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凯伦米尔:“总之话又说回来,领主大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只是不知道是等宴会,还是会在这之前召见你。”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酿酒,因为存量实在不多,一边酿的同时我还得喝掉几瓶,不得已我只能调动时间让新酒充分发酵,这确实是不得已,因为我对酒是有一种责任感的,等待时间自然流逝而愈加醇香的酒当然胜过所有,即便这两者在客观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差别。
宴会的前一天,奇尔丹的属下来店里取走预订的酒,整整装了有三大车,与此同时也向我递上请柬,请我务必参宴。我很少参加精灵们的宴会,毕竟我既不爱唱歌也不爱跳舞,在宴会上品自己的酒和在家里喝又没什么区别,大部分情况下我是一个很懒得出门的人,因此只是家附近兴风作浪,最熟的精灵自然就是隔壁的凯伦米尔。
我把请柬翻了又看,暂时把它搁在桌上,用酒坛压着,想着无事可做,就出门上街了,找到了我熟悉的那个钟表店,店主是个腼腆的泰勒瑞精灵,他就比凯伦米尔好得多,不会在我挑选喜欢的表盘时说三道四。
因为刚从奇尔丹领主那拿了一大笔钱,我财大气粗地在钟表店一下子买了好几个看上眼的表盘,精灵做的东西基本都像他们本人一样的貌美,即使是毛毛躁躁的凯伦米尔,他烧制器具的手艺和审美都是无可挑剔的。
西尔梅恩替我用礼盒装起这些精致美丽的表盘,关切地问了句,“你看上去有点忧愁?”
“有吗?”我闻言摸了摸眉心,想看看是不是皱在一起,“我在想着这里有点待腻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你又想出去了吗?不过你总是会回来的,这里毕竟是你的家。”西尔梅恩笑道。
我:“我当然会回来的。”
西尔梅恩:“你总是和别的精灵不一样。”
“总会有其他精灵也热爱冒险的。”
其实我觉得精灵和人类也没太大区别,他们除了都长得漂亮点,对时间流逝钝感点,普遍善良好骗容易挑唆,各方面都挺优秀之外,也都是各有各的性情。我居住的这条街道也非常繁荣热闹,什么样的店铺都有,私心里觉得法拉斯的精灵要比多瑞亚斯的更加快乐活泼点,当然主要我是对辛葛王有些意见,就因为我偷偷拐他的宝贝女儿出去约会了两次,他就对我死亡威胁。
露西恩,无论现在还是未来的人与精灵谈起她,总是会说她是伊露维塔的儿女中最美丽的一位,在见到她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坚信我深爱于她,这可能对这些纯爱的精灵有点太超前了,但露西恩是知道这件事的,因此我在多瑞亚斯非法居住了三十年,她时常会与我见面,她“喜欢”我,仅仅只是“喜欢”,她可以欣赏我、赞美我,怜悯我的爱情,但始终无法成全我的爱。
或许是和精灵混久了,我真的以为自己是精灵,一生只为唯一的真爱浴血蹈火,因此在知道注定单恋后我一直郁郁寡欢,哪怕正常生活也带着悲伤忧愁。
不过前段时间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人类了,因为我移情别恋了。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打算写封信把这件事告诉露西恩。在西尔梅恩的店铺前,坐在旁边的露天座椅上,我把买来的表盘一一和我随身携带的怀表校准好时间,指针转动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在这么多钟表都聚在一起时,其“哒哒”的声响就显得清晰了,而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声音,精灵容易忽略时间,而对我来说每一秒的流逝都是可以装点的底色。
在所有钟表都正常运作后,我满意地将它们装了回去,拎着东西起身的时候,我与对面十米处的一位精灵对上了视线,我愣了一下,他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作为十里八乡的社交达人,这个屯的精灵小到特长爱好大到婚恋信息我都了如指掌,而面前这个黑发的精灵显然是陌生的,他的体态与气质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不是法拉斯的泰勒瑞精灵,联系起近来的情形,他多半是个诺多精灵,最主要的是,他还在发光。
在我与他对上视线后,我也意识到他已经看了我很久了,这我已经见怪不怪了,第一次见到我的精灵都会好奇我不太一样的面貌和耳朵,但在精灵堆里的耳濡目染已经让我在举止仪态上和精灵没什么分别,因此他们只会产生好奇而不是警惕。
我向这位陌生精灵点了点头,向他的方向走去,那边也是回家里的方向,只是他往前了几步,向我行了个礼,“夜安,阁下。”
我顿住了,有点疑惑地回礼,“夜安。”
“自从上次您突然离开,已经过去许久,没想到能在这里偶然遇见您,自那之后我们一直在寻找您,”黑发精灵说道,也观察到了我的神情变化,“您似乎不记得我?”
