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明白了,”云居博三语气平板地宣布,“这帮傻/逼。”
很乏味的故事。
多年前,组织的实验确实是从生化实验和信息技术两个方向同时进行的。
“原来他们不是不重视计算机啊!”生物博士(未毕业)评价。
组织的长生计划栏里,除了A药计划和类似阿尔吉侬的这种倒霉蛋,也有被基因工程定制出来的人体,在芯片的驱使下行动。芯片的信息来自放在培养罐中的大脑,罐子将神经信号转为无线信号向外发射;本体则靠生物体内的电解质溶液充能。
……放在培养罐中的大脑。那些孩子已经没救了。
云居博三压下胸口升腾起的痛感,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
这方法限制太多——且不说大脑非常脆弱、很容易被袭击,最简单的,去做个核磁共振,芯片就会在大脑里当场漂移,因此很快成了废案。
——代号为“Noble”的废案。
直到人鱼岛上的人了解这个实验成果后,开发出了新的用法,并创办了一家心理中心:如果取出一个孩子的大脑,再将录入了限制程序的接收芯片放进他的身体,他就会变成与之前完全相同、但无条件执行芯片中的限制程序的人。家长想要一个不打游戏的孩子?没问题包您满意;家长想要孩子热爱学习?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学。
就像是思想钢印嘛:家长想要孩子不打游戏,他真的就可以做到。还是原来那个孩子,只不过不打游戏了。这不好吗?
非但如此,甚至还可以双卡双待、一片多用。通过备份芯片,他们将一个孩子变成好多个,放进由客户“定制”出的身体,卖给他们去满足他们的要求——至于“定制”怎么操作?看看阿尔吉侬就知道了。
这样定制出的身体当然检测不出与原本家人匹配的DNA。变成两个的“岭岸悠仁”,就是这么来的。
“所以春上女士能调查到‘Noble’就不奇怪了,”云居博三只想叹气,“毕竟是组织早就放弃的计划,又让这帮管理粗疏的家伙看着,她端掉基地没可能,但拿出来一只小白鼠不难;岭岸家的那个反应也可以解释,他们根本不知道后续的一系列事,就以为自己是带孩子去做心理治疗,难以面对诡异的事,选择自欺欺人把孩子拒之门外,也没办法。”
——春上女士为什么要去调查“Noble”,他也完全了解了。
这份自欺欺人的母子情分,终究是走到了头。
“……赤井先生?”云居博三意识到赤井秀一已经好久没有过动作,不由担心起来,“我知道这种技术对初见者是有些冲击,等我慢慢和你讲——”
赤井秀一默不作声地递过那个笔记本。
“看一下内容吧。”他说。
云居博三草草看了一眼格式,“正经人谁写日记啊……这个很重要?不重要的话回去再说吧。”
但赤井只是推了推那个笔记本。云居博三也就接了过来。
-
3月7日
我在脑海里预演。那个孩子背对着她的母亲,身上是碎花小洋裙。手腕和脚踝都纤细,言语和眼睛都稚嫩,这很好。嘴巴一只手就能捂住,腰肢用另一只手就能抱起,这也很好。不要背对你的孩子,否则他们要么就丢了,要么就长大了。过来这边,宝贝,我会让你提前长大。
……
3月12日
看到这世上如常有人被害,我很安心。
……
5月7日
那个孩子不行,她太小了。你看她举着的那个气球,乳白的,一点点透明,像舔了一口的荔枝味棒棒糖。乳汁的颜色。果香。甜腻,没后劲儿,童稚的触感。
那个也不行,她年纪太大了。胸/部像两只雏鸽那样,随着心跳在颤动。你看她的嘴唇,樱桃味的,多汁鲜妍,可是太厚重了。
我要这个,她是抽条的柳枝,是小鸡翅膀下第一片长羽,是米兰的花芽。她纤瘦而未及颀长,发育而未及饱满,芳香而未及馥郁。你看她的臀/部,一只手托不住,两只手却可以把握住;不至无趣,却足可掌控。
我要她。
我绝不犯罪。这怎么能说是犯罪呢?我将堂堂正正走进她的家门。我要她甜甜蜜蜜地呼唤我,而非惊恐地尖叫出声。她将会对我说爱。我将教一个孩子撒谎。我将一张白纸撕去一条,折成一只样子漂亮的纸鹤,再教她坠入深渊。赶在学校教她条件反射之前,我将为她构建最残酷最惨痛的条件反射。
……
6月6日
给长寿花剪枝,折下几片叶子,随手丢到花盆里。过了几天,发现断面处密密麻麻挤满了卷曲的气生根。恶心。它像阴/毛。很恶心,繁殖的冲动恶心。
……
7月9日
宝宝,宝宝。”
-
云居博三把笔记本扔在地上。
内页里的照片掉了出来:与档案室的尘土气息不符,它的配色分外明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纯白色亮闪闪的地砖,带着一股工业气息浓郁的人造感,几乎能让人闻到那种气息:柠檬香气混着酒精的刺激性气味,是过度清洁的味道。
