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碎在水面,波光似缎。
泳池边,松田阵平俯身试图揪起只奶黄小猫,却被它爪尖轻轻划开了手,不受待见的刺痛随着脉搏隐隐作响。他抬眼,不远处宫野明美淡坐池边,双手托腮,被几只温驯小猫围绕,猫毛细腻,抹着暖色柔光。
脚步声渐近,松田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微微偏头,低声问向来人:“果然,上次机关被卡是人为?”语调压低,似怕惊动猫群。
Hagi眯着眼应道:“那白毛说的。拿到方片10时,他提到普拉米亚在集人手,准备强攻Oasis。”
“那他们什么反应?”松田的声音有些冷。
诸伏微微一笑:“将计就计。只不过,我们几个的安危显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呢。”
话音未落,明美的目光被远处掠过的身影吸引。她认出那女孩,正是舞会时问她母亲存物的那位。夜风卷过女孩的发梢,轻盈如秋叶。
“咱们回去吧,班长说娜塔莉有胎动了。”诸伏说。
这固然振奋人心。诸伏和Hagi默契先走,留下他们两个在最后。
回房间的电梯里,狭小空间搅得气氛粘粘的。他始终不疾不徐走在女人身后,电梯里也是,女人靠前站着,注视上下左右目之所及,他在后侧借着各类镜面留意那些扭曲变形的什么。
到了5层,Oasis走廊的声控灯接连亮起。女人房间先到,他得以看她完全进房后再离开,平日里女人会微微朝他点头再进门。
今天不一样。女人手握在门把,抿着嘴唇,似乎下定蛮大决心,才回头颇为局促地朝他说:“我房间的台灯坏了......不开着我睡不着......”,她的姿态因为不自然甚至都有些轻佻,连带着语气也是。正常来讲,像她平时,会一本正经、疏离客气、极其礼貌地请他帮忙,不应该是这般颇为熟稔的口吻,连她自己都惊讶。
那这之间的变量是什么?
但现下里,大晚上的,她“邀请”他进她的房间,这实在是很强的某种信号。这不能怪人想多。所以他比往常稍微踌躇了一瞬,也只是一瞬,在走廊灯灭之前走了进去。
Oasis的房间布置都一模一样,但她的房间依旧透出几分格调。小桌上堆着几张画稿,浅浅的铅笔线条勾勒出温和的轮廓,仿佛她匆忙搁下,笔意未褪。桌子方向的尽头,盥洗室的门半掩,池台上小盒中隐约露出几只棉条包装。
台灯还真是坏了。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他拿起家伙开始拼拆修理,与此同时女人在后方沙发上整理着烘干完的衣物。
“你的我帮你放这了,松田君。”她说。
松田咬着手电回头,女人正一件件叠着他的衣裤,她手脚很轻,碰到他的东西都有些不自然,但神情却很专注。
“嗯。”
他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叠完看他才回头。母亲早逝,属于他的衣裤一般不会有人细细整理,大部分时候是被他随手一扔,丢在椅子、沙发上。
台灯很快被他修理完。细绳一拉一收,灯光明暗交替。
“喂,要不......”他低声开口,“我们......试试吧?不过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擅长哄人、陪人之类的。”
后方女人似乎没有反应。他猜宫野明美肯定被吓了一大跳。
“我也不是什么救赎你的人。”他继续说,嘴角带着淡淡的嘲弄,“不过,老实说,我大概已经没办法不管你了。”
还是没反应......他微微一怔,身体僵住,脖子先慢慢转过去,再是头,目光先落在她的鞋子上,裸色的尖头低跟更显肤白。他微微抿了下唇,才抬眼看她的表情。
但她已经睡着了,不是刚还叠衣服呢么?这让他哭笑不得,只能抱她去床上。女人闭着眼的睡颜他仿佛见过很多次了,脸颊线条纤细流畅,近乎完美,像是水墨笔下的勾勒,一分过艳,两分又显得清冷,睡梦中微微翘起的唇角带着丝倦意,眉眼间是不忍打扰的柔软。
不由得想起早上例行的拳击训练。她的拳头起初总是犹豫,出拳软中藏怯,可被他步步逼近时,目光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坚毅。
许是因为在他们国度,女性从小不被鼓励释放攻击性,她的拳风总带着讨好——这是他最不喜欢的。他欣赏潇洒果敢的女性。世间多不公,一拳拳挥出去,方可消散几分郁结,做人也一样,遇到不平事便该挺身而出,雷厉风行地挣出属于自己的公正。
可有时候觉得在女人时而轻浅的笑意里,他的拳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了。几人里面,他一向最厌恶自怜的姿态,但在库拉索和诸伏景光口中得知她的过往,在那一次次生死边缘,听到她压抑的呜咽后,他会忍不住揣摩:之前遭受那样的对待是不是很难过?被伊藤那样说是不是很委屈?
