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陈兆兴的失踪无人在意。股票崩盘时,他常说大不了再回内地,所以消失时人人都以为他为逃赡养费远走大陆。前妻卷了他剩下的财产,高高兴兴移居海外。

韩静节返学受到小姐妹们热烈欢迎,也没人追问她为何缺席半年,这点大概得益于她那位警属好友。好友叫罗奕,之前追查狄家的邱督察是她父亲下属,捕风捉影听到些消息。虽然只听到狄秋中枪这一节,但她还是提前和朋友们说好,等安安回校不要多问。

同学们对何子仪转走略感遗憾,不过兴许是何家卷进丑闻的缘故,惋惜声都小小。但罗奕先前曾托韩静节代交过情书,所以她多问一句,被好友捂住嘴:“Danny是过去,我现在同Timmy拍拖,不好提旧人。”不过她大概是误以为韩静节曾对人有心,又安慰反过头起来,开学便在这样哭笑不得的闹剧中过去。

与过去经历的种种相比,学习轻松得不值一提。少了对杀人或被杀的担忧,韩静节总算可以全心投入学业。班导也没想到她学习势头这样猛,欣慰之余再度与她确认未来志向,问她是否对数学专业感兴趣。她虽被归为文商班,不过早就决定要报九门课兼顾文理,转去理科班海游机会。

韩静节不敢承认去年那阵狂热别有目的,只得说自己与深奥理论无缘。老师遂又问她是否有考虑学医,这个倒是让她思考了下。狄秋一直反反复复气喘,韩静节担忧他身体,确实想过学医方便帮手。见她犹豫,老师也道不急,离升学还有两年可以再考虑。

好在她身边倒有个医生可供咨询。那个周末,韩静节照旧去城寨玩,特意向林杰森请教经验。林医生坐在廊下给人正骨,咔嚓一声把脱臼手臂复位,面无表情道:“学医好啊,读十年,赚五十年。看你头发多,力气也不细,受得起耗。”

韩静节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承认他说得不无道理,却还是诚实道:“我有点怕。”

“怕什么?”林医生反问她。“怕血?怕解剖?还是怕挂科?”

韩静节看他大力给伤患上药,想了想,答:“怕救不到人,只能看人走。”

这是个林杰森没想到的答案,不过他大概能猜到韩静节的顾虑从何而来。可惜这问题无解,他也只好佯装暴躁:“反话听不听的明?学医有什么好,劝人学医我都怕被雷劈。”

说完他把小孩轰走,让她找另外两个仆街去玩。屋内都被打吊针的人占满,另有头疼脑热的病患排队等待诊治。韩静节认真给林医生道谢,转头去飞发铺寻人。

午休时刻店里没生意,老板正靠在理发椅上打盹。韩静节叫了声祖叔叔,张少祖才缓缓睁开眼:“信一去收账了,马上就返来。”

城寨不需要让未成年人去讨债,奈何蓝信一自诩头马,做事太主动。这两年张少祖遂将些不太重要的小事交给他去办,在韩静节看来,等于阿文姐在她挤进厨房时打发她去剥蒜,主要是不让小孩闲着。

“你累了要不要去歇阵,我帮你看着铺子啊。”她主动提议,但张少祖笑着摇了摇头,问她这次又拿什么好东西分享。

她的背包比往日更鼓,当然没逃过大佬的眼。韩静节拿出两包老家刚寄到的山货:“今年刚下的榛子,还有蘑菇,炖鸡好好味的。”

她从袋中倒出几粒榛子递给对方,却突然想起个不太相关的问题:“祖叔叔,陈占是香港人吗?”

炖鸡与死了几十年的杀人王相差甚远,张少祖捏碎几颗榛子,将果仁递给她:“是吧,为什么问这个?”

虽然早就见过祖叔叔徒手裂核桃,但不妨碍韩静节再惊叹一下。她鼓完掌捏了一粒榛仁在手里,说:“老师叫我考虑专业,我在想学什么比较有用。”

张少祖神情有些怪异,似乎不想追问学业为何会与陈占扯上关系,又忍不住要说几句:“选你钟意的就好,想他做什么?”

如果陈占是香港人,他的仔很有可能在香港出生,韩静节在考虑要怎样的岗位才能查到出生证明。不过面对问话,还是要答:“我喜欢的好多,选有用的学喽。”

张少祖笑了:“阿秋怎么说?”

“同你讲得一模一样,选钟意的学,等于没说。”韩静节叹口气:“我不想当医生,就念法律吧。”

鉴于信一不久之后就要面临升学,狄秋也会跟张少祖交流经验。不过狄秋此前以为韩静节会因为母亲病逝的缘故,改变主意转投医科。张少祖被他念了好久,乍一听到截然相反的答案有些惊讶,却还是说:“当大状也不错。”

说话间他手中已经有不少果肉,尽数递给韩静节,却被小孩摆手婉拒:“你自己食啦,祖叔叔,拿过来给你们尝的。”

三个小孩当中也就只有她还规规矩矩叫人,叫得张少祖心都软了几分。他对食物没什么偏好,但是韩静节的家人每每寄特产来时都会给他们捎一份,他也就跟着尝到北地的榛子、核桃与新炒的瓜子。

与找陈占家人时大张旗鼓不同,狄秋搵陈兆兴时极其隐秘,只托付给少数信得过的人,为此还借了两位兄弟的人脉。阿虎当时还打趣,怎么他们命里都犯姓陈的。

之后再没听提过这个人,想必是有了结果。狄秋不说,张少祖也不多问小静是否有动手。他还记得狄秋十八岁杀人时的情景,那日正好赶上季度末清账,狄秋还特意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结果拎着账本去堂口时被人堵在路上。

