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恩:“或许你愿意和我说说他是个怎样的精灵?”
说到此我倒是愣了愣,有点无奈地说,“其实我并不完全了解他,就像当初我也不了解你一样,他大概是个脾气挺好的精灵。”
露西恩大概想起当初我绕着明霓国斯死缠烂打十几年的事情,有些揶揄道:“那这一回,你为何选择离开了?”
“我只是暂时离开,”我特意强调道,“我本来就有事情想请见美丽安王后,在这段旅途中,我还有不少意外的收获。”
露西恩:“你来得不凑巧,母亲正接见她远道而来的学生,我与他不算熟悉,若是你想避开会面,得等几天了。”
“那就等几天吧,”我挽上她的手臂,“这几天我住哪里呢?我可以在你的屋子休息吗?”
两天后,露西恩告诉我美丽安的学生要辞别了,我可以前去请见,在宫殿外,我和露西恩却正巧撞见了迈雅和她的学生伫立交谈,我们远远地站着,等了他们一会儿。
那位学生显然一副绿精灵的装扮,黑色长发,披着深褐色的外袍,从侧面看上去他显得有点面色苍白,周身有一股病气。
他们交谈的时间不长,学生微微欠身后独自离开,正朝这边走来,看见我们后,他与露西恩公主点头示意,目光顺便落在我身上时却顿了一下,连着脚步也停顿了。
而我也愣了一下,在见惯了精灵的百年中,忽然见到和我同样特征的面孔反而令我有一种陌生感,他黑发黑眼,五官浅淡,神情也稍显淡漠。
有人说,在总是讲异族的语言、身处异族的环境后,不管是什么人种,面相也是会跟着改变的,我无法对比出我自己是否有这种改变,但起码面前的这个人,他仍是格格不入。
他的脚步仅仅是一顿,又很快离去,甚至没有给我一个点头示意。
他走远了,我们一边向王后宫殿走去,我一边小声问露西恩,“你们不怎么熟悉吗?”
露西恩也低下头耳语,“嗯,他不常来。”
“爱琳迪尔。”
美丽安王后在走廊尽头微笑地等待着,我欠身行礼。
“听露西恩说,你结识了新的朋友,想必你也听闻了从坚冰海峡传来的预言之歌,不知你这回需要解惑的问题中,有没有这则预言呢?”
“这亦是我的疑惑之一,王后陛下,”我恳切道,“只是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在您的见证下,再一次阅读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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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她将时间之线藏于眼中,时间之流困于钟声,线与水流倾注空白的书页,阿尔达的命运将其翻页,预设的未来将在其注目中作废。
第二个,她在海神的恩典中重生,延续未尽的夙愿,托举每一个生命,为灵魂的归处再造新的殿堂。
第三个,他远离征战的尘嚣,远视的目光凝视末日的险恶,他看向天空,看向生灵,独不问神。
第四个,她在人类最困苦的起始,脱去人性的壳,罩上神性的假衣,沉于土地的汗水,她在人的历史中被铭记,却无人记得她的本真。
第五个,尚被迷雾笼罩,唯有一颗绝对善良的心不被黑暗吞噬,魔王或将杀死他,他成为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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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页,人类与精灵并肩而治,战火消湮于阿尔达的土地,神话与历史都将指引文明的前路。
第二页,超脱于阿尔达之上的人类,他们将奴役一切生灵,连维林诺也沦为尘世,战火烧尽江河湖海,蓝色的阿尔达在一亚之中灼灼火红。
第三页,伊露维塔的子女再无种族之分,大乐章剔去了不和谐的音符,阿尔达文明提前步入黄金的时代,生灵的最终追求已不在这个世界。
第四页,魔王的阴翳笼罩着阿尔达,一切失去了生机,善良的魔王悲悯他们,伊露维塔与维拉远离阿尔达,静待它的消亡。
“……这都是什么?”
我合上空白书,难以管理自己的表情,“这和我一百年前阅读的未来有一点相似之处吗?善良的魔王又是什么?”
“一百年前你读到了精灵的沦亡始末,那时还不能洞悉人类乃至阿尔达的命运,”美丽安若有所思道,“如今看来已经有非凡的改变。”
我说:“这些难道都在大乐章之中吗?”
美丽安摇了摇头,“我想不是,这四条截然不同的命运之路,似乎都没有完成大乐章的终曲,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使阿尔达的命运甚至超脱了一如的设想。”
“可这些其实都不会实现,”我叹了口气,“一旦我阅读到的,它们都会作废。”
“是的,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美丽安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我,“百年前你读到了诺多精灵悲惨的命运,而如今你来此又想再一次阅读未来,你应该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成为了改写命运的关键。”
我犹豫了一会儿,“仅仅是这些改变,难道就能跳出一如的大乐章吗?”
“这些都是尚未可知的,”美丽安说,“你的能力所预见的未来,并不会把伊露维塔的意志纳入影响因素。”
我说:“也就是说,也有可能改变了许多旁枝末节的事,但最终导向的命运都是一样的?”
