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如无梦

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我记得浑浑噩噩地和承太郎走过酒店的走廊,我记得蹑手蹑脚地开灯生怕吵到已经睡着的女孩,我记得完成任务般快速洗的澡,出来时安还没被吵醒;我也记得睡前是怎样拍了拍枕头下防身的利器。

但我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我解下的记忆就是醒来时映入眼帘的一片片铁锈色的痕迹,像是上洁白床单撒了碾碎的落叶。

我的第一反应是月经。我小腹没什么感觉,但我还是立马跳下床去检查裤子,结果不管是外面还是里面那件都毫无血迹。

小臂上传来刺痛,我以为是睡麻了,翻腕一看,是醒目而刺眼的新鲜伤口,竟组成了硕大的文字:

“NORIAKI”

“典明”

我在卫生间独自沉思了很久,没有惊慌、没有尖叫,只有反常的沉默;外面的安依然睡得香甜。

我想不通。

不知过了多久,我站起身,腿倒是真的麻了;我依旧沉默着打开医药箱,简单处理了一下,拉下了袖子。等到安从床上咕哝着要坐起来时,我已然恢复往常的模样。

我睡得不好,完全算不上有精神,但我已经决定要发挥十二分的力气装下去,直到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这么和安一起走去餐厅,等着和大家围在一桌吃早餐。

我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热茶,期待着胃底部翻涌起暖意,泛上舌尖的却是咖啡浓郁的苦味——而且是冰的。我茫然地看了看白色的陶瓷杯,又看了看左手边正和十岁小孩安小姐拌嘴拌得正欢的波鲁那雷夫……一个人的滔天尴尬中我默默把杯子放了回去,欲盖弥彰地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大口嚼起来。

……这下是真清醒了。

我伸出两根手指,向另一边的阿布德尔比划着讲述昨晚敌对替身使者们的聊天。其实乔斯达先生可能已经向他转述过情报了,但他看起来还是听得挺认真,可能有点太认真了,还和我讨论了下探听的方法的。

“……当时我就在那儿听啊。”我奇怪地瞅他一眼,已然一团浆糊的脑子根本无法察觉其中逻辑有何不妥。阿布德尔看上去被刺激得要把嘴里刚喝进去的茶都喷出来,但他忍住了,通过发挥坚毅的决心和死死咬住下嘴唇做到的。

“你什——”他皱起眉,话还没说完却打断了自己。我不解地看着他用力闭上眼深呼吸、仿佛一位努力克制脾气的家长。他再开口时就又变回惯常礼貌而清晰的口吻:“……你刚刚说你做了什么?”

“我……”我的理智是无法正常运转了,这没错,但我不需要动用那玩意就也能看出来他神情有异。

老老实实回答实情虽然是原则上不会出错的标准答案,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估计也只会起反效果。

我真心实意地在“假装突然晕倒”的选项上犹豫了一下,用一个乱爬的婴儿操纵起重机熔化电路板所可能使用的方式回温了下我的脑回路,得出“你在担心我吗?”这样的反问。

在我摇摇欲坠的眼皮框定的视野外的某处,可能是背后,我听到某人发出了倒吸凉气的声音。我忠心希望不是安,不然今晚睡觉前我就要给她演示修道院用来代替打屁股的独特管教方式了。

阿布德尔欲言又止,看着我的眼神仿佛我刚刚使用了某种神秘的磁力隔空吃掉了他的声带。

我毫不怀疑,如果对面换一个人(比如我那位酷爱范思哲的兄长),他桌上那杯美味的茶水就会在下一次眨眼前神奇地飞扣到我脸上。

但我面前的可是默罕默德·阿布德尔,被我一口气吃完所有蚕豆丸子后还能面不改色地给我再做一份早餐的靠谱埃及男人。他没有生气,不,一点怒色都没有。相反,他浓密眉毛呈现“八字”样地向下,叫了下我的名字,比电影字幕还直白地阐明他的关切。

“……你还好吗?”

这算什么问题?我好的很。我比触发关键词的机器人回复得还快,“我很好啊。为什么这样问?”

皮开肉绽的伤口在袖子下隐隐作痛,毫无记忆的梦境带来的恐慌仍然卡在我的喉咙深处 。我直视着他深黄色的双眼,近乎麻木地微笑起来,说我很好、我没事。

不幸的是,阿布德尔看起来完全没信。

某种程度上,他了解我;最起码在这桌人当中,他最能看出来我心理状况糟糕时是什么样子。可惜我现在真的没准备好接受一次敞开心扉的认真交谈。

乔斯达先生不知何时注意力转向这边。行了,熊爸爸。他笑嘻嘻地扬起手拍了拍老友的后背,声音可观地响亮。给小姑娘来点歇口气的空间,他说,就像已经预知到了对方下一句会是什么。阿布德尔回以无奈的眼神,还是止住了话头。