等张少祖赶到时,他们已经安然脱身。狄秋没受伤,还有心骂骂咧咧要死人赔他衣服。张少祖松了口气,想从他手里接过装账本的手提箱,不想他抓得太紧,一时竟没拿动。那时张少祖便想,以后阿秋还是不要沾血,他来就好。

韩静节远未到十八岁,要张少祖来看,实在太小。但若是阿秋在旁,想必不会让她弄脏衣裳。

每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单就教导韩静节一事上,张少祖相信世上没人比狄秋更专业,他自愧弗如。不过提到陈年旧怨,他却是最直接的当事人,可以说出心中期许:“大人的事同你们没关系,有些事放下比较好。”

这话听着不太符合龙头帮大佬平日里杀伐果断的作风,听得韩静节略感疑惑。但转念一想,祖叔叔作为长辈,给出这样的教诲亦合常理,尤其自己还有前科在身。

她一向感念他人善意,只是话中点的好像又不止她一人,连狄秋都含进去。韩静节下意识反驳:“可放下的前提不是有选择吗?可以杀他,也可以放他,两条路摆在面前明明白白给我选,我才会考虑是否放他条生路。如果没得选,那不就只剩恨自己无能了吗?”

话说出口她又觉太不礼貌,看祖叔叔神色深沉,赶紧眨眨眼卖乖,样子一看就得信一真传。张少祖原本还在思考,被她这下搞得哭笑不得,拍净手上的碎屑打算摸根烟抽。可韩静节的眼还黏在他身上,自狄秋心肺受损后,她连带着两位叔伯的呼吸健康也一并关注,盯得张少祖轻拍桌子投降。

他只得半开玩笑移开话题:“成绩怎样啊?中六要撲校就丢人了。”

对此韩静节神秘一笑:“绝对有书读,就是看能拿几个A。”

无论打牌还是做事,她都是稳健不做声的那类,敢说出来想必是很有把握。张少祖想起卡着排名考试的信一,露出点真心笑容:“起码你化学该有个A。”

于是在那个周六,韩静节就这样略显仓促地定下志向。期末考试和她预料的差不多,排名不算拔尖,但肯定不必离巢读书。那个寒假她本想多用点功,不过因为一场意外旅行,假期弯道超车停滞于计划阶段。

她的小姨最终决定来深圳试试水,虽然家人对她的决定持保留态度,但那年春节还是赶来探望。对多数人而言,举家投奔在外的女儿挤在出租屋过年属于本末倒置,但对远居香港的人而言,送小孩去深圳比远赴东北要轻松太多。

不过韩静节没想到的是,在动身之前,她先等到自己生日派对。

很多年来,因为不知她到底哪天出生,阿文只好每年按她□□上的日子为她庆贺。算来的黄道吉日终究不是真的,生日过得也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顶多是蛋糕、长寿面加收礼物这三样。

等真的知晓生日后,韩静节反而有些为难。她生在一月十六日,听妈妈说,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冬日,整个大家庭都沉浸在喜悦里。再往前追溯七年,港地阴雨中,狄秋一家人在同一日殒命。死与生映照着,多少有点宿命的意味,只是韩静节觉得这巧合实在太残忍。

狄家按阴历做法事,刚好赶在她生日前一天。她有意避过不谈,如往年一样帮忙打点法事。次日狄秋喊她同去金殿酒家赴宴,她也只当是阿爸要与两位兄弟叙旧。谁知一进包间,就听轰一声响,满屋彩纸飘扬。蓝信一和梁俊义一左一右自门后跳出来,他们身后,她在港城称得上家人的人都在。

韩静节一早才为香案换过花,陡然换成这样热闹场景,她本能看向狄秋。对方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拆礼物通常是生日会最后的环节,但对于初次当主角的韩静节而言,她想做什么都没人会责怪。所以她直接撕开包装,打开盒子,小心翼翼捧出块手表。她还不太认得品牌,只觉得这是个设计简洁的饰物,大概很适合律师行当。

“这表同我差不多大岁数,如果你维护得好,可以行多一个世纪。”狄秋柔声道。他仍然介怀着过往的死亡,但也真心庆幸今日曾有生命诞生。分针和秒针跳转着,串联起过去与未来,而在这介于这两者中间的一瞬,所有人都真心祝愿韩静节生日快乐。

大家久等啦!前天手机端登不上,然后电脑端登陆的时候显示号被封,当时做好心理建设要开篇新文叫《栖木转生为苍天巨树》,还好是虚惊一场hhh下一章码了一半咧,争取这两天发上来,趁洛军还在打工攒船票的时候多来点温馨日常!关于小静的生日和秋哥家人的祭日重合,其实是个意外。最早只确定静仔的生日是1975年1月,定设定的那天刚好是16号,就随便指了这个日子用来测姓名八字,结果发现命数还挺合)等到开写的时候我才找到截图,看见金兰姐(秋哥妻子)遗照上写的是12月16日,当时还想起码是错开的,但我完全忘记遗照上是农历……后来看到寒松老师扒,才发现丙申年十二月十六日对应的就是公历1月16号……所以确实是有点残忍的巧合,但真的是过于凑巧了,考虑了一下还是暂时保留下来了这个设定,未来修稿时看看是否要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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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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