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
松田只是像平时工作时那样低喝一声,云居博三就立刻安静如鸡。
萩原又默不作声地开始了打圆场工作,他俩配合真是行云流水,各种意义上的,“好啦。我来描述一下情况。”
“我们两个现在是在影像科大门内,里面有两个不同隔间,两边各有一颗化学液体炸/弹。摆放相当对称,从之前的资料来看,普拉米亚是个对自己的作品相当自信的嫌犯,并没有这样备份的先例,因此我怀疑这两颗是被那群劫匪移动过来的。”
说完自己的推断,萩原用上了强调般的语气,“隔间中有一面加固过的铅门,关上的话应该可以保证一边爆/炸也不会影响到另一边。”
“没必要。”松田脱口而出,“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萩原笑了笑。但他声音里殊无笑意。
“现在就是分歧点啦,我想关上这扇门。”他说得很轻快,“你们觉得呢?”
云居博三茫然地眨了眨眼。他几乎听见他的心脏在轰鸣。
从他几岁的时候,他就在电视机前看他们了。现在他们又在爆处一起工作了四年。他们始终是一起行动的。
他不能接受把他们分开。
——可是怎么就到这一步了?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啊!他明明、明明都那么努力了,他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事,那个炸弹犯他明明都已经死了他彻底死了——
“等一下。”
就在云居的建议将要和着崩溃的洪流出口时,诸伏及时喊停,“我有个猜想——做判断之前先确认周围,你们所在的空间里有监控摄像头吗?云居君困难一些,松田你们先判断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片刻后,萩原开口,语气并不意外。
“应该是这样,我再验证一下。”松田应声,“不错嘛,景老板。”
“彼此彼此。”景光温和道,“毕竟都想到了。”
云居博三:???
“照顾一下残障人士啊,脑残也算残,”他艰难出声,“什么意思?”
“现在听我说。”松田干脆道,“我来描述一下现场状况,你确认一下和你那边是否存在相似的东西。首先,你伸平手臂,慢慢走,直到触碰到一个圆柱体的时候再停下。”
云居博三像个僵尸一样茫然地在房间里跳了起来。
听到咚咚声的松田:“……你在干什么。”
“你不懂,港式恐怖片。”云居博三感觉自己指尖触碰到了圆柱形的玻璃,“好,我摸到了。”
“现在在同高度挥动手臂,慢一些,碰到另一个圆柱体的时候停下。然后谨慎一点,靠感觉衡量并描述一下它们之间的距离。”
“嗯——大概一点五米吧,”云居博三茫然,“怎么了?”
“比我们这边大一些呢。”萩原叹气,“果然。”
云居博三还是懵懵懂懂,“什么意思啊?给我解释一下啊!”
“还不懂吗?他们尝试解决普拉米亚留下的礼物,想办法运输走了两个炸/弹,但发现无法移动第三个;而第三个估计就与他们用以敛财的核心手段绑在一起。”
松田的语气几乎让人梦回1200万人质,“于是他们用大量人质要挟警方来拆弹,把我们两个关在里面并加上隔板。我们如果自私,就会想要保证自己安全,关上隔板;而如果我们无私,也会考虑到对方的安全,关上隔板各自拆弹。”
“这样,通过这些摄像头,他们就可以获得两份顶级专家的视频拆弹资料。”松田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叫自己顶级专家有什么不对,“云居。把你放在那里,则是一个保障,保障我们即使识破这个局,也必须按他们想要的拆弹给他们留下记录,否则他们学不到拆弹技术,那边爆/炸,你这个人质还是会死。”
他一气说完,毫无骄矜之意,看来完全没觉得这推理多难得。
“所以,诸……坂本君一开始就说他们希望我戴着通讯器进来,”云居博三惊叹,“那时候你就想到了!好厉害啊!”
诸伏根本没回话,大概觉得实在简单。
“好啦,”萩原一笑,“虽然普拉米亚的资料看了不少,但还是没什么底气呢。小阵平,你拆弹用的那把小刀,刀鞘宽度应该刚好吧?递给我当门闩用一下,我们把这扇门关上。”
-
云居博三只是沉默。
那把小刀他是见过的,松田对这些东西意外地谨慎和挑剔,特地选了金属刀鞘,用来做门闩确实没问题。
但萩原也是爆处王牌、汽车厂出身,同样有随身带工具的习惯。随便什么螺丝刀也都可以作为门闩,没必要问松田要。
……他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松田。
……不仅如此,他还要做关上门的那个人。让松田选择,再自己承担这份责任。
“萩,接着。”
只听到清脆的一响,像是小孩子的口哨声。他什么都看不到,但大概是松田把那只刀鞘抛了过去。
他们小时候也会这样吹口哨吗?
