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渴就多喝水,死撑。”阿暮笑得无奈,转过身准备再去接一杯水,却被人从背后环抱住。
“我下次少放点盐,不过确实有点渴。”伴随着淳厚的低吟,细碎的亲吻在颈间落下。
早上阿暮睡得正香,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她于床上惊坐起,这才发现王九已经出发去果栏了,而床头柜上的闹钟也不过才七点多。
“咚咚咚!咚咚咚!”敲门声始终没停歇,阿暮觉得心烦气躁,自己还没睡够呢。
“谁啊!”阿暮带着起床气猛地拉开了门,竟然见到一脸焦急的蛙仔站在门口,她心脏猛地紧缩,“你怎么来这了?是不是阿九有什么事儿?”
“阿嫂,九哥没事,九哥让我来通知你,城寨要出事了。”蛙仔紧张地大口喘着气,“狄秋查到陈洛军是陈占的儿子,在整个□□发了追杀令。今天一大早大老板就把九哥带出去喝早茶,实际是为了蹲点狄秋,故意告诉他陈洛军在城寨。家里电话打不通,九哥只好派我来通知你。他这会儿实在是走不开,没法陪你一起去了。”
阿暮反应过来以后冲到了电话前,她把话筒扣上,又拨去电话中心,果然凌晨的时候有信一和十二少的留言。
原来昨天秋哥没有叫自己赴宴,是因为已经找到了仇人,怕自己担心。他从来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是固执地不愿清醒。
“蛙仔,你等我换个衣服,送我去城寨。”
车刚开到城寨门口,看门的马仔们已经是一个个愁眉苦脸,见到阿暮都跟见了救星一样。
“暮姐,你快进去看看,秋哥杀气腾腾的,我们怕出事啊。”
阿暮赶到柒记冰室的时候,已然有些晚了,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无以复加。
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冰室现在一地狼藉?
为什么Tiger哥要躺在地上装炸虾?
为什么满地的伤员?
为什么秋哥平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此刻凌乱不堪,温文尔雅的面容现今被仇恨折磨得面目全非?
为什么啊,明明满屋子一个外人都没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迈进门的一瞬间,洛军正好将狄秋打至墙边。阿暮无视掉一旁信一和十二少的阻拦,疾速冲了上去,一掌将洛军拍退,又赶紧蹲在狄秋身边。
“秋哥!”阿暮紧紧抓住狄秋的手臂,他此刻蓬头垢面,一只耳朵鲜血淋漓,浑身是伤几乎难以站起。他的表情明明近乎狰狞,眼里却含着痛彻心扉的泪水。
阿暮难过得立刻红了眼眶,她心疼,也害怕。一切就这么突然地发生了,她想起了那天王九说的,老天爷真的有病。
狄秋看到阿暮的到来明显怔住,他带着几分训斥的意思问道:“你怎么来了?!”在看见阿暮眼里的泪水和担忧时,狄秋的声音立刻软了下去。他拍拍阿暮的手背,努力地勾起嘴角,温和道:“我没事,别担心。”
“龙卷风,你动不动手?”狄秋在阿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近乎是嘶吼着对龙卷风说出这句话。
“离开香港,再也不准回来。”龙卷风说这句话时,阿暮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泪痕,而一旁的洛军倔强地咬着唇,才控制住眼泪不往下掉。
“不许走!”狄秋大喊一声,右手将阿暮往后一推,自己抽身向前。
她这才注意到狄秋左手提着一把刀,正惊恐之时,龙卷风及时上前拦住了狄秋。
接下来的这一幕,阿暮事后多少次回想,都宛如做梦一般。狄秋一刀划向龙卷风胸前,甚至还预提刀砍向肩膀,仇恨和泪水已经遮住了他的双眼,他早已分辨不清眼前人是谁。
而这个世界又是真还是假?为什么命运总这般无常,将那样清风霁月的一个人,折磨得不人不鬼。
洛军冲上前想护住龙卷风,狄秋反手就是一刀,下一秒他却僵在原地,所有的动作,连同呼吸都停滞。
“呀!!!”阿柒怒吼着从档口里挥舞着刀冲了出来,刀风凛冽又凶猛,几下便将还在发愣的狄秋打倒在地。
“七师兄!住手!”阿暮躺在地上,捂着腹部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而出,呼吸急促,“我自己撞上去的。”
所有人都被这个变故吓住了。