我动了一下自己的脑子,理解了一下他说的话,“抱歉,那天我并没有看清所有人。”毕竟见色起意、移情别恋只注意到了一个精灵。
“我应当自我介绍,在辛达语中,您可以称呼我为‘玛格洛尔’。”
我也用同样的句式回答道:“在辛达语中,你可以喊我‘爱琳迪尔’,顺便,不用那么礼貌的。”
我这么说话似乎让他误会了什么,他眼前一亮,好像有些惊喜,“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待我们安定下来才注意到,此地的泰勒瑞精灵的语言与我们并不相通,那天你与我们交流用的却是昆雅语,你确实是这里的泰勒瑞精灵……”
“我只是向河流学习过一些,”我随意找了个对他们来说很信服的借口,“你知道的,乌欧牟大人一直在我们身边。”
“原来是这样,”玛格洛尔点头表示知晓,“只是你的形貌更像诺多精灵,让我有一些猜测。”
我:“像吗?是因为发色?”
他笑了笑,“或许是这样。”
“我们要在这面对面站着聊天吗?”我提议道,“不如来光顾我的店铺吧,我刚巧花了一大笔钱,正需要做一比生意回回血。”
他笑了起来,笑容显得更加放松随和,似乎对我主动找了话题继续下去的台阶而欣慰,“看来我来得正巧,我是你的第一位诺多顾客吗?”
“当然,请允许我为你带路吧。”
如果我想表现得得体一点,那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而这位诺多精灵也是一个礼貌善于交谈的精灵,一路上我们零碎地搭话,他对我手里的各种钟表很感兴趣。
“你为什么会买这么多钟表?是收藏用吗?”
“你很清楚不是吗?”我说,“当然是实用性质的,派不上用场的时候算是收藏用吧。”
玛格洛尔:“我应当再次感谢你的出手相助,代表费诺里安。”
“事实上你已经感谢过很多遍了,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感觉他确实看了看我的耳朵,他显得很平淡,“那是你可能并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
我:“你总是这样感谢让我错误地觉得自己有多崇高无私一样,实际上我记得我是提过要报酬的。”我的意思是让他别忘了这事。
“是的,没错,我记得……”玛格洛尔此时看向我的神情有点复杂,我能看出来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好像不太能兑现承诺的忧虑,“你想要费诺里安的珍宝。”
我原话是这样吗?我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差不多。提起这茬我突然有点不太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但我也不能强迫你们。”
玛格洛尔摇了摇头,“约定是必须履行的……只是它现在不在我们这。”
“什么?”我有点吃惊,“它已经属于别人了吗?”
“是的,我以为这件事你们已经知道了不是吗?”玛格洛尔有点疑惑。
我:“呃,我消息有点闭塞……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话是这么说,但多少有点难过。
玛格洛尔:“不,我们终将把它夺回来,我们也会劝说父亲履行承诺,毕竟是你救了……”
我:“夺回来……?难道对方不太受你们喜爱?这事怎么还要家长同意……”
玛格洛尔:“什么?”
我:“什么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我的酒铺,我推开门进去,“到了,你可以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我的酒铺一共就两套桌椅,大部分精灵都是买酒外带,少数会在店里喝。玛格洛尔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宁,好像还在为刚才的谈话疑虑,随意做了下来。
我只能安慰他,“没事的,主要这件事也该我自己努力,不能挟恩图报,如果你们给予我获得它的权利,我应当自己费心。”
玛格洛尔显得更困惑了,他抬头看着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取回它是费诺里安的誓言,你是想……帮助我们吗?”
“……”我沉默了,经过了深思熟虑,我问出了一开始就应该问出的问题,“你说的费诺里安的珍宝是什么?”
玛格洛尔:“精灵宝钻。”
我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笑了一下,扶住额头。
玛格洛尔:“也许我们的认知有些出入,你想要的其实是……?”
