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都不能出医院的云居博三捧着平板,生无可恋地就要往自己脸上砸。
松田根本懒得拦他,只是给自己端了杯咖啡——如果云居博三脑子再清楚一点,他会意识到松田已经快两天没睡过了;但他现在还处在反常的兴奋期,要是腿没炸伤估计早就开始学吃了千年人参的佟湘玉,大概并没能注意到松田越来越重的黑眼圈。
“……松田组长,”云居博三有些迟疑地看着他,“你,嗯,需不需要换一副贵一点的墨镜?我可以给你多开点研发费的。”
一秒钟就联想到了某些不吉利的托孤场景,松田缓缓皱起眉,“怎么?”
“你的墨镜,”云居博三伸手试图去指他眼下的青黑,“是不是掉色啊?”
松田:……看来也不是没注意到。
“我等下就睡,”松田抬起下巴指指平板,“你先看看普拉米亚选择的作案点。警视厅那边正试图分析图案呢。”
云居博三依言又仔细看了看,“九个点,没什么特别的啊……这连起来是个什么,难道是M?”
“很牵强,但这就是警视厅那边选择的解读方向。”松田含着一抹冷笑摇头,“鉴于你是报复对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吗?”
生物博士(未毕业)把平板随手一扔,安详地摆起了烂,“我看不出来。会不会是因为炸弹会让地面抖动,普拉米亚在暗示她是个抖/M?还是说,她是麦当劳的信徒,麦门?”
松田:“……”
“算了,”他反手捋了捋自己被连轴转折磨得乱糟糟的发尾,“我睡一会儿。你就好好躺着。”
云居博三试图赶他回去睡。他想说他不需要陪床,这里呆着不舒服,很快就会好的,好好休息吧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但松田只是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拖过椅子,上半身安安静静地伏在了病床边。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一团黑色的什么东西,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
在那一瞬间,云居博三同时弄明白了两件事:首先,他不想放松田回去,他需要、希望、感激他在这里;其次……
“我也不想走,”云居博□□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我也不想走。我不想离开这里。”
“看来……得更努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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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太担心,我们这边就能解决好。”诸伏景光的声音很是从容,“无论她针对的目标是谁,只要让她不能再活动,就都没问题了。”
萩原:“……”
“景老板,”他敬畏地用起了幼驯染的称呼方式,“你真的变了不少啊。”
“那,谢谢夸奖?”蓝色的上挑眼慢慢地弯起来,“不过这次的主力不是我哦。”
“诶?”
“零自从听说普拉米亚在监狱里带走了外守一,”他平实叙述,“就在发动公安和组织两边的人手一起追捕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她最近的三个据点,应该很快就能堵到人了。”
萩原微妙地沉默了一下,半长发下喉结滚动,“……三个?从昨天凌晨到现在,她换了三个据点?小降谷还每次都追到了?”
“是啊。”诸伏带着点笑意说。
爆处警察的职业素养让他闭了闭眼,再度开口时,却并不是因危机即将解除而释然的语气。
“所以,一个跨国犯人,手下有近千条人命,其实只需要日本公安零组放开胆子去追捕就能落网,”萩原沉下声音,“但却放任她在外行动了这么久。真是……”
诸伏景光也跟着叹了口气。
“啊,我刚才也是钻了牛角尖。”萩原却已经调整过来,换回以往的轻松语气,“对炸弹犯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的啦。普拉米亚至少还曾威胁到政商界的一些人,据我所知还有外交官?但更多的炸弹犯,特别是只针对特定人群的那种,其实上面根本也不在意啦。”
电话对面传来紧张的声音,“萩原。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爆处挺好的,各方面都是我喜欢的工作,我很满意。”爆处的绝对王牌说这话真是很有说服力,诸伏静静地听他说下去,“只是,突然觉得,云居同学做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一瞬间的直觉,只能不确定地笑道,“总感觉,我们和悬崖擦肩而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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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距离普拉米亚制造的第十次爆炸还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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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睡醒之后试图拿咖啡当水润喉,被云居博三心惊胆战地劈手夺了过去,“组长,咱们可不能这么喝了!”
“……你别激动,”松田阵平睡眼惺忪地抬起头,脸上甚至还有发丝的压痕,“啊,怎么了,不行吗?”
也是。现在是紧要关头,松田当然需要尽可能地保持精力集中,迅速分析普拉米亚的资料,确保尽早为爆处的警察们制定出最靠谱的应对方案。而他云居博三作为普拉米亚的高度疑似报复目标,也没有立场硬劝松田回去休息。
怎么回事,又成了需要被保护的人。
“云居?”松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
云居博三微微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没、没有。但是,松田同学,我觉得吧,你总喝咖啡提神也不好!”
