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短促而清脆的，一道碰撞声。
是指尖无意识拨动佛珠，发出的声响。
在一片喧嚣中，
并未引起旁人丝毫的觉察。
却在寂湛心中，荡漾起层层涟漪。
似乎找回一丝神清，寂湛轻捻佛珠的手，稍作停顿，
他眼帘微垂，
眉宇间隐约显现出，对目光所至之处的困惑。
他看得真切，
面前是一个宏大的礼堂。
午后阳光透窗，洒落满地金粉。斑驳光影下，地面宛如覆上一幅未被探知的疆域古图。
整个空间更显开阔通透，很是明亮。
距离寂湛稍远处，
近数百名的男青年在座位席处，或聚或散、低声交谈着。
‘是参加什么活动吗？’
寂湛定睛礼堂上空，
那里有块巨大屏幕，正放映一档《国球构想》宣传片。
‘足球选拔？报道现场？’
寂湛眉头一蹙，
突然，
他捕捉到一股浓郁的气味，这味道他并不陌生，
是木地板上，新近涂抹的桐油。
不太难闻。
但也称不上好闻。
时间一长，寂湛竟有些嗓子发痒。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寂湛微垂的眸眼，顷刻抬起，
不止刺激的桐油味，所有感官的反馈，
都向寂湛证实了，
这一切绝非他臆想。
可明明半小时前，
他还同师兄们在商场，忙着做超度仪式。
期间，他不过偷懒片刻，走一趟洗手间，
谁料一出来，
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给他传送到了足球选拔现场。
寂湛眼睛微眯，试图回忆事件的细节，希望找到线索。
————
时钟倒转。
半时前，榕城。
市中心的商场深处，传出脚步微声，夹杂着零星话语，
“清敬大师，您看还有其他问题不？”
勘察完商场，见为首的黄衣禅师沉吟不语，商场经理忙出声询问。
一周前，商场发生一起随机杀戮惨案。
商业最忌讳见血，在经理看来，
比起暂时冷清的人流，当下最紧迫的，是亟需一场丧事超度仪式。
为此，商城今天特意关停一日，请来少林和尚超度。
“别担心，只是在确定案桌摆放的位置。”
清敬大师说完，侧目示意弟子们着手准备。
阳气极盛的午时三刻，即将到来，几位少林弟子忙碌着设立供桌法坛,摆放地藏王菩萨神像...
这时，
一身着灰白僧袍的弟子，稳步上前，立身桌案旁。
这位弟子较同门，面容明显更加俊秀。
也比其他人要青涩。
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恰如嫩绿春草的年纪。
只见他略定神，
随即专注于桌台上堆叠的黄符，手中竹笔挥洒自如。
一瞬香烬。
小弟子将已制好的符箓，递于清敬大师，礼态肃然。
“怎么了？”
清敬垂眸检查着符箓，见其未动，便出口询问。
小弟子温和的眉眼，微露难色，“师叔，我想去洗手间。”
闻言，清敬目光抬起，淡然瞥向小师侄。
对方见状，回以含蓄淡笑。
一双笑眼微微眯起，无不透出一股子聪颖与乖巧。
“寂湛，”清敬直呼其名，语气带着庄严，还有几分洞悉，
“本就定下今日由你念诵，又想躲懒？”
“这次是真急，”寂湛语气诚恳，
“要不让寂空大师兄帮我顶下？”
看着师侄这副天真无邪的神态，尽管识破其是伪装，但清敬仍是不忍加以严待。
最终，
他妥协了，“去吧，今天便由我来诵经。”
也罢，才19岁，玩心未定。
“下次再这般，决不轻饶你。”
“好师叔，人有三急，下次绝不会了。”
寂湛笑意盎然应允着。
随着对方身影的渐行渐远，直至那抹灰色，消失于拐角处。
清敬方才收回视线，俯首看向案桌。
只那低头的一刹那，
他的眸中悄然掠过一抹沉思。
而周遭的人，浑然不知。
--
过了一刻钟，
“好无聊...”
“早知如此，还不如随寂湛师弟一同偷懒去...”
听见师弟们暗自羡慕的私语，
大师兄寂空轻轻地摇了摇头，“偷懒？那小子上进的很。”
语毕，他神情微妙，补充道：
“这会儿，估计搁厕所打卡新坐标...”
