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下手有分寸，那些血只是看起来吓人，伤口不致命。”
巡逻车行过一个十字路口，伊达航突然出声。
降谷动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我们之前想的是以逮捕为主，所以都收着力。他踹了你后我们就没留手了，他体术再好我们也是两个人。”伊达航从后视镜里和降谷零对视了一眼，声音很平稳，“头上的伤是我和他抢双拐的时候，他自己被反弹力砸的。”
“虽然松田下手是狠了点，但是大熊袭警和拒捕在先，松田顶多算执法过当，我和你都在场，可以做证，不会让他有什么过分的惩罚的。”
寸头的警官先生情绪平静，声线平稳，降谷心里的担忧被他有理有据的揪出来一条条抚平，并给出了合适的答案，降谷慢慢安心下来。
“给你们添麻烦了。”大病初愈，又在前往医院路上的金发警官哑声说，神色歉疚，“抱歉。”
如果不是他突然掉链子，事情本来会很顺利就能解决，松田也不至于会殴打犯人。
执法过当这种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影响到整个警察生涯。
也许当初就应该老实在安全屋待着，不就是……
思绪到这里被降谷猛地掐断。他闭上眼慢慢调节情绪。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不能后悔，后悔没有用。如果松田真的因为他背上处罚，履历上留下了污点，他要做点什么才行。
几个预案在脑子里逐渐成型，降谷渐渐冷静下来。
“我是班长，在遇到拒捕的犯人，组织警员进行逮捕过程中，警员的身体状况也是我该考虑到的因素。”伊达说着，看了眼被他说愣了的金发警官，冷静道：“你刚刚出院，大病初愈，我没有考虑你的状况就武断的选择了那个方案，这也是我的失职。”
降谷有些无措，“不是，这不是伊达班长你……”
“我这么说是想告诉你，”寸头青年打断他的话，脸上多了点无奈的笑意，“这件事上我们三个都有问题，不仅仅是你一个人。所以到时候我们三个被队长批评的时候，一样萩原那家伙能给我们说点好话求求情。”
他开了个玩笑，笑的豁达。
降谷眨眨眼，过了会吁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被踹了一脚的胸口，“其实我觉得我也没什么事，那个时候只是太疼了。”
难得听他主动喊句疼，伊达却没有想象中的欣慰，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就那个时候就该再多踹那个混蛋几脚。
*
降谷零和大熊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两个人都非常幸运的没什么事。
前者的胸骨完好，没有出现骨裂或者骨折的不良症状，胸腔也没有发生什么不详的事情。但是医生还是警告这种事绝对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开胸手术的恢复期都是以年为基本单位，这种程度的外力伤很容易对脆弱的骨头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降谷一面承受来自伊达航足矣杀人的眼刀，一边老老实实点头。
至于大熊，被自己的浮萍拐开了瓢，又被松田摁着揍了一顿，轻微脑震荡和脑补外伤，伤情也不严重。
这着实让降谷零狠狠松了口气。
和伊达航回到分驻所，404小队两人都已经从各自的负面情绪里挣脱出来，非常熟练的对骂了起来。
一个讽刺对方控制不住情绪，就是这样做刑警的吗？
一个嘲讽对方不舒服就该趁早说，不然就打包把人拷进医院。
一通发泄完毕，两个人的情绪积压基本宣泄完毕，面色都恢复了轻松。
只有因为对接案件恰好也在场的三机搜的警员被两人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气场狠狠震慑住了，瑟瑟发抖。
萩原笑着把人送到门口，顺便安慰了几句。
这件事当然是瞒不过队长诸伏高明的。四个人前脚送走301，后脚他就到了分驻所。
四个人排排站，被年轻的机搜队长用平静却很是扎心的语言都训斥了一顿。
眼看快要到中午了，秘密巡逻还要继续。401继续执勤，404被强制留在了分驻所，一起写检讨。
“不然我们去甜甜圈号上写吧。”松田崩溃的仰瘫在椅子上，侧头看向自己正襟危坐的搭档，提议道：“虽然车里空调也一般，总比这好啊。”
降谷零还真动心了几秒，颇为遗憾的说：“404取消执勤，钥匙都交还了，难道你有办法把它偷回来吗？”
松田这才想起还有这茬，捂脸哀嚎。
降谷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不然我帮你写吧。”
松田动作一顿，手指张开一条缝，露出望过来的黑色眼珠。
降谷表情不变，坦然的说：“作为你帮我出气的报答。”
松田放下手，笑道：“行啊，那就交给你了，小降谷。”
萩原研二特有的口癖出口，两个人同时露出恶寒的表情，对视一眼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不过你胸口真没事？队长刚才也说了，不舒服可以先回去，检讨又不急这一时。”松田又在键盘上敲了两下。
“没什么事，都说了那个时候只是单纯疼的，现在缓过来就好了。”说着，降谷还把放在一边的检查报告和CT结果推给他，表示自己的坦诚。
松田毫不掩饰自己对好友的不信任，认认真真将报告从头看了一遍，紧绷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都说了没什么事。”降谷觉得好笑。
“你也知道你这家伙这方面一点信用值都没有。”松田瞪他。
“……”降谷转移视线，把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屏幕上。
很快，一份检讨出锅，他正要开一个新文档写第二份，松田那边合上了电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检讨这东西我从小写到大，绝对比你这种一看从小都是乖学生有经验。”
