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头曲:《love at first sight》-iwamizu
|2010.7.7
此时此刻,我正在飞往洛杉矶的航班上。
机票是张教练帮我订的,钱从我这半年的工资和分红中出,订票前他问你想好了吗,我说想好了。其实压根没有,我只知道自己得搭乘某一架飞机、某一辆车、甚至某一艘海船。总之,我得向前踏出一步,剩下的等抵达再说。
于你而言这或许是不值一提的第一步,于我而言,却是无计可施的最后一步。
上周二教完课,下午四点,我去光顾徐姐的便利店。她提起你,用长辈问候小辈的口吻说小雨最近怎样,暑假不回家休息吗?我说暑假不回,过年还是要的吧。徐姐还说了许多话,我听出她其实想念你,毕竟你从小在这条弄堂长大。她还让我照顾好你,虽然话说半截就停下了。我晓得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在这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我仍不敢打出那行字。晓得我心事的还有张教练,他旁敲侧击问过几次,都被我搪塞回去。
一路上我陷入大段与你有关的回忆。四强赛前,有天你熬了很久的夜,书房台灯被你尽力压到最低。其实那晚我为未来焦虑,也平静地失眠很久,我看到你在纸上勾勾画画,剪刀划开卡纸的声音在狭小燥热的家里回荡。那也是夏天,你头发长了许多,安稳地垂下好几绺。这一幕美得实在太静谧,我屏息凝神,直到确信将你和那盏台灯都一笔一划凿在心头才阖眼。
后来我在地铁上翻到你的信与贺卡,展开的一瞬眼泪便夺眶而出。天哪,我才知道原来人的泪也可以像雨水一样丰沛。我几乎要埋怨起你、灯光笼罩下被发丝遮住半边面颊的你,我知道从此我再忘不掉玉兰花,野草垛,忘不掉人堆里无声嚎哭的狼狈不堪的自己。我魂灵的一部分已经绝望地、彻底地归属于某个你。
今年元宵我们一起包汤圆。你吃咸口,教练吃甜口,余下三个不敢出声。我其实更喜欢甜汤圆,但你爱吃的话,我也愿意给咸汤圆一次机会。最后还是决定咸甜各一半,你那碗是我盛的,阿猫还在你接过时打赌说小雨第一口肯定吃到花生馅。你那时作了个鬼脸,没想到一口咬下真的冒出甜馅来。阿猫笑了好久,我跟着笑,只是边笑,心里边冒出不和谐音:如果我第一口吃到咸汤圆,今晚就把一切细致地都告诉你。
等我真捞到一颗肉馅时,却不想说了,要如何开口呢?你明天就走,下午五点的国际航班,后日八时落地,一觉醒来我又将找不到你身影。在你的前程面前,我的心意太重,你没法带着它漂洋过海,它也无力于大洋彼岸扎根。不,是我不允许。
可你为何用那副表情望我。一直以来,微微躬身地,扬起下巴故意仰视我。为什么。我的心脏又一次轰鸣,禁不住疯狂忖度,你是无聊存心看我害羞还是别有用意?以前我可以忽视、我一直都努力地在忽视,可你为何偏偏挑在那时?挑在我决心鼓起勇气装作成熟的大人云淡风轻地告诉你又再一次退缩时?
你的双眼叫汤圆的热气晕花了,我看不清,也好怕真的看清。心跳已经蹦到嗓子眼,你还问我怎么这样看你。天哪,我怎样看?我还能怎样看?3月7日来信,你叫我讲清楚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想知道吗?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走,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多么期望自己能够不再喜欢你!因为……
都是借口。
刘家娟,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只是怯懦。
出于怯懦,你才会用只有你和她能听到的音量,没头没尾地说:
小雨,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吧。
半年后还是我,在你成功申报暑期项目后寝食难安,上周二到家冷不丁地开口托张教练帮忙买下洛杉矶往返的机票。阿狗难得损我,他讲我真是个疯子。也许吧。阿猫陪我值机,请求空乘给我一个靠窗的位子。“坐飞机就是要靠窗哇。”这是他的原话。我倒搞不懂二者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要坐十几个小时。但当空乘说抱歉只剩下过道位,我还是小小地遗憾了下。好像我的人生始终有块缺角,不管怎样打拼,舍弃多少求而不得的欲念,总是拼凑不了圆满。
出生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起飞后耳鸣得难受,我拼命打哈欠才稍微缓和,原来坐飞机是会疼的。你似乎已经来回飞过许多次,小雨,你也像我这般疼过吗?
小雨,我不打招呼地来,你肯定会生气。我还没想好见面第一句要跟你说什么,又要怎样哄你开心。在此之前让我先一个人平复下心情吧,毕竟一觉醒来我将踏上另一片土地,为见你。
|雨
他打来电话时王朝雨正为导师的复核意见焦头烂额,一时没顾上接,最近许多家政广告找她推销,她理所当然地忽视掉这通“午夜凶铃”。然而一分钟不到电话又催命似地尖叫起来,王朝雨火冒三丈,想也没想就掐断了。第三次响起,铅笔芯断了,她不得不分出闲心看眼屏幕,像素点构成三个朴实无华的中文字,刘家娟。
王朝雨只认识一个刘家娟,半年前她他还坐一处吃汤圆。然后那个刘家娟对她说,我们应该保持点距离。
比起通电话,刘家娟更偏爱邮件这种古板的通讯方式。张瓦特倒是定期来电,每每都挑在半夜三更,不管她强调多少遍中美有时差都不奏效。张瓦特总会扯着嗓子喊,那侬还不是接了,侬不也没睡吗?王朝雨拿他没办法,她老觉得师兄是用一种扭曲的方式监督她早睡早起,可惜为追上学业进度她不得不熬夜。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伴着洛杉矶凌晨两点的夜色,她匐在窗台边听家乡人讲家乡话,遥远而亲切的乡音隔岸与她对望,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际线,好像只要看得够远、够深,就能乘风飘洋越海飞回故乡。电话讲到最后,张瓦特会把其他三个小子叫来说几句,阿猫最爱玩笑,求她毕业赶紧开公司招他进去当保安。阿狗喜欢问她洛杉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跟国内区别大不大,王朝雨说白人饭都是难吃的屎,惹得几个小伙狂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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