“没有,我就想要这个。”我坚定地说出这件事,眼神笃定,“我记得有三颗,给我一颗就行了。”
玛格洛尔仍是忧虑地摇头,“这并不是问题所在……”
我从柜台里掏出仅剩的存粮,是两瓶蓝莓酒,我放到他的桌上,“不聊这个了,我请你喝酒。”
玛格洛尔也暂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我记得应当是你要做我的一笔生意。”
我看了看他,“你难道带钱了吗?”
玛格洛尔诚恳地说:“日后我会补上的。”
我也坐到他旁边,和他分饮了这两瓶酒,他在饮酒的间隙打量着店铺,眼睛明亮,“这里的装潢很特别,那是什么?”
“都是我随心所欲装的,那是一个冰裂纹的花瓶,以前没有见过吗?”
玛格洛尔摇了摇头,又转了视线,“那个呢?盖着白布的那个。”
“钢琴,乐器。”
玛格洛尔有点惊讶:“是一种乐器?”
“是的,我想你也没见过,”我说,“我从前闲来无事自己做的,整个法拉斯,不,整个中土应该只有这一台。”
“我能触碰它吗?”
“当然可以。”
好像聊到乐器,玛格洛尔显得兴致高昂,他走过去掀开了白布,抚过键盖,不需人指点便打开了盖子,手指按上那些黑白琴键,一个音符被轻轻按下。
“真是悦耳的声音。”他不禁赞叹道,回头看我,“我可以演奏它吗?”
“当然也可以。”闻言我勾过一张凳子,向前轻轻一踢,正好停在他的身后。
玛格洛尔优雅地坐下,指尖抚过一排琴键,一串流畅的音律便倾泻出来,他熟悉过音阶后,便弹奏起一首曲子。
这是我从未听过的曲子,或许它流行于海对面的阿门洲,我对于音乐的品鉴缺乏丰富的赞美词,不过但凡是耳朵灵光的人,都能分辨出音乐最原始的好坏,它能让人沉醉、让人流泪,不知道是不是我本身心境的原因,竟然能听出一些对家乡的思念,那对我来说已经非常遥远的情感,此刻伴随着酒香重新出现在我平静了百年的心脏处。
曲子的音符落下,我擦去了眼角的眼泪,一口闷完了杯子里的酒,说道:“我可以把钢琴送给你。”
玛格洛尔愣了一下,“什么?我想我没有什么理由接受你的馈赠……”
我:“它留在这只会积灰,我都一百多年没碰过了。”
“我想你是爱惜它的,”玛格洛尔笑着,“上面没有灰尘,并且音准也分毫不差,说明你前不久还养护过不是吗?”
我又沉默了,闷头又喝了两杯后,我站起来,“要是你觉得这个太大不好搬,我还有其他的。”
玛格洛尔:“……我没有觉得太大不好搬,呃,你是不是喝醉了?”
玛格洛尔只能看着我翻箱倒柜,然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凑了过来。
“这是什么?”
“吉他,这样子,按着这里,然后拨这里。”
“这个呢?”
“小提琴,这个是琴弓。”
“这是笛子吧,竖笛。”
“是箫,吹口在这。”
“还有这个……”
“小号。”
“这个也是小号?”
“不,这是唢呐。”
“……”
最后,玛格洛尔抱着满怀的各种乐器,因为推三阻四被我赶出了店铺,期间我把他的那瓶酒也喝光了,在他没法空出手反抗时,我把门在他面前摔上。
片刻后,我又打开一条缝隙,探出半个头,“你们明天都会去参加宴会吗?”
玛格洛尔:“是的,费诺里安都会应邀参加。”
我转了转眼珠子,犹犹豫豫的,还是玛格洛尔善解人意地开口:“你想问什么?”
“那个,红头发的精灵……”
“噢,你是说——”他的声音忽然拉长了一段,卖关子一样地问出,“我们家有三个红头发的,你说哪个?”
我瞪大眼睛,“三个?”
玛格洛尔笑着说:“是的,不过我想你只注意到一个了,毕竟你也没看到我不是吗?”
我:“他会参加吗?”
“当然,我说了所有费诺里安。”
“他叫什么名字?”
玛格洛尔:“或许这个问题在你们见面的时候,你可以亲口问他?”
我看他:“可我如果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我怎么开口和他打招呼?”
“……”玛格洛尔沉默了一会儿,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复杂,好像又恍然大悟了什么,“你不如称呼他,迈提莫。”
“谢谢,知道了。”我又一次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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