格斗易显人本性,保守者固守角落,喜暴者主动出击。在宫野明美这——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被逼着不得不看,否则他的拳头就会砸她身上。他的训练偏实战风格,女人下蹲、侧头类的躲避动作倒是连贯,但出拳这往往不敢狠打,怕打得太重(事实证明她想太多),幸好恒心韧性足够,渐渐拳也正了,下肢力量也有起色,也知道该抬手肘、用拳峰打人鼻子。
但,很快他发现情况复杂一些。他去喝水回来,看到宫野明美在和爱尔兰“对战”,她像变了个人,虽然后者能轻松将她掀翻在地,但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周身发狠,迸发出“战士”般的狠劲,出招之狠、准、快远超和他一起的时候。
他皱了皱眉,赶走了爱尔兰,重新和她对练。爱尔兰冷笑一声,上下看了他一眼,抱臂退开。
但这次女人的击打瞬间回落,带回了那份克制和迟疑。一个不慎挨了一拳,重心不稳,他赶忙接住她的腰才让她不至于摔倒。女人大汗淋漓的模样......和黑桃10那时候一样啊。
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洞察力,自己的心思也清楚。可她的心思......越看越糊,雾气太重挥不完,真是不行。
是她未忘旧情?是惶恐不安?还是根本对他不喜?
又或者,只是觉得尴尬?
他承认之前有些时候确实过分了点,要不是对女人先存的偏见使然,本来也不至于这么尴尬。但,他不可避免地对女人对他的避让克制感到愉悦。
“沙拉再不吃冷了。”宫野明美有次探望因伤半靠床上的他,实在没话说。
意识到这话的错处,他二人笑得都开怀。连门口偷听的诸伏Hagi几个都在笑,还有不知所以一开始非想当着明美面给他上药二而被几人架出去的班长。
之前,Hagi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后,他再没有寻找伴侣的心思,直到佐藤。
这里,伊藤的示好他来者不拒,生死游戏间的较量让“性”变得理所当然,但谈“爱情”什么真是奢望。
对这位命运横空与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宫野明美,一些发展他始料未及,多数时候处在“微醺”与“微妙”之间,当局者迷。
……
思绪回到眼前,他俯身替她拉好被角,台灯依旧亮着,照亮了本不该清晰的某些细节——床单在她腰间位置有几道射线般的褶皱,直直绷向一侧,那是手指攥紧床单留下的痕迹。
他停顿片刻,低头凝视那微微拧紧的张力,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褶皱轻轻松开了些。
他默默关掉台灯,轻手轻脚退到门外,假意打开自己的房门再关上,却并未进去。
不出所料,片刻后,从她房门缝隙透出微弱的光。松田的心随之下沉,被猫抓伤的口子又泛起痒痛。
她在装睡。
*松田母亲早逝的设定是自创,似乎没有翻到关于他妈妈的资料诶,父子之间的关系复杂,但只是觉得如果有母亲的牵绊,他不会那样决绝去独自赴死吧。
*明美整理衣物的描写灵感来自《半生缘》的顾曼桢。
*“你是微醺的上集,你是微妙的下集,你是未完待续当局者的迷”——来自《偶阵雨》梁静茹的歌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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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偶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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