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慢慢走向那个男孩，这人应当是和余曼同龄，但大概是在轮椅上坐久的缘故，身体和面容都看着偏小，病殃殃的仿佛一股风就能把他吹倒。
她的嘴唇动了两下，但想说的话突然又收了回去，换成了一句不三不四的话：“您好？请问……您这个轮椅是在哪里买的？”
系统：？
吴二少：？
余曼依然在看着吴二少，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冷静，但面上依然不显，仿佛只是个不小心闯进来的一个傻白甜小姐，真心实意地在问他这个轮椅是在哪买的。
吴二少阴测测地盯着她看：“大几千的进口货，可以帮助我复健。请问小姐您是？”
系统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余曼听到“大几千”这个字眼就打算撤退了，只是还在应付地回应道：“啊，我是余家的二小姐。”
系统不由开口问道：“宿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
余曼冷静地在脑中给它分析：“我们现在捧不起这尊大佛，如果没有刚刚的资料，我可能还真以为这是个好请的人。”
“为什么？他无人欣赏，你当他唯一的知己，肯定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帮你啊。”
余曼“吴家的庞氏骗局是他一手造成的，同时吴家也要牺牲大量的资金来帮他复健，他跟吴家是互相吸血的关系，没那么容易拆分出来。由于他的腿一时半会好不了，跟吴大少相比对吴家的控制力低很多，所以吴大少会让他苟延残喘一阵，这是个非常完美的平衡。”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病弱的美少年轻轻拍着轮椅的扶手：“余家？我怎么没听过这个相对来说算是罕见的姓？”
余曼挑挑眉，没想到这人还会堪称和蔼地跟她聊下去。
苟延残喘……苟延残喘……
的确，这构成了一个相当完美的平衡，但如果，跷跷板两段有一人想要脱离这个跷跷板呢？
吴大少也只会让他苟延残喘，肯定不会让他彻底好起来。
于是余曼小心地坐在轮椅旁边的石凳上，声音听起来轻柔又天真：“我们家的生意刚刚起步，是做物流运输的，但是我们运输过程中少个运输工具，爸爸妈妈现在着急的很，我看到你这个轮椅多少也带着轮子，唉，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余曼意味深长地平视着吴二少，这弦外之音对方应当是听懂了：你现在对我有用，我需要你的帮助。
“但轮椅也得请人定期维护才能跑的快，余小姐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
吴二少看向她，眼中的病气去掉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阴翳的欣赏之色，话中意思余曼也了然，就是问她，她能给他什么东西。
“是啊，这边买了它，那边还要送去维修，拆东墙补西墙，一点用处都没有。”余曼声情并茂，似乎真的在表达可惜之意，但这话实际意思说的就很直白了，直接点出吴家的生意就是场庞氏骗局。
一旦被揭穿，就如大厦将倾，颓然之势根本无法避免。
到时候，吴二少的腿就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
能尽快脱身都是好的，还想着从我这要些什么，胃口倒挺大。
余曼定定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半晌一笑：“谢谢你啦，我再去转转，想点别的办法。”
余曼起身告别，她绕过花园的一道回廊，常青藤垂下来，像绿色的瀑布一样壮观。
她走的很慢，仿佛只是在赏景。
系统有点着急：“那现在怎么办？”
余曼捻掉头顶的一片落叶，低声道：“赌，赌他会不会叫住我。”
一步。
两步。
三步。
不明情绪的男声在身后响起：“余总。”
余曼挑起嘴角。
她赌赢了。
......
