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组装好那枚“炸弹”,用印有超市商标的环保袋提着,施施然走出仓库。安室透自始至终旁观,没有打草惊蛇。景光正在联系地方的警视厅,以公安名义要求紧急支援,若能有充足人手在逮捕行动中拉开警戒线,在逮捕进行时令一切无关人员远离……据景光描述,那是最理想的情况。
而安室透赞同民众安全十分重要,但认为国家安全更胜一筹。可惜现状并不容二位发小如学生时期一般争论分歧,景光率先放弃了追逐,降谷零却不愿。他清楚贝尔摩德与她身上情报的价值,安室透深入组织,对此女的超然地位相当了解,他是绝不能也绝不甘在这止步的。
于是诸伏景光嘱咐他等,他便暗中监视目标,记下路线。贝尔摩德折回商超,这回她改头换面,坦然地穿过大半购物区,挽着白色塑料袋拐进公卫,半晌后又离开了。
她没再带上那个袋子,幸而超市里的公卫独立分间,不分性别。贝尔摩德离开后,安室透同样进出了一趟,带走那个袋子,里面果不其然是她组装的简易“炸弹”。
没有工具,也没有防护,他自然不好冒险拆弹,也许曾有天赋横溢的同僚能徒手做到,有的毕业就进了防爆处,有的已是生死未卜。
安室透敛眉,回神。在眼前庞杂纷乱的人群里,贝尔摩德早已不知去哪了,他手中唯有一只制式不明、粗制滥造的“□□”,是那个女人留给他唯一且最后的线索了。
她走得如此轻易、潇洒,仿佛笃定了一着即能脱身,她肆无忌惮拿诸多百姓的性命作赌,迥异的行事风格……安室透察觉了,在她背后,定还有其他组织成员献策。
想通这一点,他干脆放弃再找,直接撇开贝尔摩德,找了个空旷地方。还是那座仓库旁的空地,安室透半跪下身,打开袋子,犹豫片刻,赤手空拳拆开那个几片塑料拼成的外壳——内容物见光的一瞬,没有任何事发生。
是障眼法。
事事遂心,即为危兆。安室透反思自己近来言行,难得信了这句迷信之语。一遇上久川埴的事情,他总是先一步失了判断,如若他不曾在宴会上与他私交,贝尔摩德也不能轻易从基尔处套出话来,又大摇大摆地逃走。
他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拿出盒子里的那只电话。
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手机的被格式化过,联系人一栏野仅有唯一一条的未知号码,安室透没在第一时间拨打,只是默记下来。
经过加密处理的号码没多大意义,安室透自嘲地摇头,拨通那串电话。
-
车内寂静到让人窒息,因此电话铃响的时候,久川埴手滑一下,险些挂断了,他顶住了琴酒问责的目光,挪动手指将它接通。
“……”
“波本。”
一番沉默后,琴酒语气轻松地开口。久川埴举着手机,声音开到最大,连那头都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安室透沉稳的声音总能一瞬间令他安心。
“琴酒。”安室透说,“真少见,我们竟要用这样麻烦的方式讲话。”
“一点心意罢了。”琴酒笑了一声,告诉他,“这只手机,也算是我们交易前的小小见面礼……”
久川埴想,幸而贝尔摩德不在此处,没听见琴酒借花献佛般的说辞。那部电话就算格式化了,天知道还能查出多少贝尔摩德的东西,说不定还留有女明星温亚德昂贵的**数据。
一线之隔的地方,安室透捏紧手机。
“——交易?”他吐出一口气来,“我没听说过这事。”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公安。”黑色的杀手靠在保时捷内饰柔软的颈枕上,颇好整以暇地说,“我们一方的要求也很简单,绝不让你们为难。”
安室透思维运转飞快:“恕我们不会释放已逮捕的任何一名组织成员,他们会被纳入起诉流程,无一例外。”
“败者为寇。”
琴酒彬彬有礼地道,仍挂着一抹冷笑,“那是您方的‘战利品’,自然任由贵方处置。”
久川埴罕少听见他使用如此官方的敬词,一时很是担忧。他相信这装腔作势的“交易”绝对不简单,和豺狼打交道的人总是要被撕下一块肉来,而让这位简单粗暴的弱肉强食主义者愿意放下身段谈判的筹码,他会利用眼前一切之物争取。
琴酒说:“释放朗姆,只有他。至于我方提出的条件,公安——或者说您,波本,你绝对不会拒绝……”
久川埴的心脏狂跳,他既怕打扰了重要的交谈,又不愿看交易进行下去。他因此而惶恐、不安,琴酒在笑,安室透呼吸的频率隔着听筒咚咚搅动他的心跳,他看见琴酒撩起眼睑,透过后视镜,凌厉地对上他的视线。
久川埴盯着远处那双冰冷的眼,听琴酒说道:“因为……蜜勒米尔在我们手里。”
“……”
安室透许久没说话,久川埴数了十一秒,手机里传来他的回答:“蜜勒米尔?”