我真是晚上见太阳了能听到有人管阿布德尔叫“熊爸爸”,不过对方是乔斯达先生的话好像也不奇怪了。我想着这称呼一定会加入我的“深夜回味笑话集”,在餐厅外的走廊和乔斯达先生“撞上”也并非出乎意料。

阿布德尔有点爱操心,是吧?他冲我笑笑,眼里没有一丝这个年纪常见的浑浊,明亮得让人难以忽视。年过半百的长者不好意思似的挠了挠后脑勺,说你会不会嫌这太啰嗦啦?我弯起眉眼摇头说没有,我很感激有人关心我。

我说这话是真心的,没有说谎。我只是没有说全真相。

是吗?那我就放心喽。他是个头脑灵活、观察仔细的人,但不管他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他都没有说,只是露出一个很和蔼的、属于长辈的微笑。这个角度他和荷莉女士真的很像。

乔斯达先生说话总是很好玩,我总觉得没人对着他还能生的起来气……当然,他后来拉着我们几个看一晚上的电影马拉松就是例外了。

花京院缺席了早餐。他还在睡,承太郎说他昨天晚上动静很大。他又睡得不安生?想起一觉起来骤然出现的伤痕我,心里沉甸甸的,不敢多停地敲响他的房门。

一秒、两秒、三秒……我下意识地数着,有些慌乱的脚步响起,停在门后的位置。里面的人没有先问是谁,短暂的寂静中,我猜测他在通过猫眼看门口是谁。

紧接着,门锁和安全扣接连打开声音响起,棕色的坚硬大门向内打开,露出里面穿着深绿色诘襟的花京院。他在微笑,比往常稍微过于狂野的发型和不稳的呼吸暴露了他起床不久的事实。

我忍住问他到底带了几套校服的冲动,视线转移到他的小臂内侧。他的袖子拉到了手腕,就算有他未察觉到的伤口,疼痛也不会被轻易忽视的。

我把这些都尽收眼底,但只是换回笑容可掬的常用模式。

“来吧,典明,”我鞋尖点地、一幅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我真的怀疑花京院典明是否真有早上喝咖啡的习惯,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他真的饿了。

酒店餐厅早餐时段的自助餐都已经撤下去了,所以虽然我在店里只点了饮品,但花京院实打实点了份不小的花生厚土司吃。

他那一杯的珍多冰放了椰糖,底部有红豆和小果冻。花京院是甜党吗?还是因为喜欢里面香兰果冻的亮绿色?我等餐时的思绪飘忽不定。我点的美禄恐龙上得晚一点,没想到那么大杯,我只好对着吸管慢慢喝。

“典明,”我冷不丁地叫他,“我们算是朋友吧?”

正埋头在甜品盘的花京院闻言猛然抬头,不明白我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吃了一惊似的:“当然,我们都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

我用食指摸了摸冰凉的杯壁外侧滑下的冷凝水珠,向他再三确认。

现在他看起来更不解了:“怎么了吗?”

……不,其实只是不想让你误认为我是暗恋你的地雷系。毕竟小臂上划认识几十天的异性名字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我一边在心里默念“花京院这么敏锐一定不会觉得我有那种想法的”,一边避着店员挽起袖子。未长好的伤口溢出点点猩红,弄脏了衣服里侧。不好洗啊,我内心叹息道。

“……”即使已经提前作了心理准备,花京院还是不免震撼地瞪大了眼睛。我赶紧搓了搓脸,在眼神死掉之前提醒自己先聊正事要紧。

“我不记得自己的梦,”我看门见山道,“从睁眼开始就对梦境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往常都是刚醒那会儿大概记得是惊险还是迷幻的梦,洗漱后就渐渐忘掉了——除非我一夜无梦。

“当然,也可能是梦游。”我耸了耸肩,语气却一点不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如果真是敌人替身的影响……”

如果真是那样,对方替身能力的可能性就太多了。从“控制别人睡着后身体的行动”到“让人变成地雷系”无一不可,比猜保险箱排列组合还多样。

花京院沉默了,右手捂着下半脸,看起来在思考的样子。而我静静等待着。

不多时,他无言地也拉开袖子,布料下面果然如我所想,鲜红淋漓、一笔一划赫然是他的字迹。

“DREAM”

但为什么是向外写的……?我像被突降的陨石击中了般,恍然明白过来:这是一条写给队友的提醒。

花京院,那个他都不知道何时的自己也赌了一把,用自己的血肉赌会有伙伴看到这条信息从而不再中招。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手机的盖子。

话说荒木好像原本想的花花的名字是Tenmei,但单行本上却是Noriaki诶

电影马拉松的情节准备写在番外里(虽说是番外但可能很快就发,敬请期待!!

我记得“没有说谎,只是没说全真相”是出自怪盗JOKER还是哪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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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无梦”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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