但照片欣赏着的感官来不及关注这些,巨大的危机感叫嚣着,让他们注意在照片右侧墙上的培养槽——
那些巨大的玻璃箱的边框上带着一看就很贵的合金材料用以固定,里面满是阿尔吉侬腹部囊肿那样的鲜红组织,它像是成精了的史莱姆和毛毛虫□□那样涌动着,中心部位是已经成型的、挂着血丝的肋骨,其间滚着一只人类的手臂。
这场面既《异形》又赛博朋克,唯一有“人味儿”的是上面贴着的、白纸黑字的用户要求:粉色头发,异色虹膜,八岁女孩,无右腿;银发,黑瞳,九岁男孩;正常男孩,九岁,要求聪明伶俐……
于是云居博三也就彻底看懂了之前的那份活点地图。红色的是入侵者,蓝色的是研究员;而绿色的点,那些用了代表生命的绿色、却霉斑一样挤在一起的点,就是这些“孩子”!这些可怜的造物!这些孩子!会被人卖掉的孩子!
“恶心,混蛋,”他说,“神经病。天啊。我的天啊。神经病——他们疯了,全都他/妈/的疯了。恋/童/癖都是神经病,大傻/逼。疯子。这帮混蛋。”
而赤井秀一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像把手按在《圣经》上那样按着这本笔记本,微微垂下视线。
“你在干什么,”云居博三难得有些尖刻地说,“祈祷nia?”
赤井秀一摇摇头。
“不,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祈祷,”他说,“因为这东西已经证明了,人类不是专属于上帝的造物——”
“相反,地狱才是人类的造物。”
-
该带着所有的东西离开了。这张照片就是证据。不知道是谁,怀着怎样扭曲的心理,为他们留下了这一份证据。
但没关系。那种心理,也不需要去懂。把这一切都毁掉就可以了。全都消灭掉,炸干净,一丝一毫也不需要留下来,这种技术就应该消失——
可是,该拿那些孩子怎么办呢?那些培养罐里的大脑,那些培养罐不能不销毁。孩子们会死的。
他们又真的能做到彻底销毁这些东西吗?真的不会有人觊觎这些技术吗?组织对此是无所谓的,但他们不能让这些技术继续流传下去。绝对不行。
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云居博三跟着赤井离开。王牌探员领着他找到了基地的废弃出口,重新被阳光照耀到的时候,他几乎有了自己在流泪的错觉。
“好刺眼的光,”他说,“我要哭了。”
大概赤井对此也有同感。他回过头,向着云居博三抬起手;云居博三毫不犹豫,踮起脚就伸手和他击了个掌。
“Give me five!”他说,“这是没有零的fifty fifty!”
但赤井秀一抓住了他,拉着他往出口的方向一滚;在他身后,基地的通道里爆开粉色的光。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地狱的出口喷出来,火焰卷上地表的植物。云居博三也像棵植物那样,悄无声息地委顿下去。
-
“你不用管我。”
说这话的人正靠坐在大树上,看赤井低下头去,在他的伤口近心端用力扎上止血带。
俗话说久病成医,云居博三不是第一次见被普拉米亚炸出来的伤口,也不是第一次被普拉米亚的土特产炸。因此他自觉没什么问题,真心实意地想让赤井去做更重要的事。但毕竟他还在耳鸣,不确定赤井能不能听清他的话;因此,他提高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赤井先生,您不用管我!”云居博三语气坚定、铿锵有力、中气十足、视死如归,“这里出现普拉米亚的炸/弹太蹊跷了,请您务必先去探查情况!我自己可以去医院!您先走吧!”
赤井秀一沉默片刻,幽幽抬头。他的长发垂了一绺在耳侧,但帽子仍旧好好地扣在头顶上,稳定程度直逼魔法少女的短裙。
“如果你把压住我头发的胳膊移开,”赤井秀一相当体贴地加大了音量,“我立刻就走。”
云居博三:“……”
1.一口气更了三章
2.关于这件事请感谢你们栗子老师,看到评论区说栗子更新了我是勃然大怒,竟然有朝一日沦落到和这个月更的比更新!此仇不报
十年不晚(躺下)
3.这下真的快完结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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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死方生(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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