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维茵03

红日的暮辉从平原边际照来,我走在满目霞光中,在凉意侵袭下裹紧斗篷,冻的有点心无旁骛了。

有骏马疾驰的声音传来,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那匹倔马追上来了,结果一抬头一支银箭破空而来。我僵在原地,但箭应该也是有意射偏,擦着我的手臂过去,射中身后被风吹扬起来的长袍,冲力带着我向后摔倒。

马蹄声疾速接近,伴随传来居高临下冷淡的声音,“人类,为何孤身闯入我的领地。”

我努力把扎进地里的箭拔出来,一边抬头快速地解释道:“我是应您对人类的邀请而来,殿下,我们曾经见过,我想您还记得。”

借着还未暗去的落日光辉,洁白骏马上的精灵俯视打量,闻言动了动眉角,“我并不记得你。”

我拔出箭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抬手将箭矢横着递给他,仰头望着他,“在人类与精灵的初次会面中,当时我与您的兄长们以及爱琳迪尔讲述人类的来处时,您也并没有缺席,只是您当时并没有将我等短生种放在眼里罢了。”

银发的精灵垂目注视着,他默不作声地盯着我瞧了半天,良久后才伸手从我手里接过箭矢,指腹在我的掌心停了停,收回手时轻轻擦过,“你这是无端的指控。”

他将箭矢放回箭囊,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走着马绕到我侧边,悠悠地说道,“我当然记得你,‘伊希尔’,这是芬罗德赠予你的名字,那么‘伊希尔’,月亮之女,告诉我,你孤身闯入我的领地是为何?”

“我说我是应邀而来,并非闯入,”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来寻我的朋友,您不欢迎客人吗?”

“作为客人,你有点不够体面。”他散漫地说道,“而且你走的方向也不对,迷路的‘伊希尔’。”

我:“那劳烦您带路了,殿下。”

“你打算让我骑着马,等你慢慢走?”

我:“那不一定,也许一会儿后我就学会在天上飞了。”

他没有因为这样的讽刺而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他提着缰绳将白马走到跟前,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他却猝然俯下身一下子把我凌空拎了起来,放到了马背上。

“我可没那么长的时间等你。”凯勒巩的声音近在身后,“坐稳了。”

因为斜坐在马背上,开始奔跑颠簸后,控制不住地往下滑,我不得不抓住他环绕在旁的一侧手臂,借力往上挪一挪。

“伊希尔。”他冷不丁地在耳后开口。

我松开手指。

“整理一下你的头发,它们飞到我眼睛里了。”

闻言我低下头,将长发尽拢在手中,放到肩前,精灵的身躯前靠,贴近脊背,他加快了疾驰速度。

精灵的骏马很快带着我们到了他的领地城堡,穿过栈桥时守卫对他行礼致意,他将马停在城门口。

在他翻身下马后,我也顺势滑了下来自己落了地,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伸手接的双臂,牵着缰绳将马匹递给一旁的从者。

“你要找的人在库茹芬的工匠会里,他们今天已经打算借住在这。”

“烦请殿下再为我带路,我将感激不尽。”

凯勒巩扬了扬眉毛,笑道,“我不,你自己去找吧。”说罢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我:“?”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远,我心如止水地找了一个路过的精灵,“请问工匠会怎么走?”

经过七弯八绕的寻路,我终于看见了工匠会的招牌,定睛看过去看见银发精灵坐在门口的桌前,笑眯眯地冲我摆手打招呼。

我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地走过去,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又见面了,凯勒巩殿下。”

他却不维持体面,硬要拆台,“我已经在这等了十分钟了,你要是直接跟着我,早就到了。”

我微笑,“我怕您厌烦,毕竟我实在不体面。”

“嗯,”他满意地说,“我并非那么心胸狭隘,原谅你的失礼。”

活了几百年,人类可比精灵更物种多样性,我什么人没见过,于是淡然地踏进工匠会的门。

田乙年纪大了,虽然精神矍铄,但学起新的语言总归滞涩,林颉之在一人一精灵之间讲得舌头都要打结了,看到我的时候语言系统已经混乱了,中文夹杂着各种奇怪音节。

“……你们想要诺多的工具与技术,我便要倾囊相授?”库茹芬冷淡地说,“难道你们不应该展现自己的价值,以此作为交换吗?”

