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他们的交流位置很是显眼。云居博三学着松田的样子,用足以让任何一个家长恼火的嚣张姿态吸完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烟。
只要站在宾馆房间的窗前,所有住在走廊东侧的客人都能看到,这两个家伙以一种□□交接般的气势碰头、停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看神情也全不凝重。随后,他们分别;戴墨镜的那位走向远方,而棕色头发的那家伙小步蹭进宾馆。
怀着悲壮的心情,云居博三走进大厅。浅黄色的地砖在水晶吊灯下金灿灿的,光可鉴人,看得出保洁人员尽了全力。但他无心欣赏,心事重重地走上去——
然后脚下一滑,双膝跪地,当场给全体旅客拜了个早年。
云居博三:“……”
“您没事吧!”那名清洁人员眼疾手快地扔了拖把,冲上来就扶住了他。云居博三借着他的力站起来,满脸痛苦,“我的波棱盖……我的胯骨轴……我的腰间盘……”
清洁人员:啊?
“没、没事,”他感受了一下关节的状况,“没关系的,我的问题并不严重。虽然人碰了瓷砖但并不打算碰瓷,这点还请您放心。我身体素质还挺好的。”
对方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坚持把手伸到衣袋里,掏出了皱皱巴巴的钱,“不行!虽说您不愿追究,但我还是必须表达我的歉意!”
“别别别,”云居博三试图推拒,“您赚点钱也不容易——”
“健康就是金钱!”那人仍像是过年时的亲戚那样,执着地把钱往他手里塞,“既然做了差点危害到您健康的事,就必须做出补偿!请您收下这笔微不足道的心意!”
健康才不是金钱呢。如果健康就是金钱,那为什么我的健康码不能当支付码扫!云居博三这样想着,又推了推;一通太极云手攻防过后,他满怀愧疚、迫不得已地收下了这份钱。
“好吧,”他暗暗感受了一下手里的纸币,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触感,“如果大堂经理之类的什么人问起,我应该怎么说?”
“您真上道!”对方亲热地伸手在他上臂拍了拍,“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说是您的鞋子不太防滑吧!我的赔偿您也可以提一提!”
云居博三一挥手,“放心吧!我就和他说,我的滑板鞋,时尚时尚最时尚!顺便一提——”
“不止健康是金钱,”他说,“Time is money. 没错吧?”
那名清洁人员冲他会心一笑,蓝色的眼睛弯起来。
早就认出来是你了,他想。
……也就是说,三句话让同期为我花了十八万!
-
他敲了敲春上女士房间的门。对方很快开门:他没听见解开防盗链的声音。房间里的冷风开得很夸张,一阵寒意从他裸露着的小臂上滚过去,皮肤浮出战栗的颗粒。
“你怎么捏着一把钱?”她一眼就瞥见了云居手里的东西,皱眉,“买东西还是卖东西了?”
云居博三有点尴尬地闪进门,“……说来您可能不信,有句俗话叫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刚才把黄金变现了。”
春上女士:啊?
“——算了,真是不知道你小子在搞什么。”她梁山好汉一样大踏步进屋,随意坐在了床上,用下巴指指写字台前的椅子,“坐吧,然后说说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云居博三老老实实坐下,两只手规规矩矩握住衬衫下摆,“事情倒是做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您想让我做的。”
“哈?”她抬起眼睛,“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事是想让你做的?”
真是……不太适应这种双方对真实情况心知肚明、但名义上还是母子的相处。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多去看几本真假千金文!生物博士(未毕业)努力揣度了一下东亚家长的心理,迟疑道,“嗯,考公务员?我现在倒确实是考上了。”
月见春上:“……”
“没有啦,和您开个玩笑。不过我确实很满意这份警察的工作。”云居博三笑起来,“我发现了一个研究基地,在附近捡到了小朋友,还注意到了一些有趣的事。这是您想让我看的东西吗?”
她皱起眉。在她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云居博三突然意识到,原主和她确实是很像的。
……在让妈妈担心以后才觉察出确实的血脉连接。真是很没办法的一件事。
“小孩子?”她维持着那副表情发问,“是你说过的,工藤家的孩子吗?”
毕竟是组织成员。为防止在江户川柯南还是出现的情况下、见过工藤新一幼年样貌的春上女士认出他来,云居博三一直有意识地将他们隔离开。因此,他毫不心虚地略过这个模糊的说法,继续道,“不止他,还有另一个绿头发的小孩。才九岁,不是染发,天生的绿头发。妈,你有什么头绪吗?”
“天生的绿头发?”春上女士莫名其妙地看他,“怎么可能,是不是手机玩多了?”
云居博三:……您倒也不用这么像个妈妈。
“您真的不知道?”他不死心地追问,“呃,还有就是,您了解人鱼岛这里的心理咨询中心吗?”
春上女士神情一派自然,“完——全不知道。闻所未闻。”
“好吧,好吧,我自己去查。”
云居博三显然也没怎么指望她,安然地靠在椅背上,“那,妈妈——您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呢?能告诉我吗?”