“你可得收好了。”松田的声音仍然从容,“不然这把刀拆过弹以后,还能去哪儿呢?”
——你可得好好的。不然我拆过弹以后,又还能回到哪里去呢?
什么忙都帮不上。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说实话,云居博三其实很是忐忑。他当然知道这个基地的真实情况,除赤井外现在没人比他更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
顺从对方的要挟真的是正义的吗?
如果让这个基地留下来,这种技术会给世界带来什么?而如果毁灭这个基地,那些大脑储存罐又怎么办?
……松田他们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吗?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他们会怎么选?
当然了,他也不敢去问。他生怕问过之后,松田他们决定放弃拆解。被绑在这个基地里,自己的死活倒是无所谓——也许有所谓吧,云居博三也不太敢承认——他们两个怎么办?
不想让他们死。不想让他们死啊。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灿烂的生命。不行。
“班长和zero还在协调警方和公安的人,想办法解救医院的人质。”诸伏稳稳开口,“局面并不完全掌握在他们手里。专心拆弹,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我们。”
人多就是好啊!云居博三疯狂感慨,不想承认某个瞬间他大概是很感动的。
“不是,普拉米亚已经被抓到了,但还是没有停下这个炸弹的办法,所以她自己都没遥控的?”云居博三震撼道,“预告片里好像不是这么演的啊!”
诸伏:“……什么预告片?”
“没什么。”云居博三继续表演吃了吐,“都不弄个遥控的?暂停了不就行了吗!”
他看不到诸伏此刻的神色,也就不知道他是怎样面无表情地发出一条条指令;他只是在那些冷酷命令的间歇,听到诸伏轻飘飘的分析,“也不意外,从她的角度,她只是想毁掉这个基地,并没打算威胁谁,设置遥控是不必要的。”
“——行吧。”云居博三再次可惜他是被关在这,什么高光时刻都没看着,“那她为什么针对这个基地?”
诸伏叹出一口气。
“为什么非要问呢,云居?”
他的语气很是和缓,像又一次不出声地宽容了顽劣的孩子,向他慢慢地讲述一个说过很多次的道理。
不过,这几年,大家终究还是熟悉起来了。云居博三知道,诸伏是在生气。对他生气。
他当然知道他不该问,不该在这种时候让萩原和松田听说基地的那些事。不该动摇他们的决心,不该扑灭他们的求生欲,不该让他们质疑自己在进行的行为。
本来也是,在医院的人质能够被拯救、疏散之前,拆弹守护他们的安全当然是天经地义的;就算是人质都被救出医院,拆弹守护医院的建筑、保卫他们自己的生命也是毫无疑问的正义。
那些人就一定能通过摄像头破解普拉米亚的炸/弹构造、学会拆除方法、最终守住基地吗?就算是他们拆除了基地的炸/弹,又怎么样?
就让他们去拆吧,让他们带着那什么技术跑掉,直到他们下次作案的时候被抓——不会有人知道的!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和什么东京的机动队相关!这不该是爆处的责任啊!
但是……松田他们会想要知道的吧?对于真相的执着,并不是侦探的特权吧?善意的白色谎言在过于灼热的正义感面前,会像薄雪一样迅速消融。
对他们来说,了解真相也许对拆弹时的心情稳定更有帮助。
所以最后,诸伏还是直白地复述了普拉米亚的话。
“关于为什么针对这个基地,”他说得不含一丝感情,“她说,她看不惯。”
手上仍然没有一刻停顿。在那扇铅门的两侧,爆处组的两位王牌几乎是同时皱起了眉。
“那是什么意思?”
一片沉默,只有压剪准确剪断电线的清脆轻响。拆解工作仍在进行。
在诸伏解释前,云居博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嗯……那什么,我妈来电话了。放心,是单独讯道。我先和她聊两句,等等我!”
被“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打败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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