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听着呼啸的风声，慢慢坐起身来。
她口干舌燥地找到自己的搪瓷杯，水是凉的，身上一片黏腻，自己的喘气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现在已经是午后。
距离她第一次做这个梦已经满一个月了，从那以后无论是午睡还是晚上睡觉都会反复地重复这个梦。
但她醒来过不了多时就会彻底忘记梦里具体发生的事，只记得梦中的那个自己躺在病床上，有人过来探望她。
梦中来探望她的人物经常会变，但都是她目前在九十年代认识的人。
余曼沉沉的眸子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虚无。
人会一直重复做一个梦吗？”
余曼不会绝对地把所有事情归结于偶然，偶然多了那就不是偶然，况且余曼在第三次询问系统这个事情的时候，系统神神秘秘地解释道：“等宿主在九十年代解锁的人脉和资源越来越多，梦境就会继续发展下去。”
总而言之，这事肯定跟这个狗系统脱不开关系了。
余曼又抿了口凉水，把被子往自己身上又拢了拢。她偎着睡觉前灌的热水袋，勉强让自己感觉暖和了一些。
最近快到跨年夜，气温骤降，就算是下午温度也低的要命，天文台接连几次都提醒市民注意温度变化。
余曼打了个喷嚏，反正这会午睡肯定是睡不下去了，不如起来想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一个月也陆陆续续发生了几件事情。
一是康全房产彻底宣告破产，而徐静和得了小程总的赏识，两人的关系暧昧不清，有时下班了小程总甚至会过来接徐静和。
余曼对着镜子，把乱蓬蓬的头发拿皮筋扎好，手指刚伸出温暖的被子不多时就已经开始隐隐发凉，虽然港城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难捱，但余曼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身体对冬天都是一如既往的不适应。
尤其是她经历了那次遇见女警时遭遇的绑架，那伙人把她捆在柱子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后，她的神经就对冷空气就尤其的敏感。
二是唐承安按照承诺，在股市小赚一笔后将部分钱交给了她。
三是昨天自己去找了那个采访哥王志勇，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现在需要给别人一点思考的时间，所以这件事只在脑子里一晃而过。
今天是周天，余曼习惯性地看向放手撕日历的那个地方，时间的流逝，看手撕日历的厚度就一目了然。马上就要到跨年夜了，街头巷尾也跟着热闹起来，虽然说离农历年还有点早，但买新的日历这件事得提上日程了。
虽然准确来说记者这一行是没有什么所谓的休息日的，不过最近由于徐静和的风光无限，原本在余曼和陈佳怡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主编从他们手中分出了不少采访任务，也使得余曼难得的在临近十二月的时候迎来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日。
当然，休息日余曼也打算继续赚钱。
当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自然也需要一些人去提供服务。
冬天出门在外最需要的是什么？
当然是暖和的热水和热乎乎的饮料啦！
她走下床，拉开门，隔壁唐承安走后，唐姨似乎已经不打算对外出租，因而此时的声音只有外头洗衣房的直筒洗衣机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
余曼蹑手蹑脚地摸了出去，找到热水壶和提早准备好的旧衣服，走出门外，把东西放上昨天刚买的三轮车上。
她穿过十来个红绿灯，横跨两个街区，最终从自己的豪车上翻身而下，面前正是之前她来跟陈佳怡食下午茶来的冰室。
“老板，来拿货！”
余曼瞄准了当时嫌贵没有买的维奶奶，一早就搭上了那家冰室的线找到了进货商。
她把维奶奶小心地放在三轮车上，找好之前在广场上租的小棚，都已经算好价格了，玻璃樽装的到时候统一拿去回收，所以一瓶只要1港币，纸包维奶奶一瓶1.5，进货价一个是0.4一个是0.6，租棚子差不多一百五十港币，各买一百瓶就能回本，再往上就能赚。
余曼把车推到广场上，开始有条有理地摆摊，顺手拿热毛巾搓了搓已经冻红的手，幸亏她租的摊位不在迎风处，不然真得冻死了。
就是出门出的急，忘把围巾戴上了。
她把热好的维奶奶拿不要的旧衣服层层包好，这样可以凉的慢一点，又拿了两个开水壶，在纸板上写着供应热水竖在摊位前。
人来人往，不少人光顾她这家小摊位，甚至还排起了长队。
余曼闲的无聊，跟一个明显来自北方的顾客搭讪起来，他的粤语说的一般，显然不是本地土生土长的：“你的口音听起来像天津那的。”
