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这一回吧！不就是衣服吗，我赔你！要几套都行！我不想真的被狗滋尿啊！”
畏惧的心理终是占据了上风，混混不顾脸面地大声求饶，数分钟后，利威尔一拳砸在了混混的右眼眶上，把他揍倒在地，才略微平息了怒气。
然而，像是有一种牵引般，泽蕾尔抬头往对面的人群看去。
她和肯尼对上了视线。
笑容还没来得及绽开，泽蕾尔想要与肯尼分享利威尔胜利的喜悦时，只见肯尼迅速移开了视线，戴上了那顶黑色的宽沿帽，毫不留恋地转身向前，走出了人群。
肯尼从来没有这样奇怪过。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就像是从未认识过他们一样。
泽蕾尔皱了皱眉，回头想和利威尔分享自己看到肯尼的事情，却见到利威尔愣住原地，眼神盯着肯尼渐渐消失地背影，一言不发。
那时利威尔的表情是怎样的呢。
泽蕾尔回想起那时所看到的，难受地闭了闭眼。
利威尔原本满是凶意的眉眼陡然失去了所有狠意，刘海遮住了额头上的细小伤口，却无法挡住那双眼里流露出的迷茫和受伤。
为什么要走开？
这些不都是你教会我的吗？
少年的嘴唇微张，似是想开口喊住离开的肯尼问出心底的疑惑，却又在发出声音的前一秒把话语扼制在舌底，不愿做出那样丢脸的举动。
最终，当肯尼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利威尔慢慢低下了头，收回了跨在混混身边的双脚，双手抬起外套上的兜帽把自己彻底罩住，脚步匆忙地朝着反方向离开。
泽蕾尔拿起打架前放在旁边台阶上装着瓷杯的提篮，着急地追了上去。
当利威尔微躬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时，泽蕾尔只觉胸口泛起一阵锐痛，这个样子的利威尔让她心疼极了。
她加快脚步上前抓住了利威尔：“利威尔，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先把你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吧。”
被拉住衣袖的少年似乎还在晃神，冰蓝色的双瞳里没有明确的聚焦点，好半晌，他才哑声答道，“哪个家，你是指刚才那个男人待过的屋子吗？”
利威尔的声音满是苦涩之意，这时泽蕾尔才注意到那份死死隐藏在少年呆愣表情下的脆弱情绪。
泽蕾尔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才能让他不会更加伤心。
但是利威尔也并没有期待能有什么好的回答，他挥开了泽蕾尔的手，低声道，“你先回去吧，别管我了。”
这时利威尔第一次挥开了她的手。
泽蕾尔呆愣着察觉到了这一点。
而利威尔只是再次压低了兜帽，脚步快速地想要离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在此刻，想找到一个离一切都远远的地方，思考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而她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心底没由来地升起一阵恐慌。
不能就这么让他一个人离开。
泽蕾尔遵从了直觉，放轻了脚步沿着墙面走，将自己的存在努力地降到最低，不远不近地跟着利威尔。
她也不懂得现在说什么最好，也或许是说什么都没用。那就干脆什么都不说，跟着利威尔别走丢就行了。
就算走到地下城的尽头，她今天也要把利威尔带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好几个小时。利威尔像是没有察觉，或者是什么都不在意般，漫无目的地在地下城的巷道里穿梭来去。
当泽蕾尔第三次路过同一家酒馆，眼看着这家酒馆从热闹喧哗到趋于安静，前方的利威尔仍然脚步不停时，一直咬牙坚持的她终于扛不住脚底的疼痛，扶着墙壁想要休息一会。
可正是这一会的时间，当她缓过气之后抬头一看，利威尔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赶紧跑到巷口，却在左右的方向上迷失了选择。
她不知道利威尔去了哪边的路了。
泪水涌上了眼眶，泽蕾尔靠着墙根慢慢滑下，蹲坐在巷口处小声地哭了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她和利威尔都很开心，还被罗莎开了玩笑，可为什么在利威尔揍赢一群混混之后，肯尼要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样子，不告而别呢？
尽管心底还存着侥幸，但有时候直觉更会是精准地可怕，泽蕾尔已经猜到到肯尼不会再回来了。
肯定利威尔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会用屋子形容和肯尼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吧。
一想到这点，少女的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流。此刻的她真的好没用，安慰不了利威尔，也找不回肯尼，现在还脚痛地走不动路，除了窝囊地哭泣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脚步声突然从右边的巷道中响起，泽蕾尔听到了声音，赶忙擦拭脸上的眼泪，扶墙站起身，警惕地看向声音来源。
夜深人经的地下世界，也不是所有人都睡了，这座城市随时都可能出现危险的人物，保持警惕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巷口灯光照射的三角斜向的光区里，显露出一双黑色的、带有地砖摩擦痕迹的裤腿。
没多久，来人的身影全部暴露在了灯下。
泽蕾尔的眼眶再次涌上热意，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再也忍受不住地扑进他的怀里。
“利威尔，你是走回来找我的吗？”
灯光下，正是一脸淡漠的利威尔。少女的身体在他的怀里轻颤，左肩也很快被温热的泪水打湿，女孩身上的裙子在一天的追逐下也算不上干净，换做平常的话，利威尔觉得自己已经把她推开了吧。
但此刻他不想这么做。也许这份小小的温暖，正是他心底深处所需要的。
只是利威尔并没有伸手回抱住泽蕾尔，只是任由她抱着自己哭完后，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他问：“利威尔，很晚了，我们先回去好吗？”
利威尔看着这双哭红的泪眼，轻叹了一口气。他又怎会真的不知道眼前的女孩跟着他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呢。
利威尔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她的执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声问道：“如果我拒绝的话，你还会一直跟着我吗？”
泽蕾尔毫不犹豫地点头。
少年沉默一会后，风中传来了利威尔终是妥协的声音：“走吧，该把你送回家了。”
闻言，泽蕾尔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露出了如释负重的笑容：“好，我们一起回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平静。
只是当走回熟悉的屋子前时，这一路上利威尔本还有些放松的情绪再次紧绷了起来。
泽蕾尔担心地看着他。
利威尔回头看了她一眼，冰蓝色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霾，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也把自己藏了起来。
“回去吧，泽蕾尔。”
泽蕾尔拧扭了下大拇指，鼓起勇气开口道，“你还有伤，我先帮你上了药，马上就回去。”
“不用了。”
利威尔见少女仍站在原地不动，皱紧了眉头。
他不喜欢此刻的感觉。泽蕾尔的关心让他开始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那随便你吧，”利威尔转回头，推开木门后又再关上，“这几天就让我一个人待着吧。”
“啪。”
木门在泽蕾尔的面前紧紧地关上了。她张了张嘴，最后又放弃了再说些什么。
兰格的身影出现在了另一侧屋子的门口，他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女儿，叹了口气，
“泽蕾尔，先回来吧。有什么事也明天再想办法吧。”
泽蕾尔抿紧了唇，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木门后，走向一直等待着她回来的家。
现在确实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但是明天，真的能想到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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