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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恍若从未开口，轻似一声叹息。
及川春名听到真野厚子说，她把她的爱都装在里面了，可是及川春名却觉得怪极了。
心脏在复杂的情绪间泵动，嘴巴张开又闭上，似乎在组织语言，但始终无法完整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真野厚子在弄好收养及川春名的手续，告别工作人员后，转身走向了书房，她看着停下了哭泣的婴孩，俯下身，将这小小的婴孩抱在怀里。
她在及川春名的身上，慢慢地诉说着，原本对及川由理的思念。那声音似满溢着悲哀，无处渠流可供迂回。真野厚子最后以一句“我会陪着你长大的……”作为结束话语。
我亲爱的孩子，就像我们的相遇一样，我们的分离也会注定会成为一场无人注视的巧合。
真野厚子作为一名孤儿院的院长，在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也会帮忙，但到了今天晚上，她开始手忙脚乱了起来。
在真野厚子以为人生就这样逐步走向萧条，凋零的时候，唯有及川春名的出现，给真野厚子的人生重新带来了一份生机和希望。
婴孩没有牙齿，不能吃饭菜，而真野厚子又怕喝奶会呛到细小的食道，她只能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扶正婴孩脆弱的头颅，空洞的蓝色眼眸在与婴孩相似的眼底融化。
虽然都说小孩子是具有生命力和活力的，不管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中都能顽强地生存下去，但是真野厚子不敢赌———她怕失去。
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这是及川由理给她留下最后的回忆，也是生处烈火中真野厚子握住的最后一丝稻草。
婴孩抓着真野厚子的手指在黑暗中入睡，而坐在床铺边沿的人形一动也不动，心脏在她的体内沉缓、艰难地跳动。
真野厚子用目光描摹着婴孩可爱、安静的脸颊，想起冬日里慢慢飘落的雪花，想起缓缓涌没的海浪。
就暂且用这可爱的宝藏来填补自己心脏处巨大的空洞。
暂且———至少，在她们分离之前。
而现在分离的时刻到来了，死亡是能打破爱之后停滞不前的僵局，是类似关系最后的结束和成全。
真野厚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躺在及川春名掌心的石头，“带它走吧，跨越死亡，将它带到现实中去。”
及川春名感到不解，“现实？”
现实本身就是一个多层次、多维度的概念。
它是客观存在的，不受个人意志影响的，与人们的期望、愿望或幻想相对立的，是与理想相对应的概念。
及川春名看向真野厚子的侧脸，在她的小时候，及川春名就觉得这个人与世界格格不入。
从真野厚子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很模糊，很透明的界限，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真实与虚假之间的。
在及川春名看见那双与自己相似的、朦胧的浅蓝色眼睛时，在一旁等待的黑川直希，上前拉开了窗帘，光亮让真野厚子变得模糊，让她不像个真实的人，让她就要在下一刻消逝。
“快要结束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慢慢说了——你和那些我幻想出来的不一样，你是鲜活的、会跳跃的色彩，你是有解的、真实的，就像我还活着时，在身旁对我呲牙的……”
在身旁对我呲牙的———
小猫？
小狗？
还是什么？
及川春名看着真野厚子，从真野厚子蓝色的眼眸里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漠。
“嘘.……在一切破碎前，离开我的梦境吧。”
真野厚子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一顶灿烂的‘冠冕’，那是小时候过一年一度的生日才会有的生日帽，及川春名小时候总是很羡慕别人，也渴望自己有一天能拥有。
可惜没有。
因为真野厚子说，这顶灿烂的‘冠冕’，应该由及川春名的母亲及川由理来给她带上，可是，明明、明明她的母亲已经死去了，早早死去。
迎着光亮，真野厚子将这顶‘冠冕’轻轻地，落在了及川春名的头上，“好孩子，不要将我忘记……”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及川春名在哪里呆愣了许久，少女将冠冕从头顶取下，放到了眼前仔细观察的时侯，及川春名发现，那顶的‘冠冕’早就蒙上了厚厚的积尘。
积尘……
你为什么现在才送出……
靠墙而站的清水晴道，“走吧，春名。”
“啊，好。”
这个时候的及川春名将那顶的‘冠冕’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在送走孤儿院最后一批孩子之后，没多久，真野厚子就患上了病，而真野厚子经常跟及川春名说些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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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春名感受到周遭的风声忽而减弱，她听到身前人群传来窸窣的声响，于是及川春名抬头看了过去，她看见了漫天的大火，廊柱在尽数的扭曲着哀嚎。
那是孤儿院的方向。
真野厚子———！
老实说，及川春名本以为她会看到的是来自真野厚子的怀抱，真野厚子每天都会在那个地方等待着她。
但现在，那个名叫真野厚子的人离开了，还一点情谊也没有地留下了任何东西，除了一个小小的，被打磨成方块形状的东西，和一顶早就蒙上厚厚的积尘的‘冠冕’。
一切都在及川春名的面前燃成了灰烬。
及川春名想转头去看耳边之人，却被更紧地抱住，及川春名再清楚不过了，抱住她的人，是黑川直希。
视野之中，火光散去，一切都如最初般沉寂下来。
不知是第多少次睁开眼睛，及川春名仍能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枯萎的花瓣，朦胧的月光，风都从一扇大开的窗吹进来，白色的纱帘如舞姬的裙摆，桃红色的酒液从半倾的石杯向外伸出柔软的长触，轻轻摩挲着灰白的地面。
及川春名曾站在窗前垂首，无数次缄默着注视自己的掌心：“到底是什么呢？是鲜血吗？”
模糊的发问，语意不清的字句。
没人能回答，少女自己也想不出答案。
真遥远啊。
及川春名向着月光伸手，带着凉意的微风回应般轻飘飘地钻过少女的掌心。
……
及川春名的思维似乎沉入了一种病态的睡眠，裸露的呼吸节律与风声紧密嵌合。
直到门被敲响一这种声音很久未曾响起了，以至于“笃笃”的声音传入少女的耳道时，她的意识能够借此回到清明。
在瞳孔重新聚焦时，及川春名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就在炽热的温度将及川春名从思绪的虚无中唤醒时，她听到了恶魔的低吟。
“春名，春名，我找到你啦———！”
白色的教袍，黑色的心灵。
以虔诚的信徒的身份将你供上神龛，欣赏造物主的完美杰作，却又发自内心期待神像之上产生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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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こもれ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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