见林颉之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匆忙上前截住问题,“人类本身就有足够的价值,殿下,我们没有众神的教导,在短寿的数代人生中发展至此,这本身就有无限潜力,与人类的友谊就是交换的价值。”

“‘没有众神的教导’,”库茹芬面露质疑,“我看未必,听闻你们信仰推崇一位女神,怎么不是百年前在你们初醒时为你们引路之神。”

我顿了顿,“那只是一段传说。”

“区区数百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有明确记载的事成为传说,”库茹芬说道,“你们在启蒙书籍中就有记载,更听说在王城之中就有其神像,方逾百年就否认其教导,实为忘恩负义之辈。”

“……”我看了眼田乙和林颉之,他俩表情都有点微妙,我只能硬着头皮说,“如果您觉得传说是真实,我刚才的话确实欠妥,但与人类合作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库茹芬默不作声,冷脸沉思了半天后才开口,“我不会将图纸和技术交给你们,但这些打造好的工具你们可以拿走,如何使用随你们的便。”

我见目前只能讲到这个程度,就见好就收,“感谢殿下的慷慨。”

田乙将工具收拢起来,用布包着,库茹芬也没有下逐客令,让学徒给田乙和林颉之安排暂住的地方,转头向我抛下一句,“你来的突然,敝处没有多余的地方。”

……这么大的工匠会没有多的地方?

我刚想说什么,刚才一旁看戏的凯勒巩走上前,“那就去我那边。”

我:“我想我还是……”

“伊希尔,”凯勒巩弯下腰,似笑非笑地握住我的手腕,“你不应该推辞,毕竟我们还有长期合作,不是吗?”

精灵真是各不相同,相比较芬罗德的温和友善,这两个精灵兄弟真是各有各的怪脾气,凯勒巩似乎在大部分事情上都随心所欲,相对强势地希望事情都由他所想,在被迫前往他宫殿的路上,他却兴致高昂地讲起这边建筑的构造与历史,竟趣味十足地讲了一路,我也不由自主地搭上话,提了几个问题。

“我不介意你多待几天,好好看看这里。”在回廊上,他这样说。

我思忖了一下,并没有推辞,“那叨扰您了,不会打扰您太久,在盖理安河岸的盛会开始之前,我还需要回去筹备。”

“不着急,”他停在门口,侧身看向我,“我们也会去参会,届时可以捎你一程。”

我表达感谢,已经到了准备给我的住处,他并没有立刻离去,只是在灯光下注视着我半天,最后莫名地开口,“‘伊希尔’,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已经自己答复了,“芬罗德给你的名字并不那么贴切,普通,我也可以赠予你一个名字。”

“殿下,”我打断他,“我觉得一个名字够用了,更何况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不想再更换了。”

凯勒巩噤言了一会儿,眯起的眼睛里透露出“不识货”的鄙薄,未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

第二天,凯勒巩和我说,他将南边的一处平原田地借给我,算是合作的第一份诚意。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本着天上掉馅饼有便宜当然要占的原则,我迅速应下,飞快地吃完饭就直奔我的田。

到了实地我才发现,虽然凯勒巩脾气古怪,但他实在太慷慨了,一望无际的田野,麦子不惧寒冷地生长,麦浪起伏。凯勒巩大概和这里负责的精灵打过招呼了,他领我熟悉了这里,事无巨细地介绍了种稼事务。

不管是纳国斯隆德,还是希姆拉德,精灵的种子实在太过优良了,得天独厚地甚至超越了那几千年来从农耕文明到现代化进程中的淘汰育种,如果更科学地种植,真不知道会长到多好。

于是我在田里泡了一天,直到入夜了,凯勒巩派侍从来催后我才出来,回到他的住处,这精灵坐在餐桌前对着满桌子的菜肴动也不动,抱着手臂在那干等。

我在他对面坐下,他抬眼,一张嘴就开始攻击人,“你坐在那边,是要我用帕蓝提尔和你讲话吗?”