男人的眼神瞬间激动起来，颇有他乡遇故知之感，立刻换了普通话跟余曼讲话，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硬币出来：“诶，诶，是的，你这是热的吧？”
余曼笑笑：“是的，几瓶？”
男人的手原本拢在袖子里不断搓着，显得有些拘束和老实，闻言竖起两个手指：“两瓶纸包维奶奶，嗯，谢谢啊。”
男人拿军大衣包住饮料，看方向是去了隔壁的一个摊位，余曼来之前经过了那个摊位，好像是买邓丽君唱片的。
这怕是要亏得血本无存啊。
余曼正想着，突然就听见一个突兀的声音：“哟，我们的大记者怎么在这卖维奶奶啊？怎么？你要跳槽了？”
陈佳怡本来也是趁着休息日闲逛，她眼尖，入目看到的便是余曼顶着一张冻红了的脸蛋，把钱急匆匆地数完后塞进口袋，生怕别人过来抢她的钱。
当时她在远处看着的时候就不免翻了个白眼，这会走到余曼旁边更是牙尖嘴利：“不是你说的吗，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什么要是我就去找别的热点咯！”
轮到下一个排队的人了，余曼手上不停，递过去那人要的三瓶维奶奶：“我可没说过前半句啊，话说回来，你来这干什么？”
“跟男朋友一起逛街。”
余曼刚准备说几句，一阵冷风吹过来：“wow，啊——切——”
陈佳怡皱着眉，直接把脖子上的厚围巾一圈圈取下来，塞到她手上：“戴了好几年，我嫌弃不要了，给你了。”
面前的女人眉眼弯弯：“真的吗？那怎么看你前几天还对它宝贵的不行，不是说好不容易抢来的品牌新款嘛……”
“给你戴就戴，话怎么那么多！”陈佳怡凶巴巴地皱了皱鼻子，像一头凶猛的小兽，不由分说地把围巾在余曼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围巾很厚，余曼自己又整理了一下，勉强把自己的嘴露了出来，她随手递过去一瓶维奶奶：“请你的，喝完记得给我回收。”
陈佳怡也没客气，拿了吸管直接喝了起来，余曼的小摊人也少了。陈佳怡喝了几口，拿手敲敲放开水壶的小桌：“要不要去看烟火。”
“你男朋友不是约了你吗？”
“……对哦。”
陈佳怡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她那句男朋友完全是为了找借口撑面子才说的，没想到这个时候砸了自己的脚。
啊，真丢人。
余曼不由眯着眼笑了一下，顺手把围巾里的长发扣出来，最近养头发好歹是把头发养的乌黑油亮起来了，她相当满意地多摸了几下自己的发尾，又迅速地拿起水壶给摊子前人家递过来的保温杯灌好了水。
陈佳怡转了转眼珠子，决定把话题抛给余曼：“你有过男朋友没？”
余曼愣了一下，这着实是个很遥远的话题了，前世她忙着做事业，根本无心恋爱，所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这方面倒是个完全的小白：“没有。”
陈佳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的长发披在肩上，更是发量惊人，余曼忍不住摸了一下，陈佳怡立马缩了缩脖子：“干嘛？那你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给你找。”
“就你还给我找，别给我找事就行了。”余曼嫌弃地看了眼面前的陈佳怡，陈佳怡还拿着瓶身贴着作势要贴余曼的脸颊，余曼诶了两声，拿着空玻璃瓶说要回击。
正聊着，陈佳怡突然余光瞥到一群彪悍大汉突然走向他们的摊子，陈佳怡放下手中的瓶子，捅了捅余曼，用眼神示意。
她的脑袋飞速转动着，正想着是哪家大佬手底下的马仔过来砸场子，或者是余曼生了什么事被仇家找上门了——陈佳怡正想着怎么带余曼跑路，突然就看见余曼站起身，她的身高并不算高，比那一群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大汉要矮上一个头，但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那一群人也停住了脚步。
余曼似乎是早有预料，她的眼尾上挑，脸上的轻松和玩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见过大风大浪，无论身处何地都无所畏惧的平静，使得她看起来更是谜团重重：“志勇哥，看来您是已经想好了啊。”
这件事，还要从她昨天突然出现在王志勇家楼下说起。
“隔壁卖邓丽君唱片的摊子”致敬了电影甜蜜蜜的情节。维奶奶的价格是我瞎编的，不过纸包维他奶在那个年代一瓶确实卖1.2港币。
本章是过渡章，由于含有第二卷的一些伏笔所以也被归类到第二卷里了，而且以后每卷结尾都会以曼曼的梦境来收尾。
跟1990年的“天降陨石”一样。1991年确实是发生了大洪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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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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