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安，年轻的小小姐们。”黄褐色短发的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
正要第三次弯腰检查座椅下方的希蕾被突然出现的影像吓了一跳，蹭蹭两步贴回同伴的身旁，慕也浑身紧绷，像是随时准备跳起来打烂眼前的小型液晶屏。
屏幕里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安抚意味的微笑，一红一蓝一对异色瞳温柔似水，几乎像一位真正的异国绅士：“真抱歉让你们受惊了，以这种粗鲁的方式邀请任何一位女士，都绝非我的本意。对此，我不会推卸责任，如若能有相见之日，一定加倍赔礼，还望海涵。”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帕斯卡??盖兰，如果小小姐们能称呼我为帕斯卡或者盖兰先生，我会非常高兴。当然，能从小小姐们口中得到任何其他称呼，也都将是我的荣幸。”
“我现在的别称……”这人居然卡壳了一下，虽然没发出不雅的单音，但混在和风细雨般语调里多少有些突兀，“是‘猎人G’，为追寻呱呱泡蛙而来。”
“这只呱呱泡蛙是我们重要的商品，感谢小小姐们将它送回。”
黑发少女骤然攥紧了拳头，男人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我的搭档会在接近边境之时降落，将两位留在星耀境内，之后需要二位在原地等待联盟官方救援，为我们的招待不周再次致歉。至于飞行期间，如果有其他需要……”
“那我们的宝可梦呢！”希蕾焦虑地打断他。
异瞳男人并未产生丝毫不悦，好脾气地笑了笑，“忘记说明这点是我的疏忽。”
居然对她们的提问做出了回应？老旧的电子屏幕和废话一箩筐的言语，不知怎么，让慕下意识地认为这只是一段冗长的录制视频。
“为了避免飞行期间出现我们都不愿看到的意外，两位的宝可梦搭档将在降落之后归还。我虽是宝可梦猎人，但也不愿意从任何一位女士身旁夺走她们的爱宠。”
——如果苍他们回来了，至少还有一战之力，呱呱泡蛙未必不能……
黑崎慕悄悄松了一口气，未曾想扩音器传来的下一句话令她如坠冰窖。
“但是，”
自称帕斯卡??盖兰的男人一直保持着谦逊亲切的微笑，以让人如沐春风的语气诉说出最残忍的要求：
“两位必须各留下一只宝可梦。”
“大绅士终于讲完了？”
驾驶室里，灰发黑人扫了一眼回来的帕斯卡??盖兰。
异瞳男人轻快地点了点头，“还好两位小小姐都没有落泪，不然我的心都要碎了。”
“哦？她们居然没有哭着让你把搭档都还回去？”杰罗姆流露出一丝意外。
“虽然没有哭着说，但还是要求了。”帕斯卡沉重地叹了口气，奇异的异色瞳流露出过分真切到有些虚假的忧伤。
“你答应了？”杰罗姆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捧哏。
“虽然心如刀绞，但还是努力回绝了她们。”帕斯卡像是真的心如刀绞，但仍然坚韧地说：“这是为了她们着想，联盟美化过的世界并不真实，出门在外要保持警惕心，得留点伤疤才会牢记。不是所有犯罪者都像我这样温柔，也有很多像你那样的，我可不能松口。”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我让她们自己决定留哪一只。两位小小姐可以选一只最不喜欢或者最不熟的丢给我，也不会太伤心的。”
为了她们好，所以要在所有搭档中夺走一个，还让她们自己选？
对沉浸在联盟编织的梦中的年轻人来说，这还真是十分风趣的残忍。
杰罗姆看着自鸣得意的帕斯卡，无声地微笑起来。
原本按他的意思，根本没必要特意降落放下两个小女孩，路上随便就能捡到的人质而已，只有自诩正义的搜查官和无菌温室里的普通人会在意这样泛滥的生命。现在留着活口只是为了让搜查官投鼠忌器，没用了之后杀了就行，那些关在精灵球里的宝可梦正好转手卖掉——种族数量偏少的阿勃梭鲁、御三家之一的青藤蛇、还有两只伊布进化型，还没仔细看过质量但至少品种不错，捞一笔没问题。
但毕竟他的犯罪搭档是帕斯卡??盖兰，或者说眼前黄褐色头发的异瞳男人，一个行为举止如舞台上的歌剧演员般夸张的人，自成逻辑的绅士，奇诡而荒谬的恶徒。
毫无更早的过去记录，就像悲剧那样突如其来，一如他们相遇的那天。
杰罗姆??克莱蒙现在仍能清晰地忆起，那是一个平安夜的前夕。
密阿雷作为卡洛斯最现代化也最繁荣的都市，早早做好了欢度佳节的准备，广场上空挂满了金红白三色的灯球彩带，高大苍翠的洋松照例顶着耀眼的金色五角星立在中央，纷然而至的初雪为它披上白袍。
这种日子，哪怕是联盟总长也要放假的，杰罗姆自然也不例外。
他出生于卡洛斯南部，母亲是大品牌总部高管，父亲在密阿雷大学任职副教授。按部就班地接受精英教育一路当上了跨地区企业的人力总监，按部就班地在平安夜前夕推开了常去酒吧的大门，打算像往年一样恰到好处的放纵一下，喝个微醺然后归宅。
他脱下西服外套，独自一人坐在光线幽暗的卡座里，眺望着舞池里软体动物般扭转耸动的红男绿女。
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毫无顾忌地在他身边落了座。
杰罗姆没说什么，这种日子想一个人占据一整个卡座原本就不太容易，总有醉醺醺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这家店酒水和驻唱都是一流，就是面积太小。
但那个流浪汉却先开了口：“我从小就梦想着成为圣诞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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