我默默地站起来,坐到他侧边的座位。

他瞧了我一会儿,轻哼了一声,才拿起刀叉。

后来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我习惯性地拖延,凯勒巩坚持不懈地派侍从来催我,总是被派来的精灵都有些无奈了,想着不给人添麻烦,我还是到点回去了。白天在田里,晚饭后就在房间里奋笔疾书写策划案和演讲稿。

我和凯勒巩提过是否愿意换种棉花和瓜果类,这里昼夜温差大,很适合种这些,我先向他解释了一下缘由,他大概思索了一下,随意道:“等这季作物收割了,随便你种什么,我说过借给你了。”

我谨慎地问道:“借多久?”

“借到你死为止,”凯勒巩觑了我一眼,“反正人类也活不了多久。”

我低下头,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努力调整好了表情,才泰然自若地抬头,“好,一言为定。”

某天中午提早收工,我抱着麦穗走过田埂,顺便问一旁的精灵,“今天……从我来这边已经过去多少天了?”

精灵的记忆清晰,“二十三天了。”

我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和其他精灵一起在晒谷场把麦粒铺晒后,我提早往凯勒巩的宫殿走去,在路上正巧撞见他骑马回城,背着弓箭应该是去打猎了。

他走马绕到我跟前,“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今天事情结束了,正好日期快到了,我要赶回埃斯托拉德,去叫上田乙和颉之。”

凯勒巩拉着缰绳把马匹横在我面前,我被迫停了下来,仰头看他。

凯勒巩:“他们已经走了。”

我惊讶,“什么时候?”

“十天前就走了,那个时候他们来找你,没有见到你,”凯勒巩缓缓说道,“我说你喜欢这里,不和他们一起走,他们就先行离开了。”

“你见到了他们?”

“他们要找你,当然问到了我这。”

我皱起眉头,“所以你就这么替我回答了?”

“难道不是吗?”凯勒巩说,“我只是让他们不要再白跑一趟。”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怒火,“那我现在就该回去了,刻不容缓。”

他仍然拦着我的路,我绕过后他继续有意无意地阻拦,哒哒的马蹄声惹人心烦。

“我还没允许你离开。”

我抬眼看他,“我为什么需要你允许?”

“因为这是我的领地,你需要审时度势,”他扬了扬眉,“而且我说过了,我会捎你一程的,何必急于一时。”

他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审时度势,起码强行从这个全是精灵的领地离开绝对不是明智的做法,于是调转了方向,“我饿了,中午吃什么!”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都在房间里继续给策划案收尾,太阳光倾斜至窗前,借着拱窗洒落到桌前,我活动了一下脖子稍作休息,侧眼望向窗外,凯勒巩换下了一袭猎装,穿着优雅曳地的长袍,头戴额冠,银发在阳光下璀璨,正从树下经过,似乎往这边瞥了一眼。

我收回视线,起身在房间里活动了一下,走到窗前时,远远地看见凯勒巩在和一位陌生的精灵谈话,我眯起眼睛看了看对方被挡了大半的穿着,隐约觉得有点像纳国斯隆德的精灵。

他们在谈话间,莫名一齐向这边看过来,我抬手拉上了窗帘,不再去管。

入夜后,我坐在桌前一直清醒到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月光正亮的时候,我提起包裹,开门走了出去。

庭院的门口坐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猎犬,它兽目清明,自我出现后就一直盯着我看,但没有吼叫也没有上前,并不阻止我离去。在马厩中挑选了那匹最熟悉的马,它乖乖地让我牵着走出马厩,我翻身上马,马却一阵嘶鸣抬起前蹄,勒在原地,一个身影翻上来落在身后,夺走了我手里的缰绳。

“凯勒巩!”

“看来有人要不辞而别。”

“我已经说过了!”

他拉起缰绳,马向前奔去,一路疾驰出了城门。

冷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你要去哪里?!”

