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皱了皱眉：“请问那傻阿婆的家人住在哪里？我们想去拜访。”
小贩：“你们还是想问那神像的问题吧。我劝你们还是算了，那家人姓王，傻阿婆姓霍，是嫁进他们家的。据说，傻阿婆一家是祖上就负责供奉神像的，别人都不供奉了，他们家还要时时看顾神像。不过，霍家人都早逝，连嫁出去的女儿也都早早没了，傻阿婆从五六岁起就吃百家饭了。她是魂师，据说人虽然傻，但修炼上反倒清明，修为高也活了两百多年。现在连傻阿婆自己也走了，霍家是彻底断根了。”
说着，那小贩长长叹了口气，“两百多年，差不多十代人，我家若不是高祖父也曾是魂师活得久些，传下了些话，我对霍家也是一无所知啊。我高祖父说，霍家在他那代的时候，就已经单传好几代了。他们势弱，旁人也就不听他们的，都以为那神像是海神大人的像，觉得他们一家侮辱神像。王家把傻阿婆接进门，是看她是魂师，虽说年纪算起来大，但模样年轻漂亮，想给自家也要个觉醒武魂的男孩儿。但他们家……哎——”
“要我说啊，根儿上就是坏的，哄着傻阿婆给他们当儿媳妇，却连面子上的功夫也不愿意做，傻阿婆进了王家门，却还是吃百家饭。我父亲还在世时，说傻阿婆大着肚子，还要去捡垃圾吃。傻阿婆人虽然都说她傻，但其实只是有些痴，永远就像个小孩子。她懂得很多东西，就像垃圾很脏，吃了毁坏肚子。她还知道不可以吃白食，吃着百家饭长大，就给百家干活。街坊邻居接济她，却也不会养着她。她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人家。但她太饿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太饿了，她想不到其他办法，就只好去翻垃圾。吃坏肚子，也必吃不到好。”
“月份大了，快到时候了，是冬天里。天冷成那个样子，傻阿婆就一件单衣，把街坊领居送她的旧衣都裹在肚子上，说怕孩子冷。我父亲看不下去，同王家人说了几句，反倒被倒打一把。最后还是我母亲生了气，打闹一场。不想傻阿婆动了胎气，提早生了。”
小贩又叹了口气，“王家人火急火燎地把人接回去，惨叫声响了一整夜，天明的时候终于听着孩子哭了，只可惜啊，是个女娃娃。王家人脸色不好看，但也勉强等了六年，结果发现那孩子没有武魂。王家人便彻底不认这孩子了，傻阿婆本来是一个人受苦，后面就带着孩子一起受苦了。”
“好在，听我父亲说，傻阿婆对孩子好，那孩子是个聪明懂事的，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自己母亲。两个人同进同出，谁也离不开谁。我父亲和这街坊邻居时不时接济，自己也干些活，两个人好歹也活得下去。但老天爷作贱人啊，我出生那年，傻阿婆的女儿丢了，傻阿婆哭了整整一夜。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父亲一看，原本不过是三十岁模样的人，一夜就老了五六十岁。你们说说，怎么就有那些个脏心烂肺的人，连个傻子都要欺负呢？”
这小贩说着说着，也坐了下来，这会儿拍了拍桌子，气得手都在抖。
“你别说那傻子本就一根筋，就算是我们正常人没了孩子都要去了半条命，傻阿婆自那以后整个人就没有了生机，越发痴傻了。我父母走后，我也有时不时给傻阿婆些吃的。今年入了秋来，傻阿婆吃得越来越少，我早些天心脏就怦怦跳，总觉得会出事。结果……哎，真是越苦的人越苦啊！”
唐三和霍雨浩听完傻阿婆的经历，心头也想大石压下，沉甸甸的。
唐三抿了抿唇，问：“您说，傻阿婆的女儿是您出生那年走丢的，晚辈冒昧一问，您年岁几何？”
“三十三年了，傻阿婆的女儿是八岁的时候走丢的，如果那孩子还活着，也有四十一岁了，早有了自己的孩子，霍家也就还有延续啊。”小贩感慨。
“四十一？”霍雨浩眼皮一跳，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想法。
小贩点头：“是啊，四十一岁，早已成家立业。依照我父亲的印象，那么懂事的孩子，肯定不会不管自己的母亲，傻阿婆也不至于跌进水井里。”
“要我说，你们要是对那神像好奇，不如去打听打听北城有个叫小丫的小乞儿。据说，那丫头长得和傻阿婆女儿有几分像，傻阿婆总爱一早起来就慢腾腾走到北城，就找那孩子。”
来个客人，小贩起身招呼，临走前转头对唐三和霍雨浩道。
“小丫，这……那孩子若还有知道的，那日应该就告诉我们了。””唐三有些为难道。
他那里用了金钱攻势，久未填饱肚子的小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小丫哒哒地说了半晌，一大半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她说一句，唐三就按照约定的给了一枚铜魂币。