美丽安:“未尝不是这样的可能。”
这一趟行程没有怎么解答我的疑惑,反而多了一堆更令人疑惑的谜语,在与美丽安王后告别前,我有些没精打采的,差点漏了要问的问题。
“我需要去找预言里的其他几个人吗?”
美丽安:“你们有必定相见的缘分,亦可随遇而安,”她笑道,“更何况,你已经与其中一个见过面了。”
“您的学生?”我很快反应过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美丽安说:“他很难与其他人成为朋友,如今正深陷于自己不愿走出来的执念中。”
我耸了耸肩,“这么漫长的人生,何必有执念呢。”
“如果他也和你有一样的想法,想来会开心许多吧。”
接下来几天,我又与露西恩待了一段时间,把这几年没说的话都说完了,期间还很不要脸地问她要了她花园里的火红三角梅,寄给了迈兹洛斯。
露西恩对此发表意见,“唔,你从前向我表白爱意时可没有那么呆板。”
我:“这不是没追到吗。”
露西恩一定不知道她这句话伤到了我,还轻声笑了起来。
星下之战的大盛挫败了魔苟斯的气焰,除了偶尔碰见几队奥克,大部分的精灵领地都没有受到严重的滋扰,东贝烈瑞安德广阔的平原上,不再只有灰精灵,东渡而来的诺多精灵逐渐行走驻扎于此。
一些被黑暗污染的沼地泽地,也按照划分分配巡逻,在我提出要开发占领那些泽地的时候,辛葛王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我用看老登一样的眼神回看他。
他好像强忍着把我赶出去的冲动,可能是因为露西恩还微笑着站在他身旁,他还保持着自己的风度,“精灵不需要那些黑暗之地。”
我:“据我实地调研,那些泽地上有不少有价值的作物,并且短时间内长成这样不像是自然选种,应该是有人育种后被徙鸟播散至此,精灵或许不需要那么多粮食养活,但未来可不一定。”
辛葛:“难道魔苟斯的军队吃了那些就战无不胜了吗?”
我抽了抽嘴角。
我:“那我去找费艾诺了哦。”
辛葛怒了,“爱琳迪尔!你是个法拉斯精灵!”
我:“哎,不都是精灵嘛,分那么清。”这要是以后人类从天而降,我的老底被揭了,辛葛一定会把我放在黑名单榜首。
辛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但从现实角度出发,不会有精灵愿意离开被庇护的多瑞亚斯福地,尤其还要去开荒那些蛮荒之地。但我只是需要一个许可,而长生种最不缺的就是等待的时间,等到时候人类闪亮登场,“围篱之地”就真正意义上的被人类围了。
不过辛葛也说,如果诺多的王愿意派出自己的精灵子民,他也没什么意见。
他好像只要个面子似的。
临走前我又问美丽安王后讨要了关于她那个孤僻的学生的信息,她给了我一封手写信,说我届时可以去欧西瑞安德寻找他。
我对露西恩说我打算追上迈兹洛斯他们,但踏出多瑞亚斯的时候却改变了主意,而是向法拉斯的方向折返回去。
路程中露宿荒野,睡梦中有鬼出来吓人,我刚瞧见正脸,对方开口:“爱琳迪尔。”
我不受控制地醒了,不似惊醒,却忽然没了睡意,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唤醒,不让我接触梦中的东西。
梦里的是魔苟斯,中洲以后所有不好好睡觉的小孩睡前会被吓唬的“再不睡觉魔苟斯就要来抓你了”的那个魔苟斯,据说他这次回中洲有不少堕落的迈雅跟随,说明这人在蛊惑人心方面是有一定能力的。
可惜没体验到,就被叫醒了。
周围树叶沙沙作响,好像在表达对我想法的无语。
但黑暗的笼罩好像还未被驱散,高悬头顶的明月出云,穿过林叶当空直照,亮得我眯起眼睛,好像在与魔苟斯叫板,那黑暗气息退去的时候,我都觉得魔苟斯在骂骂咧咧。
大概是哪个好心的维拉或者迈雅吧,拯救一下可能误入歧途的精灵。
路程还在继续,但迈兹洛斯和玛格洛尔的信追上了我的脚程,两人在信里讲得大同小异,大概就是已经安定下来,正在建立起要塞防线,结尾提到将要举行的希斯路姆的重聚盛宴。
玛格洛尔随信附赠了之前告别时即兴曲的乐谱。迈兹洛斯随信附赠了一颗血红宝石,作为花的回礼。
带着这些信与礼物,独自行走在广阔的土地上,方觉得十分寂寥,这样大的疆域,精灵没有办法填满所有的孤独。我热爱法拉斯的清闲热闹,来往于法拉斯与多瑞亚斯时从不会注意到,原来这路途如此的孤寂。
或许是一切都开始变了,如今精灵无法填满的孤独,将会被魔苟斯的阴影占据,往后这一段路途不再是简单的两点一线,而会是跋山涉水的危险重重。
人类啊人类,何时来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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