“埃斯托拉德。”

我愣了一下,背上的重量实在太近,我弯腰缩着双手,试图能够取暖。

“既然你非要回去,那我自然履行承诺,捎你一程。”

我真的好想大喊“你有病啊”,要是正常离开我还有必要趁夜冒着冷风出门吗?心里不由得默念了三次“凯勒巩有病”。

“伊希尔。”他的声音辨不清喜怒,只是有点悠远,“你喜欢芬罗德给你的名字?你还没回答我。”

我:“这又分什么喜欢不喜欢。”

“是吗,那……”他低下头,热度从肩窝传来,精灵的呼吸轻而凉,“你喜欢芬罗德吗?”

“你在说什么?”我觉得不可置信。

这真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以目前来说,怎么会有人类不喜欢芬罗德?喜爱、崇敬,甚至追随于他,他被称作人类的朋友,这是无可非议的事。

但我知道凯勒巩问的是另一件事,我本不应该在这个问题上有什么犹豫,可他问出口时,不知为何心跳诡异地增快,有什么呓语一般的声音劝说我点头承认,竟有一瞬间的迷失,我勉力打起精神,答道:“不,我不……”

“你就算喜欢他也是徒劳,”凯勒巩的声音盖过了我的回答,“他在阿门洲已经有恋人。”

我松了口气,心中莫名觉得这才是对的。

“他不可能移情别恋,更不会爱上一个人类。”他说道。

我:“这与我无关。”

银色的发丝垂在眼前,精灵的声音像是蛊惑的诉说,“但我会,精灵与人类,你不觉得这将会绝后光前,永远被歌颂的英勇吗?”

……这不对吧?

我往前挪了挪,尽量远离他,“这只会是一场悲剧。”

“悲伤的只会是我。”

他有病。

我缄默不言,一直到扎营之地的火光近在眼前,光明精灵实在扎眼,让营地里还醒着的人都看了过来。他这回真是有一种吸取教训的感觉,在下马前别有用心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怀好意地伸出手臂,我咬了咬牙,跳下来时只能被他拽着。

额头抵在他的手臂上,我低声说道:“凯勒巩殿下,因为好奇心而驱使自己尝试新奇事物,实在是有违你的本心,希望您能想清楚,我们还是更纯粹地合作才好。”

我将手臂从他的手中抽出,转身离开之前他拦住了我,在凝固的注视中露出笑容,莫名其妙地说了句,“伊露维塔的礼物会属于费诺里安,最终你会主动走向我。”

.

盖理安河盛会如火如荼吵了第十天,我熬了三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刚吃了一口,面色凝重的诺多公主走了进来。

她看向我,“图卡芬威对你图谋不轨,你千万要离他远点。”

我面条都吓掉了,“……图卡芬威是谁?”

加拉德瑞尔看了我一会儿,“凯勒巩。”

“哦。”我继续嗦了一口面条,尽力把眼皮撑开,“这我之前就知道了。”

加拉德瑞尔略带担忧,“他并非真的爱你,只是想虚耗你有限而可贵的生命。”

我想了想,“我还以为精灵只会萌生真爱。”

加拉德瑞尔似乎也在回想精灵历来的爱情,诺多出奔令许多对伴侣分离,我觉得真爱并不代表完全纯粹,其并不与分歧纠葛及谋算相矛盾。

“伊露维塔的礼物是什么?”

加拉德瑞尔愣了一下,“……这是来自百年前冰峡的预言,预言所提及的命运之人,在数十年后被称作‘伊露维塔的礼物’。”

我仔细想了一下,没想出什么所以然,觉得这些谜语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吃完面然后大睡一觉。

“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懂,随便他吧。”

盖理安河之会因为意料之外的时间之长,吸引了更多的精灵前来观会,上一次我去看的时候,在对喷的居然是林颉之和卡兰希尔。

当时我随口问了一下旁边的精灵,“他们怎么吵起来的?”