说到最后，小丫揪着头发说——
“大哥哥，我不知道了，我都说完了。”
霍雨浩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怎么了？”唐三担心地拍了拍霍雨浩。
霍雨浩一抖，回过神来，“没事。哥，我们再去找一次小丫吧？”
唐三不解：“但那孩子连自己吃了傻阿婆几块桂花糕的事都说了，她恐怕也不知道其他关于傻阿婆的事情了，至于神像的事，应该更不知道了。”
霍雨浩摇头，“我、我想求证一下其他事情。”
唐三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虽然不确定霍雨浩想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先把馄饨吃完，吃完就回去。”
***
“还没回来。”
唐三探头扫了一眼，破旧的小房子空间有限，一览无余。
霍雨浩点头，以他如今的精神力强度，精神探测如臂指使。坐在南城门街道小贩那儿吃馄饨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应到这小房子里没人了。
不过，他要找那叫小丫的孩子，自然还是要来一趟。
“地铺什么的都还在，中午应该会回来吃饭。”唐三说。
霍雨浩精神力一扫，点头：“孩子们都还在忙，我们等一等？”
唐三提议：“去逛一逛吧，可以买些特产给妈妈。”
霍雨浩一顿，“你说什么？”
唐三笑：“或者我叫岳母？”
“为什么不是婆婆？”霍雨浩嗔他一眼。
唐三耸肩：“我无所谓啊，反正最后还是要叫妈妈的。”
霍雨浩呲了呲牙，“你等着吧，恋爱还没谈几年呢，就想着成亲的事了？”
唐三故作为难地拦住霍雨浩：“不是吧，咱们家成亲对恋爱时长还有要求吗？那要求可以降低一点吗，宝贝？”
霍雨浩抖了一个激灵，“什么宝贝？”
“你啊！”唐三笑着往他身边凑，“宝贝，雨浩宝贝，雨浩小宝，小雨浩，你喜欢哪个？我以后就这么叫你。”
“都不喜欢！”霍雨浩大大比了一个叉，“请叫我霍雨浩，或者霍师弟！”
唐三：“以我们的关系，怎么要用这么疏远的称呼呢？”
霍雨浩：“怎么不可以？我喜欢就可以。”
唐三不开心：“我不喜欢。”
霍雨浩皱眉咧嘴：“哥，你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在撒娇！”
“不可以吗？”唐三挑眉。
霍雨浩抱着胳膊搓了搓，“你上回还叫我别说大师兄那套。”
唐三摊了摊手：“可我还是按你说的做了，不是吗？”
“所以，你希望我按照你说的，做什么呢？”霍雨浩反应很快，立刻反问。
唐三：“我很清楚，我们之间也并非一定要毫无保留，但我很担心你。你在得知霍阿婆的故事后，情绪就有些低落。”
霍雨浩：“……”
霍雨浩抿了抿唇，片刻后，他露出一点苦笑：“哥，我妈妈如果还活着，她应该四十一岁了。她是在从人贩子手里逃跑的时候，遇见了上任白虎公爵，然后被带进了公爵府，成了当时只有十岁的现任白虎公爵的贴身侍女，那一年她九岁。她曾因为被人贩子毒打时而高烧，最后命大撑了过去，但在此之前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了，所以她不记得自己的母亲的模样了。”
“妈妈印象最深的，就只是她的名字。她叫霍云儿，白云的云，她说在她模糊的记忆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有着温暖的怀抱，会告诉她，‘我的云儿是天上的白云，随风而动，随心自在，永远永远不会被任何事物束缚’。哥，我害怕，如果我母亲就是……为什么，阿婆苦了一生，我的母亲也苦了一生？为什么明明说好了永远自在却要被公爵府、被爱束缚一生呢？为什么……要经历这样见鬼的命……”
毫无疑问，傻阿婆的故事是我自设，傻阿婆和霍云儿的关系也完全是我的自设。一是为了加强雨浩和命运的牵绊；二是为了补全霍云儿的一生，她不仅仅是霍雨浩的母亲，支撑起霍雨浩的前半生，不仅仅是戴浩的青梅竹马，横亘在雨浩和戴浩之间，她也是某位母亲的女儿，曾有过很爱很爱她的人。
此外，再再预告一下，10号的更新延到11号了哦，大家不要跑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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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傻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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