“我?”
她翻过自己的手掌,盯着弧度圆润的指甲,似笑非笑。
“我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事了。”她这样说。
-
云居博三走出她的房间。他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步速,在心里疯狂默念:现在你什么情报都不知道,你应该神色沉郁,步子沉重!不能急,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但他确实有些急了。松田与诸伏的用意现在看来显而易见:松田是幌子,他大张旗鼓地与云居博三接触,让可能存在的窥探者觉得他们在这段时间里传递了信息;诸伏则是更进一步的惊喜,等他们更进一步,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可疑的、做了一定伪装的清洁人员,然后坚定地顺着这条线索追查。
如果他不知道警用装备厂这些年准备了多少信息加密传递的把戏,他也会觉得,关窍绝对就在这两步上。然而,他知道,除非这些后备手段全部失效,否则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传递消息:那么,两位同期的用意也就显而易见。
他们在争取时间。把对方的人手调开去研究分析他们的见面过程,而云居博三从加密渠道获取信息,借着这个空当,做好信息里提示他的事。
——他要赶紧回到宾馆房间,筛查可能存在的监控,把它们不引人注意地解决掉,最后快速接收、解析信息。
“Time is money,”云居博三喃喃道,“那家伙还真没说错啊。”
-
“好,现在我们有了新的了解,也有‘心理治疗’的记录看,是时候可以和他们聊聊了。”云居博三跳进驾驶位,踌躇满志,“小侦探,我们干票大的吧!”
工藤新一:“……云居警官,你听起来真的很像不法之徒。还有,为什么能看到记录?”
“因为我会带着你去骗,去偷袭!年轻人不讲武德!”云居博三揽过新一的肩膀,笑眯眯开口,“怎么样,这符合你的道德感吗?”
他无所谓地一耸肩,“福尔摩斯还带着华生翻过米尔沃顿家的围墙呢。侦探总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的。”
怪不得你在漫画里各种放窃听器定位器啊!云居博三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新一,”他没有转头向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感觉怎么样?”
工藤新一不明就里,但还是拍了拍安全带,示意自己有好好地系上,“没问题!云居警官的车技很不错哦!”
“不是,我是说最近。”云居博三仍然直视前方,“莫名其妙失去意识两天,跟着个孩子,应该也没怎么进食。身体恢复过来了吗?”
新一用半月眼看他,“彼此彼此吧?云居警官难道就有休息了?”
“我是警察。”
“那我还是侦探呢。”
“我是成年人。”云居博三不为所动,“你,未成年。”
被打击的未成年沉默片刻,转移话题,“可是云居警官还是找我一起了嘛!”
“……因为岭岸君需要真相。”他转过方向盘,“我提醒这些只是想说,案件需要真相,我们也需要你。而且无论作为警察还是你父亲的朋友来看,后者都具有更高的优先级。你右手边的杯托上有杯热可可,喝了吧。”
-
心理中心的等候区宽敞明亮,还有满满当当的书架:小孩子触手可及的位置放着许多科普童书,配色也更为简单明快;而高处则放了些家庭教育书籍,设计相当认真细致。
总体来说,这里是让人愉快的。云居博三像模像样地预约了一次咨询,但是……
“糟,有人捷足先登了。”在接待他们的分诊台小姐转身过后,云居博三探身下去,从桌板下摸索出个小窃听器,用气声招呼新一后,捏在手里隐蔽地看了看。
新一也探头过来,只敢在备忘录上打字,“他会听到我们吗?”
云居博三的回应是拿出块磁铁,对着新一使了个眼色。
不愧是大侦探,新一瞬间会意,演了起来,“大哥哥大哥哥给我玩这个嘛——哎呀!”
“别玩磁铁——别靠近手表!”在云居博三做作的喊声中,吸铁石吸上窃听器,整个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他悄悄把零件收了起来。
-
“这个窃听器……有点奇怪。”
这里的心理咨询是孩子和监护人分开进行的——倒是很正规。过程也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同自称“学业压力大”的孩子温和地交流,专业和态度都称得上不错。在交换完初诊体验过后,他们回到车内,云居博三才敢开口。
“和云居警官用的有点像对吧?”新一也满脸苦恼,显见认出来了——这坏孩子一定没少用——“阿笠博士研发的那款。”
云居博三点头,“让我看就很明显,是在我们的第一代产品上改进的。”
“图纸泄露?”
“八成就是。”他沉重地点点头。
云居博三还有更深的怀疑,只不敢向新一说出来——最有可能偷到警用装备厂图纸的,不就是当初警视厅的那个组织内鬼吗?
组织也在调查这个心理中心?
能把组织都牵涉进来,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这和诸伏遇袭有没有关系?
……以工藤新一的正义感和对真相的渴望,能不能说服他停止调查?
崩溃,真的崩溃。
“云居警官?”工藤新一奇怪道,“你怎么啦?”
我疯了,他心想。
“臣本布衣,苟全性命于实验室,不求闻达于组织。”云居博三嘀咕了两句,“没事没事。咱们回去看看那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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