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花京院番外(下)

国中毕业典礼后,花京院的父亲调回东京,他也跟着准备回东京读高中。

7月的最后一天,我约他出来放烟火,“抽奖送的。”我解释道。他欣然接受。

我们蹲在石阶上捻着短短一截线香花火,看细竹棒被一点点蚕食成焦黑的灰,末端剧烈绽成的火花如此明亮,却仅仅持续了3分钟左右便完全熄灭在漆黑的夜里。我又拆开一包,抓了几根递给他。

“你下星期就动身?”

“嗯,下星期就动身。”他没有看我,可能是专注于点燃的烟花吧。夏日的月亮是清新的柠檬色,为叫个不停的知了点一盏小夜灯。我仍望着他被暖色火光照亮的一侧脸庞,隐约觉得该说些什么,不然就要失去宝贵的机会;却又担心会就此破坏最后美好的夜晚。

于是我赌了一把,把机会交给命运。

“选一个。”我伸出两个握得紧紧的拳头,从外面看不出手心里握着的东西。花京院疑惑地偏了偏头:“是糖果吗?”

“你选了不就知道了嘛。”

花京院拗不过我。他思考时眼睛在两个拳头间来回移动,好像替身突然间进化出了透视能力。他考虑得谨慎,但不反复更改,一锤定音般点了点其中一只手。

我认命地摊开手,手心处静静躺着一枚不大的圆形纽扣,最普通的制服样式,还带着被扯断的白色线头。

——学生制服上的第二枚扣子,最靠近心脏位置的扣子,也因此成为毕业生表露心迹的礼物。

“送给你。”我视死如归地向他那边递了递,花京院不可能不知道日本学生间的这个习俗。一部分的我绝望地等待着他告诉我我误解了,用些礼貌但拒绝意味明确的话搪塞我,然后我们相顾尴尬不得不花上好几年甚至半辈子才能再做回普通朋友。

我没料到他突然靠近的动作。

比百万级音响播放更大声清晰的,是我心跳的鼓点声。

我看着他的嘴型变换张合,脑子终于翻译出他说的是:“可以吗?”

花京院典明,真有你的,接吻还要先问问明确了。

可能是被近在咫尺的紫色迷得目眩神迷,可能是他温热的吐息让我头脑发涨,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后的瞬间我什么都没想就撞了上去,瞄准的当然是他的嘴唇;我忘记了被扔在一旁的花火,忘记了毕业后未来的奔波,只记得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曾有句电影台词,说爱人的嘴唇柔软胜过天堂。实话实说,当时我可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这个。花京院于唇齿间的技巧实在生涩,他连舌头都不会伸,只是学着电影里男女主拥吻那样啄着吮着两片唇瓣,水声津津,火热而迷乱。

……事后我庆幸我们没有在室内进行这种活动。不然他要是也从电影里相拥镜头学来为表激烈好几次撞上墙板,我的后背可真是遭不住啊。

远处几声狗吠声响起,我们俩吓了一跳,像任何被抓个现行的学生情侣一样快速分开相贴近的身体,但掩盖不了呼吸紊乱,气喘吁吁。牵着小花狗的主人看起来比我们还尴尬,一边不停拉着自家还在汪汪叫的小狗的绳,一边拉起兜帽把红扑扑的脸整个遮起来,快步离开了。

我们不禁失笑。这一次我们没再急于用唇齿表达情意,但额头依旧不舍地相抵。

“我把制服和纽扣都留在家里了……”他的呼吸弄得我痒痒的。

我真诚地回答:“相信我,这个回礼好得多。”

眼神对视,彼此的脸颊都泛着红晕,明明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却还是相顾笑出了声。

那晚我比约定时间稍晚回家,自以为反正只是嘴唇略有红痕,结果姨妈坐在靠背椅上摇摇头叹气,我母亲则直接大声咯咯嘲笑我。

好多年后,花京院再次问起那个夜晚。“如果我没有选中怎么办?”他的眼睛亮亮的,像土灰石堆里偶然露出的紫水晶。我知道他期待的或许是“我们总归会在一起”这样温柔的答案。