寂空此言，
绝非出于同门师兄的滤镜，而是他深知师弟的上进心。
若他的猜测无误，
寂湛师弟此刻，恐正沉浸于，“逆境中静坐冥想”。
很明显，
商场厕所——
一个并不理想，且颇具挑战性的恶心环境，
师弟，他能放过这么一个机会？
听闻大师兄的推想，熟悉小师弟战绩的众人，皆是一默。
嗯...极有可能。
寂湛师弟确实...非同一般的癫！
毕竟是有前科的。
“记得前些年，那个[性本恶]试验，真是天翻地覆的一段时间。”
似乎想起难言的回忆，一位师兄眼神微变。
小师弟善用他那副笑眯眯、友善无害的姿态，
愣是将寺里四大班首、八大执事，正副住持，全都暗搓搓挑唆了个遍。
拿捏人心之可怖！
说起这个，另一师兄特有话语权，因挑唆事件被方丈惩戒后，小师弟又萌生了新灵感，
师兄神情复杂难明，
“还有那什么[集体主义抑制人性]试验，我愣是不明所以，被小师弟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坦荡地盯视了两年。”
整整两年啊！
僧寮里的众师兄弟，一见到寂湛，纷纷如老鼠逢猫般，纷纷躲着走。
要不是去年僧寮大扫除，寂湛师弟的笔记意外曝光。
其中详尽地记录了对每位同门的深度剖析，透彻解读，堪比一部学术巨著。
夏日炎炎，
楞是让众师兄，不约而同地心生寒意。
被洞悉无遗，无疑是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见众人眉宇间一致的感同身受，大师兄寂空却认为，最癫的一次，
莫过于小师弟的青春期巅峰赛季——16岁那年。
为了感受最接近涅槃的状态，寂湛师弟坚持了一整年的断食冥想（少量摄食）。
“人身难得，至道难闻。”
最后还是方丈担忧妨碍好徒儿的成长发育，赶紧叫停断食。
或许是有影响的！寂空蓦地忆起半年前的体检。
他记得，寂湛师弟的身高数据是179.4。
179.4,连四舍五入都进不了180。
舒服了。
这个数字，他能笑他寂湛一辈子。
*
即便寂湛擅长揣摩人心，亦无法隔空洞悉到，大师兄正暗笑他的身高。
不过，一如大师兄的猜测，
他确实在难言的厕所隔间，沉浸于冥想。
估摸着作法诵经快要结束，他停止冥想。
刚站起身，
一阵细微的震荡，陡然从脚底的砖面传来！
是地动！
好在只持续一分钟，寂湛放松了警惕。
这种程度，应是对岸传来的余波震感。
他依循过往经验，下了结论。
没多纠结，他推开门。
一刹那，
寂湛只感身体不受控般，穿透了一道无形的障壁。
鼻息一热，他仿佛从一口寒冷砭骨的空气跨过，
投入另一口闷热倦人空气中。
他心跳一滞，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如同湖泊中，骤然出现的一股漩涡，悄无声息地，搅动潜伏的暗流。
让人心生不安。
寂湛敏锐回头——
此隅悄寂。
只门板因着惯性作用，微微晃动了几下。
‘估摸因着刚才的地动，有点敏感了’
寂湛眼中的锋芒隐去。
他将手机塞回裤袋，往洗手池走去。
却不知，随着动作，隐在棉麻长褂下的手机，
在受到摩擦误触，骤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的数值，随着时间的流逝，赫然跳动：
【系统全面更新中…5％…16％……31％…】
--
净完手，寂湛准备与师叔汇合。
一踏出洗手间，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他记得，
通往洗手间的这段走廊，墙上有很多广告牌。
带着这种疑惑，寂湛沿长廊而行，直到转过拐角...
视觉里，
商场消失了，
师叔和师兄弟们，也一并不见。
莫名出现的礼堂，拥挤着数百余人......
“嗒！”
佛珠发出短促而清脆的声响，让如堕云雾的寂湛，找回一丝神清。
山顶的5g也很快，
寂湛对如今的网文热门，穿越一词，略有了解。
所以这把是——
科学剧场的穿越？
还是封建专场的撞邪？
他微微侧头，短暂沉思后，寂湛心中已有答案，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想来，是误入师叔的招魂作法现场。”
比起穿越的嫌疑，如他们少林这般的特殊工种，有自己的满分逻辑，
正所谓阳极则阴生，
午时三刻阳气达到巅峰之际，也是凛冽阴气滋生之时。
‘没错，一定是撞邪了！’
虽然现代少林的佛学，摒弃陈腐迷信那一套，
专注于禅武之道，探求万物宇宙世界观。
可眼前这种大场面，寂湛也不好作出科学解释。
科学不好按头，
那就作玄学了。
-
渐渐地，
寂湛注意到，在他发愣的片刻，
越来越多的‘鬼青年’，正悄然打量着自己。
他心中一凛。
鬼怪一事，
无论是寺庙中的师叔、方丈，还是佛学院的教授，
都从未提及，
何况教导应付之法？
想到这儿，寂湛转身，双腿识时务往卫生间回撤。
未全然明了状况，
还是先冷静（苟）一波。
竞技体育文，不懂足球没关系，看得是体育热血精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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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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