琴酒不承认,也不否认,安静地等着。
“他是你们的人啊,你却用他来威胁我?”安室透温和地说,“你糊涂了,琴酒。”
久川埴忘了呼吸,只一味望着琴酒的眼,细长的眼尾如刺破人心的剑。
“……”琴酒说,“你还想听见他说话吗?”
久川埴紧抿着唇,无力地摇了摇头。
他浪费了很长时间,拉锯似的沉默叫人窒息,不论琴酒或安室透都没再说话,也没有任何一方挂断电话——他们都不希望“谈判”在此破裂。
为什么?久川埴恍惚地想。他不敢私自揣度安室透的心意,只想琴酒。他分明没有露出过破绽,于公,对警方并未提供过有效情报,于私,对安室透……他们互通心意也不过数日前而已。琴酒没有证据,琴酒应该无从确定“蜜勒米尔”的价值,更妄论拿他与“朗姆”作比。
朗姆!久川埴猛地察觉,纷乱的思绪忽然抓到重点——为何是朗姆?为何只有朗姆?
二把手在组织的地位太过特殊,琴酒费尽心力,只打算捞他一个,且非得换出他来。而朗姆又为何重要?以久川埴的眼界,他只知他自大、狂妄,竟筹谋趁BOSS无音信时谋权篡位。
朗姆、只与高层联络的那位BOSS,还有贝尔摩德,她曾有过讳莫如深的暗示……久川埴隐约感到神经跳动,如若一切猜想为真,那这一事实未免……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
在一片沉默中,他忽的开了口:
“杯户大酒店(Hotel)的限量蛋糕,我很喜欢。”
“埴、蜜勒米尔?”安室透问,他的语气带上些许紧张。
琴酒皱紧了眉,没有打断他。于是久川埴组织好语言,放缓声音,继续说:“那家酒店(Sakadana),听说还有甜品自助也很好……旦那(Dana)。”他放软语气,吐出一个极暧昧的称呼,连伏特加都忍不住猛烈呛咳起来。
安室透则沉默以对,久川埴满心对他说抱歉,他实在并非有意。但愿没吓到他的刚确立关系的新男友才好。
“下次约会,我们可以去。”他躲闪着琴酒的视线,很刻意的说,“因为我讨厌特别苦(Ru)的东西。”
没等安室透回答,他反手把电话挂了。
久川埴与琴酒无言地对视,默默将手机放回他手里。良久后,伏特加率先感叹:
“没想到啊,不愧是你,蜜勒米尔。”
久川埴只道:“说来话长。”
耳边传来清晰的一声冷哼,久川埴像往常一般示弱又讨好,挑起眼睑地与琴酒对视。琴酒沉默不语,对于方才的行为,他在等待一番解释。
“咳咳,所以……”久川埴小声地说,“阴差阳错,你的确抓到他的软肋了,琴酒。”
琴酒很傲慢地又哼一声,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他的表情颇有玩味,一面像是不屑一顾,一面又像恍然大悟。久川埴凭经年来自己对他的理解,判断他没有真实生气,也不似要迁怒自己,暗暗松了口气。他重复地说:
“说来话长。不过我能保证,至少在今天之前,我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
“呵,你也没那个本事。”琴酒对他的迟钝习以为常,就差指着鼻子骂他愚蠢。幸好他还是愿意纵容久川埴——在他确定下属的立场安全且无态度问题时,作为上司,他完全担得起“宽容”这样的评价。
“早就提醒你离他远点。”琴酒瞥了他一眼,“他们大抵把你放进了某个特殊名单里,标题是预备策反的对象。所以你得有自知之明,蜜勒米尔,别掉进那些所谓的‘蜂蜜陷阱’。”
伏特加配合地说:“大哥的意思是,你需要些时间证明自己还值得信任,没有傻兮兮地倒戈去老鼠们那边……”
意思是,他又要被踢出核心决策圈了?久川埴耸耸肩,一下靠在后座里,懒懒地问:
“那么,我该做什么?”
“你现在还是个人质。”琴酒提醒他,绿莹莹的眸子里闪烁算计,“蜜勒米尔,不用思考其他东西。做好你的本职,别忘了。”
别忘了反抗组织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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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琴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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