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孩子手拉着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游鱼入海般，洒脱而肆意欢乐。
霍雨浩看着她们的身影，片刻后张了张嘴，声音被风吹散。
唐三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嘴型，是在说：记起来很多了，但还不全。只是想起来很多，在神界的事情。也没什么重要的，都是些处理公文，或者无聊看书的事情。
记起很多了？为什么要记起？也就是说忘记过？为什么会忘记？
还有，很多哪里的事情？神，还是深，有可能是沈，生也有可能。
处理公文又是什么意思？雨浩现在不是才十五吗？
唐三只觉得喉间干涩，只能慢慢咽了咽唾沫，却控制不住狂跳的心脏。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很多次，霍雨浩和他们说着话，却会突然走神。即便只有很短很短的瞬间，短到甚至不到一个眨眼的功夫，但他还是发现了。
一开始以为是真的走神，后来慢慢有一种直觉——
那短短的一瞬间，就好像霍雨浩在和一个他看不到的人说话。
但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霍雨浩在和一个不知名的存在说话，说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话。
“发什么呆呢？”额头被轻轻点了一下，唐三回过神来，听到霍雨浩问。
“没事，好久没看到你了。”唐三笑着说道。
“然后看呆了？”路过的戴沐白邪笑，“怎么样，小霍好看吗？”
霍雨浩一撇嘴，“去你的。竹清在前面红薯摊，你不着急给人付钱去？”
戴沐白：“我就说跑哪去了，原来在红薯摊啊，我说怎么一路服饰店里都不见人。”
说着，他快步绕过人群，一转眼就不见了。
“到底怎么了？”霍雨浩收回视线，问唐三，“院长先生难得大方让你们随便逛，不赶紧消费消费？”
“你——”唐三有一种冲动，想要问个清楚。
但他看着霍雨浩清透的眼神，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刚刚和小舞他们说的那个故事，很有意思。”唐三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些神话故事，落羽成山，这就是神吗？听起来很厉害，很洒脱。”
“如果从实力的角度来说，的确很厉害。但洒脱就算了吧，没听到我刚刚说的么，神也要打架。整天打来打去，还洒脱什么呀。”
“厉害的人，哦不，是神。厉害的神，不应该是想打架就打架吗？那，不也很洒脱吗？”
“如果有一个人来打你，你还手了，你觉得这是一种选择吗？”
“……我不是很明白。”
“就和战争一样。有很多人，他们不是想参与战争，不是想杀人，他们是没有办法，这种时候，他们参与了战争，他们杀了人，或者他们逃跑了，我都不觉得那是他们的选择。在我看来，那叫无奈。就像有一个来打了你一拳，无论你还不还手了，我都不觉得你做出了一个选择。没有自由的选择，哪又叫什么洒脱呢？”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唐三认真地辩驳，“被迫的选择也是选择。权衡后的结果，仍然是自己的选择。战争打到家门口了，你可以选择奋起反抗，也可以选择躲藏，选择脱离偷生，甚至可以选择自杀。外力只是塑造了一个情景，一个选择题的题面，但答案是什么，选择是什么，都是自己的。”
霍雨浩垂眼轻笑，“你这不是听明白的吗？”
唐三：“……”
“但这和‘洒脱’有关系吗？”
“洒脱是因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做选择题不是。自由的选择是，我选择，没有战争这道选择题。”
“听说，沐白得到了三眼邪眸白虎的传承？”霍雨浩突然问。
唐三点头。
“你知道吗？三眼邪眸白虎，在神话里是凶神，逢乱必出，非血战不出。天下要乱了。”
“真的吗？”唐三眉头一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学院也要早做打算。”
霍雨浩严肃地看着他，半晌突然又笑了，“我开玩笑的。”
“你！”唐三心中一紧，“真的？”
“真的。”霍雨浩点头，“就算真得乱了，出现战争了，我也不希望你掺和。”
唐三紧了紧拳头，“雨浩，我可能……”
“怎么了？”
“我母亲的事，你知道了吗？”
霍雨浩摇头：“什么事？院长先生没和我说有关你母亲的事情，是又发生了什么？”
唐三深吸了口气，“回去再说吧。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对了，你这些天去哪儿？”唐三又问。
霍雨浩：“修炼。你们比赛太忙了，反正我又不参加，就多修炼修炼。”
“这样啊。”唐三点头，“那你现在，多少级了？”
霍雨浩：“58级了。”
“这么高了？”唐三开心地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了，“才半年多就增长了六级，说不定我们比赛还没结束，你就能突破到魂帝了！我的天，十五、六岁的魂帝，这在我们斗罗大陆历史上也是没有的吧？！”