他指了指正在运作的打印机，得意的扬起下巴，“比你快。”
降谷无语又有点感动，白了他一眼，“幼稚的卷毛。”
“幼稚这方面我可比不过你这个金发混蛋。”
两人一边打着内容无意义的嘴仗，松田来到打印机前把两份检讨拿出来，在萩原研二工位上随后拿来一个订书机给订好，“好了。”
“谢了。”
降谷站起身，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前骤然一花，他手快的撑住桌面，才没让突如其来的晕眩将他带倒。
“zero！”松田飞快走了回来，扶住了他一边胳膊，带着他慢慢在椅子上坐下。
“还说没事，你这家伙嘴里到底有一句实话没有？”卷发青年又气又着急，忍不住碎碎念起来。
降谷被他念的头疼，抬手摁住额头，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就是有点低血糖，没吃午饭的原因吧。”
本来就准备喊人一起出去吃午饭的松田阵平：“……”
“先吃这个吧。”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手心躺着一颗巧克力。
是不知何时来的诸伏高明。
听到他的声音降谷零猛地把眼睛张开，张口欲言，诸伏高明看出他想什么，抬手制止他，“你下午回去休息，松田现在也不适合继续执勤，404今天先不用当番。”
工作时间诸伏高明都会直呼他们的名字，语气也是公事公办。降谷和松田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无转圜余地了，齐声说是。
诸伏高明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完这个就要走了，但他却在看向金发青年时停顿了一会，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说了个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分驻所。
“我怎么觉得队长怪怪的。”松田捏着下巴说。
“……”降谷看了眼没有人的门口，也觉得有些奇怪，嘴上还是说：“你的错觉吧。”
*
对于四机搜的松田阵平执法过当，对失去意识的犯人实行单方面的殴打行为，404很快就得到了处罚结果。
检讨、扣工资什么的是不可避免的，也早在四机搜几人的预料中，唯有一件事——松田阵平要被调离机搜了。
“幸好是回机动队，不是下放。”萩原拿着处罚通知单长舒一口气。
降谷零也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但仍觉得过意不去。不等他和松田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诸伏高明的信息，让他现在立刻到办公室去见他。
降谷只好先拍拍松田胳膊，转身往一机搜那栋楼赶去。
他靠在电梯里，盯着按键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点心慌，但又和平时心律不齐的感觉不太一样，他说不太上来，总之就是有些奇怪，有些难安。
通往一机搜队长办公室的这条路降谷零走了无数次，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走的他这样难受。
某种直觉像是毒蛇一样，缠在他的脖颈间，他每走一步，它就勒紧一分，短短一条路，给了他一种快要窒息的错乱感。
站在门口他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诸伏高明让他进来的声音。
“失礼了。”降谷零扭动门把手，打开门，脚和眼睛同时动作，都往屋内迈了一步，直到处理到一个身影，两者同时僵住。
黑发蓝眼的青年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连帽衫，站在诸伏高明的办公桌前，两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脸均朝向他。
降谷零眼睛微微睁大，无意识捏紧手中还未放开的门把手。
什……么？
“进来吧，降谷君。”诸伏高明似乎叹了口气，但降谷零有些听不清，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人的身上，他的目光一寸寸的在这个人身上描摹，像是在确认他的真实，又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真实。
“你……”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挤出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面对着他的青年眼眶泛红，一双蓝色的猫眼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不比他冷静多少。
“……Zero……”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个昵称，由青年的嘴吐出。
降谷零的手指神经质的颤动着。
独有的温润清亮的声线，是他曾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Hi……ro？”他嘴唇嗫嚅了一下，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叫出了这个名字。
TBC
*锵锵！更新奉上！
*终于把景光搓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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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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