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就是英文课,Miss曾上得依旧无趣,婉芳几乎是踩着点坐下来的。
仗着是同桌的关系,郭小珍连小纸条都不用包,趁着老师念课文和写板书的时候偷偷咬耳朵。
“昨晚怎么样,你到城寨花钱雇人了咩?听人讲麦秸那一伙被打得好似猪头啊,今天都没来上学!”
“只是在城寨吃了顿饭。”女孩儿将英文书往前推,拿出数学书翻阅起来,放低声音:“遇到个好心人帮忙,吓唬了他们一下。”
Miss曾示范完毕,趁着大家都开始大声朗读的工夫,郭小珍竖起课本遮住嘴唇:“还好我没去找刀疤仔,否则还欠他份人情。”
“昨晚周佐治是不是缠着你,怕你来帮我啊?”婉芳一边用铅笔唰唰写一边问:“我是你的好姐妹,他是你的男朋友,如果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会选谁呢?”
“……啊?”
郭小珍半张着嘴有些发愣。
“我知道这很难选。”女孩儿停笔,淡淡笑了一下:“开玩笑的,不用回答。”
大抵是窃窃私语声传进耳朵,老师的死亡视线扫了过来。婉芳平静地看着对方,一副等待提问的好学生样。
“……”Miss曾努努唇,扭过头去。
她忘不了上堂课对方的积极表现。
不论多刁钻的题,她都能快速且准确地回答出来,根本难不住。开口的标准英音,反而要把自己都比下去了。
“翻页了。”女教师严厉地说。
看了眼同桌的页数,婉芳乖乖抽出被作业本压在下面的英文课本,跟上了进度。
“喂,朱婉芳,你究竟找了什么人教训麦秸他们啊?”一下课,周佐治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幸灾乐祸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满身挂彩回去,大佬放话说要喊人搞你啊?”
“现在知道了,不过不会谢谢你的。”
推开了着急追问的女朋友,周佐治冷笑了一下:“看来傍上道上厉害的了,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来啊,说出大佬名号让我们见识见识喽?”
“都什么时候了,别开玩笑啦。”郭小珍心焦气躁:“阿芳根本没找——”
“洪兴陈浩南。”少女慢吞吞道,终于抬头,给了对方眼神:“不知他的名号,你有没有听过呢?”
周佐治的眼神瞬间清澈了起来。
*
“……所以真的有洪兴,也有陈浩南?”数学课上,婉芳打开了语文课本,一边消化一边向同桌确认。
“当然有啦!”或许是因为教语文的温老师太温和,从没见他发过火,郭小珍讲话声音也大了许多:“铜锣湾扛把子嘛,听说膀子上纹了条龙啊,很威风的!”
老师没望过来,一心一意地给古诗做注解,她却自己消了声:“这件事不外传的话,也许能瞒过去……说到底只是打了那些小弟一顿嘛,难道大佬们还会去求证?阿芳、芳姐,我求求你下次说大话时不要那么坦然地编出那么离谱的话啊……被发现就完啦。”
“开玩笑的。”女孩子还是那句话,连语气都一模一样,从容得不可思议:“我最近就是很喜欢开玩笑。”
是上天先跟我开玩笑的,她想。
穿一部电影不够,还要综别的。
她原本是想按部就班地学习然后深造,毕竟这也算是朱婉芳的心愿——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
可怎么专心念书?身边一堆不良少年做古惑仔预备役,教职工们半点用都没有,甚至有的还起反面效果,促使本该是象牙塔的学校成为罪恶的温床。
好烦。
烦躁在下午的自习课攀登到了顶峰。
数学老师的班头,但这秃顶的中年人对教室的喧闹充耳不闻,一门心思研究晚上赌马的结果。
以周佐治为首的男生小团体叫啊闹啊,纸飞机在整个教室横冲直撞,吵得前排几个原本认真做作业的学生无奈停笔。
敢怒不敢言地向后瞥了眼,摇摇头,往桌上一趴,权当闭目养神。
养成一个好习惯也许需要二十八天,但学坏简直太容易了,毕竟人本身就具有好逸恶劳的天性。
制止了郭小珍看杂志的举动后,婉芳先是举手,三秒后大声对着讲台说:“老师,周佐治他们太吵了,可不可以让他们安静一点?”
数学老师锃光瓦亮的脑门终于抬起,有点迷惘地问:“咦,怎么了吗?”一直是这样的啊。自习课嘛,没有大吵大闹打架只是聊聊天已经很正常啦!