“十四岁的魂宗，第四魂环就是万年魂环，你也很厉害啊！”霍雨浩哈哈一笑。
“还不够。”唐三说，“我还要更厉害——”
***
“所以，你这么着急着修炼，增长修为，就是因为你知道了你母亲的事情？”霍雨浩问。
唐三点了点头：“武魂殿害了我母亲，我迟早会找上他们。”
“但武魂殿有很多人。”霍雨浩轻声说，“能打败你父亲，致使你母亲遇害，当时恐怕出动了很多人，两位封号斗罗只是我们知道，你的敌人有很多。”
“此外，虽然当时伏击的人可能很多，但武魂殿的人更多，有很多不是你的敌人。”
唐三捏紧了拳头，“我明白。我的敌人有很多，所以我只会更加努力。不是我敌人的有很多，如果有一天我找上了武魂殿，我会给他们机会离开的，但如果他们不离开，质疑为武魂殿与我对抗的，我也没办法。”
霍雨浩：“你想清楚了就好。对了，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这么隐秘的消息，连宁宗主都不知道，能查到的人身份恐怕不多吧。”
“是天都皇室，太子雪清河。”唐三没有隐瞒。
“雪清河……”霍雨浩坐在桌子边，支着脑袋，努力回忆着。
“雨浩，你知道这个人？”唐三试探。
霍雨浩：“老实说，认识又不认识。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我……想不起来。”
是和你那些需要记起的记忆有关吗？唐三的拳头一紧再紧。
“想不起来就算了。”唐三说。
霍雨浩拍了拍他的肩，“三三，你的敌人很强大，在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保护好自己，隐藏好自己。”
唐三：“我明白，老师也和我这样说过了。”
“嗯。下次有机会再遇见那位太子殿下，记得指给我看看。说不定我看见了，就想起来了。”
“好！”
***
“雨浩，这位就是太子殿下。”唐三往后退了退，轻声说。
霍雨浩站在他后面，闻言抬眼看去。即便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长长的距离，他仍旧很轻松地就看到了高台上男人的面孔。
那张脸很陌生，但那一瞬间，霍雨浩心中却腾升起抗拒。
这个人很危险。
高台上，天斗皇室太子雪清河激昂地高声道：“诸位，如果最后哪支队伍获得了魂师大赛冠军，爵位将再升两极——也就是天斗的世袭伯爵，赏地万顷！”
“荣荣，”奥斯卡眉头紧锁，额头冒出冷汗，“你听见了吗？是伯爵，伯爵……”
“我听见了。”宁荣荣郑重地说。
奥斯卡眼中冒出金光，“伯爵，世袭伯爵，我是不是有机会向你爹提亲了？这算是门当户对了吧啊哈哈哈哈！”
宁荣荣压下翘起的嘴角，“那也要我们赢了比赛才算呦！”
奥斯卡捏着拳头，兴奋地大喊：“打败星罗，打败武魂殿！”
“……”戴沐白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快厥过去了，“他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
虽然史莱克的几人觉得很丢人，但奥斯卡的话却感染了其他的队伍。一开始只有一两声，慢慢的，几乎所有人都在高喊——
“打败星罗！打败武魂殿！”
“那么，勇士们，出发吧！去赢得属于你们的胜利！”
***
“老师，我们这次要去哪里呀？”马背上，马红俊啃着包子问。
弗兰德：“巨剑山，位于两国的边城——天斗科尔城与星罗库兹城——之间，比邻传说中的神之战场，巨剑山下！”
小舞：“真的吗真的吗？那里是不是很热闹？”
唐三没有参与讨论，而是松了松缰绳，放缓了骏马的脚步，慢慢落到了队伍后面，和霍雨浩并马而行。
“雨浩，你又想起关于那位的什么事情吗？”
霍雨浩闻言微微眯眼，多情温柔的桃花眼中只有冰冷，“他很危险，非必要不要多接触，离远些最好。”
唐三眉心一跳，“好，我知道了。”
“你这就信了？”霍雨浩瞥了他一眼
唐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你还会害我吗？”
霍雨浩嘴角翘了翘，随后叹了口气，“可我并没有想起太多事情，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危险。直觉，并没有证据。”
唐三摇头：“没关系。你只是让我离他远一些而已，就算你的直觉出错了，也不影响什么。”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么？”霍雨浩看着前方，轻声问。
唐三的手抖了一下，“问什么？”
“唐门弟子，听声辨位、观形辨义，不是基本功吗？”
“你是故意说给我看的？”唐三瞪大了眼睛。
霍雨浩摇头：“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知道，你在看我。”
唐三手心浮出了一层热汗：“……如果我问，你会回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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