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声”断断续续地从教室传来，几个一年生憋红了脸、卯足了劲，也只是含着号嘴吹出一段难以入耳的杂音。
小奏努力控制好表情，心平气和地含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就这样连着说了许多遍，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谁。
“啊，累死了！”
高桥惠吐了吐舌头，难以置信道：“我怎么吹得这么难听啊啊啊啊啊啊！”
“想放弃了呢。”扎着麻花辫的胖女孩儿田中花子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胸口。
此话一出，立刻有女生附和：“是啊，人家明明只是想美丽地、优雅地穿着礼服坐在金碧辉煌的音乐大厅里吹奏啊……”
说话的是娇滴滴的建筑企业家的女儿中村爱丽莎，她甚至瘪着嘴跺了跺脚，顺便将哀怨地目光投向一旁自主练习的小雀和佳穗。
大号和上低音号流畅的音节窜进耳朵，她烦躁地将柔顺的长发甩至脑后。
美玲正拿着纸板和笔记录，闻言朝小奏耸了耸肩。
“一开始都是一样的。”美玲叹了口气：“高桥、田中，还有中村，二、三年级的前辈刚入部时也吹得很不好呢。”
“诶？”小雀扁了扁嘴：“美玲学姐，我明明吹得比她们——”
话音未落，小奏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佳穗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对她耳语：“小雀，不可以这样说啦。”
彩月在角落偷笑，被美玲目光警告后也连忙起身，话音略带严肃：“是这样没错！所以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哦！”
“是……”
女生们有气无力地应声。
*
另一边，双簧管声部。
吉田夏树不愧是龙圣出身，几乎以一己之力“碾压”所有一年新人——态度上的。
短短几日的相处，梨梨花对他的水平已经有了综合的大致判断。
练习勤恳、技巧熟稔，只是前半段的吹奏总是过分斗志昂扬，导致尾音气息偏弱，整体来看会显得不够协调。
想要变得更强的心意完全可以理解，只是这样横冲直撞更像是鲁莽。
又是一曲结束，梨梨花走到他面前：“吉田你……”
“是！部长！”
夏树飞快地应声。
自从梨梨花在自主练习前奏过一曲之后，夏树彻底被她征服了。
明明去年大赛时还没有那么起眼，可短短数月过去，水平却好像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为自己入部第一天在众人面前插话的无礼感到羞愧。
梨梨花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语气微顿，而后略过他对一旁的渡边晴也道：“渡边同学，保持刚刚的状态，吹奏很完美。”
“是，谢谢部长。”
美少年渡边很轻地道谢。
夏树嫉妒地捏了捏拳。
这个渡边晴也！双簧管吹得好也就算了，就连脸蛋都长得这么帅气！真是可恶！
接收到夏树不太友好的眼神，晴也神色淡淡，他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双簧管重新举起来，教室里很快响起木管乐器独特的清澈与圆润之音。
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吉田夏树一眼。
挑衅？
夏树觉得自己的脑袋像一座活火山，下一秒就要爆发愤怒的岩浆。
谁怕谁啊！他将号嘴放至唇边，发誓要用自己美妙绝伦的吹奏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梨梨花忽然高声宣布。
“pu——”
夏树在一片寂静中吹出一个诡异刺耳的大调。
“……”
*
【北宇治干部笔记】
麻烦了，今年的一年级果然都去了小号那边啊，上低音号只来了一个新手呢。——奏
大号也是不遑多让，明明连低音提琴都来了熟手，大号却没有，这不是很合理。——美
低音声部过于单薄的话，选曲就困难了啊。基底不够牢固的话，我很担心今年大赛曲目的浑厚感会失去许多。——奏
双簧管今年收获不错，来了一个很好的苗子！啊，能在开学之前接受琴音前辈的魔鬼指导真的是万幸，不然就要在新生面前丢脸了呢。——梨
说到琴音前辈，我开始怀念她了。——奏
别担心，北宇治的辉煌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的吧……——梨
（笑）——奏
（笑）——美
“停！”
乐声浩荡中，泷升严肃地将手掌牢牢合上。
“这就是你们练习了这么久的成果吗？没有在开玩笑？”他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
梨梨花忐忑地站起身来：“抱歉泷老师……”
“距离sunfes只剩两周不到，期中考试之后就是府赛，我没办法想象大家用这样的音乐上场演奏。”
小奏举起手：“因为今年入部的一年生，大多数都是新手，所以——”
泷升将目光转向她，用眼神示意她不必解释。
气氛有些冻住了，梨梨花的面上浮现一抹忧虑，只是她很快又鼓起勇气道：“请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吧。”
