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栋的西式别墅里亮着灯光,这一天晚上管家和女仆们被大小姐自作主张地放了假。客厅的墙上挂满了彩带和气球,原本应该挂着大幅装饰画的地方被替换成了写有“雅惠生日快乐!”的大字横幅,复古的铜黄色吊灯上挂着长长的几串彩色铃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昂贵的白色毛绒地毯上满是喷洒出的礼花和闪粉,遮盖住整面墙壁的电影布上放映着经典的《猫和老鼠》,音响放着欢快的歌谣。
全班的女孩子都收到了生日宴的邀请,除了个别几个不能来的几乎全都到齐了。
“来来来!”妃月从茶几底下抽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到雅惠手上,“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雅惠惊喜的抱住盒子,想要先把它放到一旁。
“拆开来看看嘛!”妃月笑着说。
“哎?”雅惠有些茫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拆嘛拆嘛!”妃月催促道。
“唔……好吧。”雅惠把礼品盒放在茶几上,慢慢地解开丝带,用指甲一点点扣开透明胶带。她的动作十分小心,连拆开的包装纸都没有多少破损,甚至还能二次利用的样子。
妃月坐在沙发上,有些急躁地晃着腿,比当事人还迫不及待。
打开盖子,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小洋装,妃月跳起来用两只手提起裙子举过头顶,展示给她的朋友看。
在灯光的照耀下,裙摆上的装饰品如同夜空中的晨星一样闪闪发亮。
“之前一起放学的时候精品店橱窗里那件你说想要的衣服,我特地让人按照我的尺码改了一下!”妃月歪着头从洋装后边露出脸来,铜棕色的大眼睛中也闪着亮光,她兴高采烈地问道:“喜欢吗?”
然而她并没有得到想象中同样兴高采烈的回答,雅惠看起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极力扯出一个笑脸来,“……喜欢啊。”
妃月有些疑惑,她原本以为雅惠这个时候应该一脸惊喜地扑上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才对。
或许是太感动了?
妃月在毛巾上擦干手,走出厕所,哼着歌谣踏在亮堂的长廊里。
距离客厅最近的厕所离客厅不过几步路,大小姐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曲子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伸手想要去推没有关严实的门。
然而当她听清楚里面传出来的谈话时,动作却僵住了。
“雅惠那条裙子你已经有了吧!我记得昨天你父母给你买了对吧!”一个女孩大声地说,听声音是她们班的学委,在老师面前是个乖乖女,私底下性格却强势的很,“那个九条和你玩的这么好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看她绝对是故意的!”
“我……”是雅惠的声音,她弱弱地想要辩解什么。
“还要按她的尺码改!她以为她是谁啊!”另一个女孩的立刻接话。
“人家可是大小姐哎!当然不得了啦!”
“噫!她家这么有钱怎么不送更贵重点的礼物啊!一条裙子算什么!”
“这么抠门!”
“就是!小气鬼!”好几个人起哄。
“哎、你们还记不记得刚来那天,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学委再次表达自己的鄙夷。
“就是!平时说话也是,装什么装!”立刻有人附和。
妃月整个人如遭雷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曾经被她捧在心尖上的东西在这些话语的撺掇下变成一根一根尖锐的针,毫不留情地扎进她柔软的心脏。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起脚猛地踹过去——
“碰——!”的一声巨响,实心木的门撞在旁边的墙壁上。
原本还在嬉笑着嘲讽的女孩们,全部停止了动作,一眼望过去全是干坏事被当场捉住的惊慌失措。
妃月站在门口,双手抱着胸,头颅昂起,漂亮的脸蛋上流露出不可一世的倨傲。
她冷冷地说:“不喜欢我的说话方式可以滚蛋,讨厌我这人可以找个高点的地方跳下去,死了不就看不见了。”
大小姐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神态各异的女孩,在雅惠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她低着头一语不发的模样,便收回了视线。
“走就走!”带头的学委脸都涨红了,像是要给自己壮胆似得加大了音量,“你还以为自己真是公主啊!谁都得捧着你!”
妃月没说话,目光带刺似得紧盯着她。
“雅惠别理她!我们走!”学委冲过去抓住雅惠的手腕,态度强硬的扯着她从妃月面前经过,气势汹汹地跺着地板朝玄关走去。
雅惠和朋友的身形交错的那一刹那,似乎犹豫着想要说写什么,然而还没等她考虑好后面的人就挤了过来,硬推着她往前走。
一些原本在班上不会有太多交流的人突然之前全部升级成了她的金兰姐妹,一个个都急不可耐地为她打抱不平,就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她一样——在她们眼里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
经过妃月身边的时候好几个人朝她翻白眼,而那个女孩并没有什么反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那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们。
“碰——!”
大门被一把甩上。
客厅里传出的欢快歌谣此时听起来异常嘲讽,茶几上那个被吃了一半的大蛋糕因为被人刮了很多奶油用于开玩笑造型上看着一塌糊涂,上面装饰用的皮丘头左边脸的红颊没了,却依旧咧着嘴冲她笑。
整栋别墅的大灯都被打开,屋子里一片澈亮,女孩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独。
全身的力量像是一瞬间全部被抽走了一样,妃月无力地靠在身旁的墙壁上,顺着它下滑,慢慢、慢慢地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
平时的说话方式只是习惯使然。
给你买这个礼物只是因为你想要。
按照我的尺寸改也只是因为我们身形相似。
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的吧。
那为什么还要跟她们走呢,雅惠?
憋了许久的眼泪从手臂的缝隙里流出,女孩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
愤怒吗?失望吗?寒心吗?
或许都有吧,但最彻骨的还是悲伤。
我曾经以为只要有盔甲便无需畏惧那些带刺的荆棘。
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荆棘也是会伪装的,它们假扮成闪闪发光的宝物或者温和柔软的棉花,欺骗你将它们贴身收藏。
然后在你心满意足放松警惕之际,化作最锋利的刀剑穿透你的心脏。
或者,它们曾经也不是荆棘,没有那些伤人的倒刺,它们是在你不经意间变化的。
导致它们变化的原因是什么呢?
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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