墙边的洛军一脸的惊慌,本来挨刀的那个是他,却在最后关头被阿暮推走;十二少在二楼搀扶着Tiger哥,见状大喊阿暮的名字;Tiger哥明明受着伤,此刻也焦急着想要往下冲。
而阁楼的四仔此刻已经一跃而下,脱下外套用力压住阿暮的出血处。
阿暮第一次在龙卷风脸上见到了震惊的情绪,让他本来遍布悲凉的面容多了些生气。信一原本扶着龙卷风,见到阿暮倒在血泊里,整个人惊讶到死死定在原地。阿柒的刀本来已经挨到了狄秋的脖子,听见阿暮的声音,愤怒地将双刀往地下一扔,立刻回身跑至她身边。
龙卷风和信一也立刻冲了上来,信一跪在阿暮脑袋边,惊慌失措地安抚着面色苍白的阿暮,让她别怕。阿暮想说他才应该别怕,却一时说不出话。龙卷风站立在旁,他白色的衣服已经沁出一道血色,但不深,只是皮外伤。此刻他担忧地看着阿暮,又侧过头神情哀恸地看向狄秋。
“需要立刻去医院,伤口太深了。”四仔应该算是此刻场上最沉静的人,唯有眸底透着忧心。
“阿暮!”狄秋终于回过神来,蹒跚地冲到阿暮身边,一把扒开信一和阿柒,颤抖着手覆上阿暮依然在淌血的伤口。懊悔和害怕让他瑟瑟发抖,比起刚才的模样更加乱了方寸,阿暮觉得心里很痛,比腹部更痛。
“秋哥,一天,我只要一天。”阿暮觉得周身的温度在流失,她满手的血抓着狄秋的前襟,声音轻柔却有力,“你先冷静一天,然后跟龙哥好好谈,我保证洛军不会逃,好不好?”说到最后,阿暮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做不到趁机劝说狄秋放下仇恨,她也知道逃跑无法解决问题,狄秋会追杀洛军到天涯海角。她只想要他冷静下来,恢复理智,再做出决定。
狄秋是阿暮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之一,他不应该被蒙蔽双眼,他要找到活路。
“我哪都不会去,”洛军已经悄然走了上来,他微仰起头,却垂眸看向愤怒的狄秋,“我就在这等你,但你不许伤害其他人。”
狄秋仰头看向洛军,近乎目眦尽裂,漫长的三秒钟过后,他小心翼翼地将阿暮抱起。
“阿暮不怕,我带你去医院。”温和的语气仿佛平常,阿暮的眼泪却在那一瞬落了下来,她哭着点点头,把头埋在狄秋身前呜咽。
很小的时候,阿暮喜欢观察那些香客,有些人会带着小孩。那些如她一般大的孩童或是困了,或是哭泣,父母就会将他抱在怀里,小小的脑袋倚靠在温暖的胸膛,她好生羡慕。
师父很疼她,但性子使然,并不会与徒弟们过多亲近。
二十多年了,她终于也等到了一个父爱的怀抱。
在医院里醒过来时,时间已然到了下午,狄秋就坐在她的病床边,脸上的血迹简单地擦拭过,凌乱的头发足以证明他从未离开,甚至不敢合眼。
看到阿暮醒来,狄秋的神情欣喜之余全是懊悔,阿暮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率先开口。
“王九就在门口,我帮你叫他?”狄秋勉力地挤出温柔的笑意,却顾左右而言他。
“他来了?居然乖乖地在门口坐着?”阿暮觉得不对劲。
“他说,你醒来以后,应该有很多话单独跟我说,所以没进来。”狄秋的笑意染上几分欣慰。
阿暮一愣,紧接着释然一笑,想要坐起来,谁料这么小的动作也扯痛了伤口,她疼得龇牙咧嘴。
“别动。”狄秋连忙按住她,眼神愁绪漫天,轻轻开口,“对不起,阿暮,是我伤了你。”
“是我自己撞上去的,你不要自责。”阿暮没有撒谎,她看见了刀的方向,她本可以选择劈断那把刀,却还是决定推开洛军,自己挺身而上。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让我冷静下来?万一我没有呢?你为什么总要赌上自己的安危?”狄秋满腔的担心还是发泄了出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吓到阿暮。
“因为你说,让龙哥动手。”阿暮平静地解释。
“什么?”狄秋明显一愣。
“你让龙哥动手杀洛军,可那个时候,我就在你旁边。你明明知道我比龙哥敢下手,可你完全没有动过喊我的念头。秋哥,你不想我沾染上你的仇恨,不想我跟你一样受其驱使,你始终想保护我。”阿暮琥珀般的双眸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所以我想,这次不是赌博,不存在输赢。你会在乎我,你一定会。”
她不是那个爱吃糖的小女孩,但她们有同样的要守护的人。狄秋已经错过了花开,她不能看着他再错过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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