“他声音太大,吵得我没法教郭小珍做数学题。”
“哦,那……那你也大声点就好啦。”
数学老师点点头,和事佬似的示意她坐下,又朝后方说:“还有二十分钟,你们稍微安静点嘛,我正在算那两匹马的赔率啊!”
“听我的,老师,买九号啦,额头那么红,一脸冠军相啊!”有个男生高喊。
“别听他的,九号之前摔过啊,虽然休养了一段时间,但总归没那么快复原的啊,今晚肯定是陪跑了!”边上人笑嘻嘻地插嘴。
“可我比较看好八号耶,算命婆说这个月八号旺我啊!”数学老师一脸犹豫。
有了教工的加入,室内愈加吵闹。
婉芳没有坐下,回头看了眼,周佐治正朝着这个方向痴笑,右手做出了一把枪的姿势,口型道:“砰~”
女孩儿面无表情地看着。
顿了顿,径直走过去站到他跟前:“同学,真的不能安静到下课,没有半点商量?”
“哇,你不是很狂有洪兴罩吗?”周佐治摊手,无辜道:“放学找你大佬哭喽,就是不知道他管不管念书环境太吵这样的事啊哈哈哈哈哈。”
他越想越不对,早就看穿那只是朱婉芳胡编乱造的,从没听说洪兴这种大帮派会收学校里的女仔,又不是做马子。
谈判破裂。
也不稀奇,毕竟对方在电影里就是个人渣,把周婉芳拉到男厕所扇巴掌,花郭小珍做应召的钱劈腿致人自杀……
女孩儿咬了咬唇,下最后通牒:“大家都是中国人,你知道的啊,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勤劳又本分只想好好种地的。”
她停下言语,目露期待。
“……哈?”周佐治纳闷,心说打感情牌也没这样讲的,好土,怪不得是猪肉佬的女儿,白瞎这么好看的脸。
边上的几个小跟班也笑起来。
婉芳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想种地,地不够种,就去开荒,有人不让呢,那也没办法……”
她微笑着,扯住周佐治的领带,顺着力将对方的脑袋按到课桌上,一下一下地磕着前额:“就只能——把他——种、地、里、啊。”
教室里鸦雀无声。
安静了刹那,随即爆发出尖声叫嚷。
两个小弟反应过来,扬起拳头要打人,掌心下的后脑勺也在疯狂挣扎。
婉芳先是用力将周佐治拉起,后再度重重按下,直听见清脆的“咚”声。然后侧身,朝两个小弟一人踹了两脚,分别在肚脐与□□。
呼痛声此起彼伏,三人眼睛眉毛皱成一团,周佐治抱着磕出鲜血与淤青的脸,另两个在地上打滚呻丨吟。
“嘘……”她将食指放至唇边,微微蹙眉、善意提醒道:“小声些啊,难道觉得这样很光彩吗?”
一切结束得太快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争执已经单方面结束。坐在前排戴着眼镜的男生站起来,一眨不眨地看着女生纤细的手臂,感到难以置信……朱婉芳刚才打了三个人,毫发无损!
“这不、不不不……不科学吧?”另一个男生瞪大眼睛,与同桌面面相觑,转头看向数学老师,只见其脑门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显然,”婉芳从地上揪着领带拖起周佐治,一边缓慢收紧手中的布料、一边温和地对围观的同学们说:“物理学不存在了。”
郭小珍在惊吓之中打了个嗝。
她的好姐妹投来抱歉的眸光,然后转过头,柔声细语地对她的男朋友说:“你学不会安静,我只能物理让你收声啊。”
周佐治面色已然涨红。
觉得她更想说的是“收尸”。
他伸手反抗,却发现自己抓挠的力度居然在朱婉芳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反而对方的手劲大得根本不合常理。
“嗦…嗦嗦……”向来嚣张凶恶的男生磕磕绊绊地发出单音。
“想说‘sorry’还是‘松开’啊?大点声嘛,刚才不是喊得很响吗?”女孩儿不解地问,同时将对方挣扎的手拧了一下。
周佐治翻起了白眼。
数学老师看起来也快吓得心脏病发作了,战战兢兢地让看起来精神状态很稳定的女生“有事好好说。”
婉芳乖巧状颌首,转头: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了。”
少女慢条斯理地,将因受力太过、快扯成一条绳的灰色领带解开,从男生脖颈处抽出来,攥到手中后轻轻甩了甩,柔声道:
“打领带,也要有命才能戴的嘛。”
婉芳(不装了我就是人型高达版):你看人家龙城头马,领带都是塞衬衫里的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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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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