与梨梨花近乎恳求的真挚目光在半空中蓦然相触，泷升不由一愣。
“我明白了。”他轻咳几声，试图缓和自己僵硬的语调：“是我太着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呢，花费一年时间培养出来的队伍，一旦毕业即刻岌岌可危。”松本美知惠单手叉腰，说话时却望着地面。
她很快地转过头来，利落的短发随着摆头的动作在半空中潇洒地画了个圈：“但是，我不讨厌这种感觉，每年都有新的惊喜，每年都会见证新的奇迹和感动。”
“泷老师，这不正是我们想看到的吗？”
沉默良久，泷升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他向松本美知惠淡淡地弯起唇，这才无奈地宣布道。
“好吧，对待新人果然还是要用那个办法啊。”泷升面色平静：“所有人！换上运动服，带上你们的乐器，十分钟后运动场集合！”
“诶？？？”
*
黛黑色的天穹，夕阳的余晖在角落残留许久。阳光早已褪色，照着赤色的大地渐渐伸手不见五指。
“黄昏时分有另一个诡异的名字，叫作逢魔时，意思是大祸降临之时。”
“有老人说它是百鬼夜行中的一种妖魔，也有人推测，这是因为黄昏时分天色渐暗，瞧不清来者的面庞，又担心可能是某种精怪幻化成人形，一旦有人经过的话，它们就会张口血盆大口……”
“啊——”
梨梨花和惠同时尖叫起来，两人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我说你啊。”美玲倒是镇定，她挑着眉敲了敲小奏的脑袋：“已经是三年级的前辈了，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切~”小奏无聊地撇撇嘴。
高桥惠只觉得脑袋发胀、手脚也发软，她已经分不清这样的症状是来自于泷升不要命般的训练，还是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
“呜呜呜小奏前辈……你太坏了呜呜呜……”
“啊，哭了。”美玲张了张嘴，看向小奏的眼神里有幸灾乐祸。
“诶？！”
小奏一惊，连忙摆手澄清：“就是个无厘头的传说罢了，没有妖怪的啦！”
梨梨花也被吓得不轻，可此刻听见小惠的哭声反倒让她冷静下来。
“没事的高桥，这里是音乐教室，就算有鬼怪的话——额……”她看了看一旁金灿灿的大号，扯着唇僵硬地安慰：“就算有鬼怪的话——也是大号君哦！”
可话音落下，小惠的眼神明显更加惊恐起来。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昏暗灯光下一个又高又大的影子，面如土色：“那是什么？”
几人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走廊处或明或暗的亮光之下，探出一个硕大的白色身躯来。
“出现啦！！！！大号君！！！！”小惠高声尖叫起来。
“吉田……你在做什么？”梨梨花盯着“大号君”，表情困惑。
夏树闻言，急忙摘下头套，语气兴奋：“部长！您怎么知道是我！”
“……”
小奏摊摊手替梨梨花解释：“你的个子太高啦，脖子都露出半截。”
她有些怀念地走上前摸了摸那套积灰的玩偶服，神色中竟难得有一丝温柔：“吉田，按理说，它还是你的前辈哦。”
“诶？”夏树有些恶寒地缩了缩脖子。
美玲安抚好被吓得不轻的小惠，微微蹙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啊，这，那个……”
夏树尴尬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总不能说，自己看见三位干部在散会后还陪着高桥惠训练，疑心是要给她单独开小灶，于是想跟上来偷偷听几耳朵吧？
搞不好会被讨厌的，嗯。
美玲见夏树沉默不语，叹了口气对两个一年级道：“算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家。”
小惠擦擦眼泪站起来，吃力地将大号抱起来装进琴盒里，然后又摇摇晃晃地将它背在身上，短短的高马尾也随着主人轻巧地摇了摇。
“回去可以好好给它做一些护理哦，未来三年，它就是你并肩作战的伙伴啦！”梨梨花温和地对她笑：“加油。”
“额……嗯……”
小惠走出音乐教室，心中却默默打鼓。
她不会告诉前辈们，训练结束后一年生们短暂地聚在了一起。
“吹奏部的训练居然这么辛苦吗？”
“有些后悔，想要退部了呢……”
“泷老师没有想象中温柔啊，绷起脸来很吓人……”
“明天……还来吗……？”
【然后，下一首曲子即将奏响。】
感谢我击节宝贝的营养液灌溉！
【目前出场的新人物小总结】
小号：加贺琉璃子
大号：高桥惠、田中花子
上低音号：中村爱丽莎
双簧管：吉田夏树、渡边晴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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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番外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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