但是典明是很讨厌说谎和隐瞒的嘛,这么想着,我抬头亲了亲他的脸颊。他没有躲开,但还是笑着问我干嘛?我摊开双手,眼里流露出无辜,在他耳边悄悄低语:

“其实,我扯掉了两件校服上的扣子……”

花京院一脸“被算计到了的表情”,我忙捂着痒痒肉一边后退一边为自己辩白要是因为那种理由成为遗憾多不值当啊……

我想,我从没把机会交给过命运。

-

确立恋爱关系的第二年暑假,我和花京院一起去了东京的烟火大会。

过去的人生中我家庭美满、朋友环绕,我最好的朋友兼最爱的男孩就站在我的身旁,穿着亮绿色的柔软浴衣,梳着任何人鱼都难以拥有的美丽红发,在星光扑闪的夜空下他望向我,好像一幅该装裱的画作。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到心脏处难以命名的空洞,好像这一切都不真实。我惊慌失措,任由咸涩的泪水流到嘴边。

花京院被吓到了,他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伤感起来,但他还是过来抱住我,安抚般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不要走,典明,不要走。我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般抽噎着。我没有走,他悄声安慰道,我不会走的。

我徒劳地抱住他,好像要用力抓住整个世界。在浴衣领口留下一连串深色的水渍。

上一秒,我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哭;下一个瞬间,我完全理解了。

我记起来了,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仍在襁褓之中就被孤零零扔在修道院门口,尚且懵懂就已在繁文缛节中耗费了大半青春。我曾逃离故乡、我曾改头换面、我曾在报复性地在泳池派对上醉酒到天明……但我从未在金黄田野旁的乡间小学握住某个腼腆男孩的手,从未哭得涕泪横流伸出小手拉钩作“一辈子”的约定,也从没有在夜空璀璨怒放的烟火下,主动撞上谁沾着太妃糖渍的嘴唇……

那明明是我的“人生”,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其实从来没有发生、而且再也不会属于我。

周围的景色像某种科幻电影才会出现的场景,颜色杂糅的光点拉长、扭曲,然后缓缓泯灭在高速旋转中。我很想抽泣,但发出的只是一声濒死的鸟儿般的喉音。

我摸索着,寻找一定会放在附近的那把小刀,但意图却与最初防身的目的大相庭径。

滴答、滴答,那是猩甜粘稠的液体淌下的声响。要刻上的名字我已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比划出来。激素褪去,我稍微缓过劲来,仿佛成为一只新生的动物,冷漠而理性地注视被蜕下的悲伤而啼哭的旧壳。

至少要提醒……至少要……

我的眼皮像残破台柱苦苦支撑的房顶,在浓稠的困倦下摇摇欲坠。在梦中也可以睡着吗?我混沌的思绪已无法得出答案。于是最后连皮肤上的刺痛都无法阻止我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了。

……

然后我醒了。这一切都被我忘掉了。

“真是恶趣味,”乔伊·欧贝雷特本人少见地离开了他的“工作室”,正翘着脚坐在床边,嫌恶地扔开手中似乎是剧本的纸张,“铺垫这么一长串让那个女人放弃警惕还不如直接动手呢。再说了,你这家伙搞这种烂俗青春故事干嘛拉上我们?”

他脚边木质摇篮里的婴儿附和似的举起拳头,不满地晃了晃,露出两颗过分尖锐的犬牙。

被叱责的男人则一脸云淡风轻:“这不是挺好的吗?”边说边弯下腰捡起飘到酒店地毯上的几页剧本。他深知按照乔伊的喜好肯定会让梦境变成部大尺度惊悚片——虽然Mannish Boy一脸赞同,但保不准这小孩看了后就吓破了胆、让自己不得不帮忙多换几次尿布。

……如果我在这里,一定会惊诧地认出这个化名叫“杰西”的年轻水手。可惜,此时我才刚刚头脑混沌地从房间中醒来,而此后,我又将无数次错失抓住他的机会。

唉,这章磨了好几天……不满意也该向前看了(写剧情in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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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花京院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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