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记得疼。”阿暮的眼睛雾蒙蒙的,像初秋的山岚,她的唇亦染上殷红。
王九用指腹摸索着嘴上的伤口,那里还在往外渗血,他嘴角一勾:“那恐怕还不够。”说着又凑身上前。
“306号房上药!”随着护士的吆喝声,阿暮猛地把自己往后一推。王九觉得自己这背今天可是遭太多罪了。
“哟,总算醒了?”护士大姐身材颇有几分魁梧,声音也气势如虹,她拿出一大罐药膏和棉签往床尾的药架上一放。“那你今天自己脱吧。”
“脱什么?”王九一下子顾不上背后的疼痛,吓得坐直起来。
“你四肢和后背都有烧伤,当然是脱光了上药啊。”护士大姐说着已经开始戴起手套。王九求救般地看向阿暮,却见她站到一旁笑出了声,然后赶紧捂住嘴。
“人家护士大姐每天都是这么帮你上药的,你干吗那么大反应?”阿暮坏笑的时候总是眼睛弯弯的。
“就是,你个大男人紧张什么。”护士大姐已经一手拿起了药膏,看出王九的眼神惶恐,嗤之以鼻道,“别瞎想了,你关键部位没伤,我可没脱你裤子。”
大姐一脸老娘什么没见过的表情。
王九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么突然的信息,他几乎用尽全力抬起一只手:“等等!”然后看向阿暮,带着些许质问的意思,“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是你给我涂药?”
“啊?”阿暮也是没预料到这个问题,眨巴了一下眼睛,指着护士道,“专业的事当然是交给专业的人啊。”
护士大姐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两人,声音提高了两度:“哎呀,涂个药倒也谈不上什么专业。你这也好得差不多了,随便涂涂就行了。正好我还忙着呢,你们自己处理吧。”说完真的放下药膏转身走了。
这个大姐,上道!王九决定出院的时候给她送面锦旗。
“你听到了?”王九慵懒的声音响起,看着阿暮贱兮兮地笑,“她让你帮忙。”
阿暮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鼻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你?你别太无耻!”
“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没看过。”王九放松地躺下,呈大字状,“哎呀,我身上好疼啊,有没有人管管我呀。”
阿暮环抱住双臂,冷眼睨着王九,没有要上前的动作:“不如我找信一上来帮你涂药吧,他反正也闲。”
“蓝信一?他怎么会在这?”王九感到惊讶。
“你就没发现这是同一家医院吗?”阿暮有点无语,“本来他三天前就能出院了,看你还躺着所以死活不肯走。”
“是看你在这才死活不肯走吧!”王九冷哼一声,仰头看着天花板,这个情敌真是,明明没戏还非要膈应自己。王九心想自己早晚砍死他。
阿暮见他半天不说话,呼了一口气,拿过药罐在床边静静坐下:“翻身,给你后背上药。”心软真是个不错的优点。
王九笑嘻嘻地解着病号服的扣子,把衣服一撩:“你慢慢涂,我不急。”
“你倒是翻过身去啊。”阿暮瞪了自己一眼,“这是后背吗?”
“我胸前也有烧伤的吧?你看这,这里红红的。”他指着自己小腹一道旧伤疤。
“那是你小时候得了阑尾炎,大夫给你留下的疤。”阿暮眯起眼睛,似掩盖着怒意,“十几年了还疼呢?”
“那这里呢,我感觉这也挺疼。”他又把手指划向胸口一道暗粉色的疤痕。
“这是我上次捅的。”阿暮微微一笑,“你到底翻不翻过去?”
“好吧。”王九心想自己背肌应该也挺好看的,忍着疼痛翻身趴下,顺势把衣服脱到一旁。
“……没有必要把衣服脱掉,掀起来就行了。”阿暮看着后背一道一道的烧伤,沉默了起来。她拿棉签蘸上白色的膏药,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涂抹,薄荷带来的冰凉缓解了伤口的灼热。
王九觉得有些话憋在心里,会生出刺。但说出来,可能会扎伤彼此。他在心里反复吞咽,最后化作苦闷的吐息。
“你从没叫过我。”
“什么?”阿暮的动作一滞。
“在一起以后,你从来没叫过我一次。”王九背对着阿暮,视线里只能看到苍白的枕巾和墙壁,他不知道阿暮此时的眼神是慌乱,还是悲伤。
“你不想承认我是师兄,还是害怕我是王九。”
明明没有阴雨天,空气里却像发了霉,沉默如青苔一样湿冷又脆弱,房间里一片死寂,却无端让人喘不过气。
“听说你个废柴醒了?”随着门被一脚踹开,他终于开始重新呼吸。翻过身,是最讨厌的人影。
阿暮扔下了棉签,重新把匕首握在手上,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大老板。
“打扰你们好事了?那可真是对不住哈哈哈哈。”大老板一脸油腻的笑容,对着王九竖了个大拇指,“挺有本事哦。”
“哈哈老大你怎么来了?确实时机不太合适,要不你先走?”他犹记得刚才A仔说过的话,他怕两个人再起冲突,而自己保护不了阿暮。
“你个扑街,我特意跑一趟难道是来玩啊?”大老板取下嘴里叼着的雪茄,指着阿暮,目光凶狠,“人已经醒了,把账本交给我。”
阿暮始终握着匕首,保持着防备的姿势,她冷冷地回应:“账本是Tiger哥的,我凭什么给你。”
“账本是你男人用命换回来的。”大老板皱起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按照江湖规矩,这就是他的了,Tiger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嘛,我又不是不让。”
大老板把雪茄往地上一丢,阿暮后退了半步。只见他凝目睨着阿暮,眼神漾起阴鸷,声音如毒蛇吐信一般充斥着危险:“还不给?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打不过我。”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一字一顿。
王九在阿暮的脸上难得地看见了惊恐,她整个人僵在原地。难道大老板已经知道那天是她偷袭?
“阿暮。”王九强撑着起身,用眼神不断示意,“把账本给老大。”他此刻比那两人更加紧张。
阿暮看向自己的目光写着不安和不满,但还是乖乖从衣襟里掏出了账本,心不甘情不愿地递上。
“哼!”大老板一把抢过账本,鄙夷地看了王九一眼,又立刻换上戏谑的眼神,“我有眼力见儿的,我走了,你们继续,当我没来过啊。”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阿暮失落地站在原地,王九觉得自己心上也出现了一个窟窿。
命运喜欢阴差阳错的戏码,可他不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他想要这悲喜得当,无边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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