“呃,墨瑞本来在谈各族之间的贸易,不知道为什么讲起利润和剥削,他们就吵起来了。”

我:“……有点涉及阶级矛盾了,我走了。”

吵到最后一天,第十三天,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这是最后一天,精灵活力充沛,人类里能辩得过他们的已经轮番上了好几趟,几乎要熬成人干了,但人类贵在头铁嘴硬,精神状态堪忧也坚持不懈。

明义在论述“统一是否必要”时整个人都显得很尖锐,和他平时温吞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他好像在努力改造自己的脑子去理解精灵这种明明互认亲族但是各立旗帜的独特状态,他们淡化了阶级,却加深了文化的鸿沟。

最后一天,盛会空前热闹,我也是在彼时见到了除了文三思之外的其他人,他们一个站得比一个远,真让我不明白几百年的时间里,这三个人怎么混成这样的关系的。

我也见到了日后会和“春方人”交流紧密的诺多王“火之魂魄”费艾诺,他与希斯路姆之主芬国昐立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之外,两位保持着一臂的距离,偶尔交谈几句,大概是对面前的景象和话语进行品评。

最后这场盛会是怎么落下帷幕的,其实没有一个具体的标志,人类将其编撰进书录,精灵将其织入歌谣,传唱在大地的每一处。我按照流程最后上前讲我删删改改的稿子,论述该如何理解死亡。

这对我们来讲实在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那段因见识到死亡而恐惧的岁月,我们曾围炉观火,人类尚且对万物的理解稚嫩,而最先理解的便是死亡。

有人对此坦然,有人对此恐惧,但少有人对此一无所知,先祖曾经这份教育流传至今,就是希望人们不再因为死亡而遁入无知的黑暗。

而在得知了伊露维塔赐予的“死亡”为礼物,即为“超脱”这件事,也应该只是为人类增加了思考的道路。

显然是我太过于随意了,演讲稿冗长,过程中,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了,我也会驳斥我不久前写下的观点,说累了就坐下,周围的人也随之坐下,好像回到了人类蒙昧时围炉观火时的温暖,只是这回还有精灵,为哲思的辩白增加了复杂的因素。

我没有把演讲稿读完,只是觉得已经重复了很多。躯体的困倦席卷了大部分人,精神却仍然舒展,我并无目的地随意综述。

“……我们从有神无神,讲到战争和平,资本与贫穷,统一分立,生存死亡……这些话语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我们都知道,不会带给我们明天饭桌上的食物。”

我席地坐着,他们几乎围成了圈,视线里有熟悉的有陌生的,精灵的美丽璀璨夺目,而我的视线始终离不开缄默抄录的林颉之,端严专注的田乙,他们每一个坐在伊露维塔的宠儿之间,在最开始的伊露维塔之辩中,他们接受,并解构,仿佛是人类输了第一场,我却觉得他们赢在了开头。

我能看到熟悉的精灵离我较近,芬罗德与我如常谈完了和纳国斯隆德的外交合作,加拉德瑞尔参与进了辩论,文三思闭目静默,看上去尤为寂悲,程照出神看远方不知所想,前几天我还看见凯勒巩就跑,此时他也只是注视着火光沉静着。

“我们所讨论的一切,在于‘意义’,因此‘成群’,使人之为人。我们知道,先王第一个指月为名,她所遗留下来的典范让我们一步步到今天。”

“我们失败了吗?因为如今人类面临的种种困境,这便是失败了吗?我想并不是,这是先王、先人的大道之路的必然要跨过的坎,我们心存良知,我们就知道终点。”

“当未来有一天,我们如今作为人类不会见到的一天,无论什么生灵,他们达成了物质的富足,精神的富足,道德的富足,便是所言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以期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外户不闭,是谓大同。”

“我们的每一步都走在路上,即去实现这伟大的……”我停顿了一下,“……事业。”

落幕应当是在橘色的烟花在夜空炸开时,这场宴会终于不再针锋相对,人类端上佳肴热汤,精灵奉上美酒瓜果,终于有点盛会的样子了。我将演讲稿纸折起来,隐于热闹的人群,在篝火上缓缓烧尽,红烬窜升,夏日将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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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师维茵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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