余曼尽心尽力地推着吴二少的轮椅，跟着他指的方向把他推到了他的书房兼卧室。
房间一侧是书墙，吴二少吴家文的手指紧紧扶着书架边缘，勉强撑起身子。坐在了书房的皮质转椅上：“那我们就来谈谈吧。”
余曼索性也开门见山说道：“我需要你来帮我写策划，至少要包装的让我拿得出手。如果能把我这个草台班子盘活，我会请最好的医生让你把腿治好，到时候你想怎么整顿吴家，请君自便。”
吴家文的声音带着点微妙的讽刺：“吴家请的向来都是最好的医生，也不知道您还能从哪给我请来医生？”
“吴大少真的想让您把腿治好吗？”女人撑着桌子俯下身，她可以清楚地看见吴家文眼里的自己，身体挡住了一半的光源，余曼笑的艳丽而狡黠，“承认吧，吴家的庞氏骗局撑不了多久，你没有办法找到别的援助了，除了我还有谁会知道吴家藏着位惊才艳艳的商业奇才？我是你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向你伸出的援手，不然你刚刚也不会叫住我了。”
吴家文沉默地转着手指上的装饰戒指，半晌阴恻恻地开口道：“我倒有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吴家的钢材生意已经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余曼重新悠闲地站直了身，靠着柜子：“我是记者，还当过一段时间的狗仔，专门就是扒有钱人和名人。”
吴家文若有所思，他双手交握，看着余曼：“那我就想问一下，物流，到底是什么吗？”
“从商家拿货，集中在仓库进行分类，再通过运输工具分发到各地，这是最为简单的解释。”
“那么目前有什么已知的，发展比较好的物流公司吗？”
“目前世界上著名的物流公司里，老美的UPS靠送信发家，联邦快递和德国敦豪通过海运空运满足二战后井喷式增长的物流需求...”
余曼大致讲完西方目前发展极好的物流公司，这些物流公司背后都离不开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基础设施相对完善形成的良好交通网。而现在华国的铁路建设也在日复一日地逐渐完善起来，这也是为什么余曼看准了物流运输行业进行创业。
吴家文慢吞吞地上下点着头：“那余总的生意现在到哪一步了？是财源茂盛达三江还是...”
“草台班子需要你来精装修才能拿得出手的程度，呃，大概是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一时间空气似乎都沉默了。
吴家文按了按太阳穴看，表情也跟着臭起来了：“有看好的合作对象吗？”
“有几家，”余曼从包里拿出来自己的笔记本，“这是百分之百可以谈成功的。”
吴家文有些嫌弃地翻了翻余曼手写的那几家厂子的相关介绍，都是几家零件加工厂的小厂子：“这也太寒酸了。”
余曼无奈地摊了摊手：“二哥就不要笑大哥了，都差不多。”
吴家文最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宏来建筑，谈下这个，拉一场酒局，让前面那几个谈成的小老板也过来参加，这样跟他们谈长期合作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面容精致的像瓷娃娃一样的男人看向余曼，他刚刚已经简单地翻了翻关于余曼公司的资料：“我可以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劝动他们，但如果要一锤定音，还得靠余总自己出马去说了，我相信余总巧舌如簧，必定是有方法的。”
余曼拿食指顶着太阳穴，皱眉道：“宏来建筑？为什么让我谈这个？”
“它参与了刚刚建好的泰山核电站。”
余曼瞬间明白了，能参加这种大项目的基本都是长期合作，所以她立刻想到了另外一个在建的核电站：“你是说目前在建的大亚湾核电站也有它的参与？”
大亚湾核电站一旦建成，港城百分之八十的电力就会由它来提供，余曼前世来港城的时候，大亚湾核电站已经建成，而港城隔三差五就要停电的夜晚因为它从而就只出现在老一辈的嘴中了。
“以你们现在的发展程度，不可能参与到这种项目里头。但如果能沾上一点边，拿来做噱头，对发展大有裨益，而且一个建筑公司不可能只有这一个项目，你们去参与其他项目，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吴家文看了眼墙上的钟：“到点了，我想你得尽快离开这里了，过几天我会搬到一家私人医院去，到时候你可以来那里找我。”
“好的，合作愉快。”
余曼优雅地笑笑，碰了碰吴家文的手，就当是握手了。
“你要抓住重点，你不是运输公司，你是物流公司。”
吴家文看向余曼的背影，最后说道。
余曼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顿，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
余曼从五天前那场宴会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几天后吴家文把写好的材料交给了她，但——
余曼看向面前带着不耐烦之色的宏来建筑公司的老总。
她确实是把握住了两人可以见面的机会，虽然不是那么的正当——余曼有些狼狈地把伪装成保洁穿的袖子扯下来，在狭窄的电梯里轻轻清了清嗓子。
如果她不在电梯下降的三分钟之内让这个老总成功对她的草台班子产生兴趣，那么显然易见，这个老总更不用谈去看吴家文写的介绍。
这个已经开始不断下降的电梯里，三分钟，是最后的时间。
泰山核电站确实是1991建成的，然后大亚湾核电站那年确实在建，1994才正式投入商用，后面会为大亚湾单独开一卷，讲述这个核电站带来的重要影响。
宏来建筑这个公司是我瞎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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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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