俐俐注目了她很久,黄瓜香有一瞬间期望她发火:“你这是什么态度!”说诸如此类的话,但她只是微微点头:“我回去啦。”稍作犹豫,她说:“黄瓜香,如果你想……你随时可以来找我的。”
那是她们最后一次对话了。
谁能料想到呢?就在半个月后,知名丰缘医疗集团惊现丑闻:针对野生宝可梦们的,以“慈善”为名头的收容与救治,背后是数以万计的非法实验,触目惊心。黄瓜香一打开当日报纸,入眼便是熟悉的黑发男性。她的手指一抖,报纸颤巍巍地落地。
“非法实验”的主导者是……俐俐的父亲。
为什么?
她走进门,恰与祖母撞了满怀。“哎呀,你这孩子……”她絮絮说着,看见报纸头版,一时也愣住了:“这——”
“怎么了?站在这里不动。”父亲从屋里走出来,捡起报纸略扫了几眼:“这些人哪,可真是道貌岸然。”他不知黄瓜香与俐俐的关系,语气自然地问道:“我去学校办转学手续,黄瓜香要一起去吗?”
晃神良久,她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去。”
她已经一个月不曾踏入校园了,分明是熟悉的景致,空气却陌生得近乎诡异。“你来啦,黄瓜香。”同窗们笑着向她招呼,可那笑容中分明藏着别的:同情、猜忌、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她同俐俐……曾经那么要好。
“早上有警察来了。”有人悄悄告诉她,“似乎,是来收俐俐的东西的……那个叫,赃物?”
“有可能哦。她爸爸——说不定利用她藏起了什么证据!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可是明石俐可来学校了,她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
“说明同她没什么关系,罪犯是俐俐的爸爸嘛!”
同窗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末了,有谁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最可怜啦,黄瓜香。”她用饱含同情的语调说道,“你被俐俐骗得团团转呢。”
她该相信什么?
离开学校后,打着“开启新生活”的名头,父亲带她去“德文科技”的旗舰店里购入了最新款的洛托姆手机:“要适度使用哦。”父亲说道,“我会开启家长监控模式的。”
黄瓜香看了看价标,嘟囔:“这个好贵的。”话虽如此,她的目光黏在那鲜亮的机体上,舍不得离开。
“也是必要的开销。别小看你爸爸……和新妈妈。”父亲停顿,唯恐她发作似地,快速补充:“我想给你奶奶也买一个。她同你爷爷一向俭省,对吧?黄瓜香给奶奶挑一个。”
结账后,黄瓜香提着装满新设备的纸袋,浑浑噩噩感似乎消退了些。“爸爸。”她茫然道,“那个叔叔,真的是坏人吗?”
“你那个朋友的爸爸?”父亲替她系好安全带,皱着眉头答道:“虽说新闻时有捏造,这可是联盟发布的案件通告,作不得假的。”
“…………”
“爸爸其实有些后悔——如果早些把你接去水静市,黄瓜香就不会同那样的人做朋友了。”他叹气道,“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们已经联系好了新学校,条件很棒,黄瓜香一定会喜欢的。”
洛托姆手机一开机,黄瓜香就拨打了俐俐家的电话:无人接听。该说意外或不意外?她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再次拨打,得到别无二致的结果。
——或许她永远不会接电话了。
脑中掠过这样的念头,黄瓜香吓了一跳,进而悚然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事实。
她该怎么做?
漫无目的地,她点开了社交媒体的新闻版面。评论区是清一色的负面评论,“混蛋”、“去死”之流的词汇刺痛着她的眼球。黄瓜香放下洛托姆手机,她知道真相绝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吗?
天空灰蒙蒙的,飘着细细的雨。黄瓜香抄了近路去俐俐的家,一栋卡洛斯风的三层小洋房。雨披下她的皮肤近乎冰凉,沉重的预感包裹着心脏,一点一点被锤得瓷实:浅木色的小洋房的周围拉起了鲜明的警戒线,窗口黑洞洞的,仿佛吞噬了一切光芒。黄瓜香绕向宅邸后方,后院的缤纷花草在雨雾中蔫蔫垂着脑袋,大约也意识到了旧主的离去吧。
“俐俐?”她试探性地叫到,起初声音是小小的,这时陡然生出一股子勇气,“俐俐——”
死寂的空气里,黄瓜香失望但确凿地意识到:这座宅邸空无一人。
“布,布伊~”伊布在她的脚边叫起来。
脚步声急促响起,啪嗒啪嗒。她的眼前出现了两名武装森严的警察,一男一女,前者严厉开口:“喧哗什么,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
女性警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柔声提醒:“这里不能随便喊叫哦,小朋友。”
“我……”她踌躇道,“我来找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女警露出怪异之色:“难道……”
“君莎小姐。”年轻轻的男声从后方传来,“这里交给我吧。”
银蓝色头发的、穿着笔挺西服的少年,黄瓜香认出了他:茲伏奇·大吾。年轻的丰缘联盟冠军,德文制造的继承人,俐俐的邻居兼人生偶像兼暗恋……明恋对象?俐俐说他从未有过表示,但黄瓜香认为此人不该对少女的倾慕毫不知情,因为:“那种人超——级人精的!”不久前,她信誓旦旦地对俐俐说,“那种受欢迎的大少爷,其实什么都懂!”
时间拉回现在,茲伏奇·大吾打量了她一会儿:“快回去吧……警察还在搜证。”他的语气很温和,但眼神分明是复杂的。
“俐俐呢?”她问,终于抓住了一棵稻草:“俐俐她,他们去哪里了?”
“忘了他们吧。”他告诉她,“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黄瓜香微微启口,溢出的却是一声呜咽。
“呜、哇啊————”
囤积的情感再次越过了平衡点,黄瓜香意识到这很丢脸,但事实是:她无法抑制地嚎啕大哭,大声地——近乎无理取闹地。大约她意识到了她在失去,抑或只是因为,雨下得太急太急了,而她的眼泪在这瓢泼大雨中不值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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