过我来着，就是巨人突袭的那个晚上……不过当时你扎进巨人堆里战斗，可能没太留意到我。”
来桑这才抬眼打量了对方一下，但他对这张平凡憨厚的脸毫无印象，记忆中自己也没有特意救过谁——当时他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让西博尽快得到治疗上，“与你无关，只是那些巨人刚好挡了我的路。”
“即便如此，也不会改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事实。”大叔笑了笑，“我叫西秋，很高兴认识你，来桑。”
“别看我一把年纪了，其实上次壁外调查也是我第一次和巨人战斗。”尽管来桑表现得兴致缺缺，眼前这个像长辈一样健谈的西秋仍然自来熟地侃侃而谈，“我原本是驻屯兵团的士兵，最近才申请调到调查兵团来。”
“你自己申请的？”来桑有些意外。加入驻屯兵团的士兵本就希望尽量避免与巨人接触，更别提主动申请到墙外战斗了。
“是啊，因为我是玛利亚之墙的居民，但玛丽亚之墙沦陷了……像我们这样的难民在希娜之墙里并不怎么受待见。即便我是士兵，但我还有老婆和女儿，驻屯兵团那点微薄的待遇难以支撑无家可归的一家三口。”西秋苦涩地笑了笑，“我希望我的家人能有个安全体面的住处，而不是待在那鱼龙混杂的贫民窟。正好调查兵团现在备受重视，待遇也十分优厚。就算是要拿命去拼，但能让老婆孩子不再挨饿，这都是值得的。”
“这些都是比较现实的原因……其实，我选择加入调查兵团，还有一个小小的私心。”西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眼底流露出温情，“我想成为我女儿心目中的英雄，她亲眼见过巨人……心里好像留下了阴影。所以我想成为调查兵，去和巨人战斗，这样女儿再梦到巨人就不会害怕了，因为她的爸爸是可以打败巨人的英雄。”
“……英雄吗？确实是哄小孩的好办法。”来桑垂下眼帘，遮盖住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的父亲也是一个英雄，但也正因为如此永远离开了他，“但你女儿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英雄，她更需要一个能够陪伴她的父亲。”
西秋愣了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所以要拼尽全力活下来才行。”
活下来，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如今竟成了一种奢望。来桑疲惫地闭了闭眼，觉得有些不舒坦，他向后仰去，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树干上。刚靠稳，便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徽章……”西秋帮他捡起地上的两枚自由之翼徽章，“之前看到你拿着它发呆，是恨重要的东西吗？”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来桑接过徽章，重新塞回口袋，“只是重要的人，只留下了这不重要的东西。”
“啊、请节哀……”西秋听出了话中的含义，歉然道，“听说在我加入之前，你们组里原本就应该有三个人……所以其中一枚徽章是属于他吧？”
“是的。”来桑回答，他望着天上飞过的鸟儿，神情平静，看不出悲喜，“原本我不怎么喜欢他，但他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士兵。”
来桑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双浅色的眼眸深处藏着某些晦暗不明的情绪。西秋看着他，突然笑了下，“我之前听过一些传闻，本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来桑短促地轻笑一声。他并不关心西秋口中关于他的传闻，只是漫不经心地警告道：“你最好保持之前的看法，无论巨人还是同伴，只要挡了我的路，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不会发生那种事的。”西秋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们都是调查兵团的士兵，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可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的啊。”
……
不远处，西博站在树荫下，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低着头，眼神复杂难明。
“你怎么想？”
近旁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西博一跳，他猛地扭过头，看见利威尔抱臂靠在树边，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利、利威尔兵长！”西博慌忙敬礼。
虽然顶着兵长的头衔，但他本人似乎从不在意所谓献出心脏的敬礼，利威尔随意地点点头，继续刚才的问题：“你觉得来桑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吗？”
“……我不知道。”西博的表情充满纠结，陷入了某种挣扎，“我认识的来桑，虽然对很多事都非常冷淡，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分。自从失去了家人，他变得愈发极端，甚至让我觉得陌生，特别是他对埃文德的牺牲表现出的那种漠不关心，真的让人心寒——可他竟然会保留着埃文德的徽章、竟然会说埃文德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士兵，我……”
西博撑着头，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觉得似乎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来桑在脑海里拉扯，让他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我真的不明白，他牺牲同伴时的果断不是假的，保留着埃文德的徽章也不是假的，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来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又好像没有改变？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那些都是来桑，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利威尔道，那双沉静的眼睛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困扰西博的症结所在。他回答了先前问西博的问题：“他冷血，却并非无情。”
这句话让西博怔愣在原地，他似乎领悟了什么，但眼神仍然有些许懵懂。
“尽快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吧，无论是和解，还是分道扬镳。”利威尔没有打算多做解释，起身准备离开，“无法彼此信任的同伴，只会在战场上自乱阵脚。”
“兵长，请等一下！”西博连忙叫住了利威尔，他对上那双锐利又深邃的眼眸，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虽然我不太清楚来桑的想法，但我能看出来，他恨在意兵长你。或许这么问有些多余，毕竟兵长一直在帮助来桑，但我还是想知道……兵长你是怎么看待来桑的呢？”
利威尔罕见地陷入沉默，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正兴致缺缺听着西秋絮絮叨叨的来桑身上，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西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利威尔开口了：“这个小鬼，明明一触及自己的底线就会怒不可遏，偏偏他从不让自己失去理智；明明下手时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却又偶尔会表现出无所谓的怜悯；明明一副冷漠疏远的态度，却又比谁都离不开陪伴——是个自我拉扯、相当矛盾的家伙。”
他闭上眼，似乎又回想起那双不安又带着恳求的浅色眼眸。
家人……并非他不愿承诺，而是无法做出可能无法兑现的承诺。
利威尔蹙起眉，有些不爽地轻啧一声，他扭过头，道：“这小鬼沮丧的样子实在碍眼，所以我想拉他一把……仅此而已。”
把脑洞变成剧情的过程很神奇，但也真的不简单啊，理科生要废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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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冷血并非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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