似乎还在起床气中,松田没什么表情地板着脸,也没去在意平时不怎么出现的称呼,“为什么?”
“因、因为……”云居博三一边说一边想,“嗯!是因为,你有听说过那个条件反射实验,就,巴甫洛夫的狗吗?”
“当然。所以怎么了?”
“你想啊,你一没精神,就喝咖啡,这是一个反射机制!就像狗听到铃声后被投喂食物那样,是一种反射机制懂吗?”云居博三循循善诱,“到时候,你一看到咖啡,就会觉得没精神的!”
松田尖锐指出,“你说我是狗?”
云居博三:“……”
“好了,组长,”他伸手拦在咖啡杯口,“别喝这玩意提神了。我给你提供个提神的新方式,怎么样?”
松田仍旧是用怀疑一切的眼光看他,“你要扣我工资?”
“不是——不是啊!”云居博三夺过咖啡杯,“认真的!”
“……你有什么关于我的,想问的事情,都可以问。”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心虚地别开头,“拿这个提提神,怎么样?”
没发生他想象中的场景。松田阵平好气又好笑地摇头,从床边站起身来,“谁会拿别人的人生当咖啡用啊?”
“我再看一下资料。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在之后空闲的时间里慢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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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站值班的小姐已经困得不行了。她今天运气不错,住院部没有紧急情况,也没有收什么急诊病人进来;但据说之前护士站发生过一次冒名顶替事件,从那之后的查岗就一直很严,即使是晚班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即使是已经到了疲惫的顶点,她还是坚持着露出一副从容专业的笑脸。
因此,看到撑着单拐优哉游哉晃出病房的云居博三时,她的制止速度还是很快,“这位先生!您不能擅自离开这层楼!”
“啊,我知道。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运动一下。”云居博三微笑着把身体的重心移到完好的左腿上,抬起拐算作一个招呼,“您放心,我理解你们的工作,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护士小姐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理解您的工作,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潜台词就是“我要在您的工作范围以内给您添点麻烦”,真情实感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您能起来运动很好,长期卧床要当心肺栓塞!”
“……那我倒是才进来了一天。才一天。”年轻的病人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低声咕哝,随即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小姐,请问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座机吗?”
护士有些犹豫。按理来说,值班台的座机是不能随便借用的,随时有可能会有电话打进来;但她也不是没有备用的联系方式,而且这名警察是被从爆/炸现场送过来的,手机即使不是三星也确实有可能已经炸得稀碎。给他陪床的那位也已经很累,如果他急着和家里人联系又不忍心叫醒他借手机……
“您用我的吧!”她递上自己的手机,“座机的话不能借用,非常抱歉!”
“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已经帮大忙了!”云居博三感激地接过手机,拨下号码,对着手机喂了两声,“哎,别打了,怎么叮梆打电话呢?这里儿没有信号,告诉你都听不着你说啥!撂了嗷,摇头呢!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
护士小姐:“……啊?”
“没事,打完了,”云居博三放下手机,撑着拐转了半圈,留给她一个高深莫测的神经病圆规的背影,“谢谢您!”
他一瘸一拐地荡到病房门口,关上门。护士小姐想象中疲惫补眠的松田警官此刻双眼炯炯有神,“怎么样?”
“不出所料,”云居博三把拐靠在门口,自己转身坐到床上,“信号屏蔽器。不是你手机的问题。在这种地方,不会影响到医疗器械吧?”
“没有,我刚才去隔壁检查过了。对方屏蔽波段设置得很精确。”
“也就是说——”
“屏蔽和手机通讯信号类似的波段……八成是为了解决炸/弹遥控器吧。”松田抬起头,本能般地看向楼顶的方向,“有人在医院里拆弹。很有趣,不是吗?”
云居博三皱起眉,“松田组长,你不会已经知道那人在哪了吧。”
“差不多吧。”迎着博三震惊的眼神,松田阵平敷衍地一抬左边肩膀,“你以为我会在明知道有个炸弹犯盯着我们的情况下,不看建筑构造就把你随便塞进医院吗?我上去看看,你好好呆在这里。还有——”
博三几乎要跳起来,“组长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不是,”松田有些无奈地皱起眉,“我是想问,你刚才借手机是为了什么?”
云居博三就叹了一口气。
“我想联系萩原,”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在警用装备厂的实验室给那个被坑得延毕的博士生安排一个实验台。”
他的组长笑起来。
“现在你还想着这个?”
“我早一天想起来,她就少焦虑一天嘛。”云居博三理所当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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